二十五 雪莲

    风拂过，桂树嗦嗦作响，满院秋香湿滑，这秋便不会让人觉得过分清冷。月光洗过的花黄飞舞着桂香扑朔了一眼缤纷。

    夜深秋凉箫声邈，只有尚未燃尽的烛光，散发出些许温暖，将云雪二人的身影映照在孤单的粉墙上。

    夜寒烛短灯罩暖，

    对影成双映珠墙。

    青篱几番霜剪去，

    一树秋风一树香。

    箫声轻灵舒缓。时而绕于廊下窃窃幽婉，如诉衷肠。时而飘上番轩空远悠扬，轻点繁星穿越梦乡。

    “师父治病救人从善无数。倘若被自己国人暗算，可真是人心坏了。医药只能驱人身体之疾，若坏的是人心，用医用药又有何用？非用道用德去度化不可了。”

    雪裹紧丝毛披风叹道。缀满金桂的披风火红如枫，在月光流淌的秋色下越发衬得雪孤傲却柔情另种俊冷别样无双。

    “人之初，性善恶。而人心向恶是最不费力气的选择。善恶自在人心，阴阳并存。这世间小人就象阴，如何能消失殆尽？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小人是磨砺君子的刀石。我们修道就是阳，不过尽自己毕生之力罢了。”

    云收了箫声开解道。

    “云师兄，我们自小同吃同住，情深手足，相契相随。虽说修道之人六亲缘薄，云师兄与雪别离了生身父母亲人却到底多了这份胜过血亲兄妹之缘。如此看来缘分也如此消彼长之阴阳。远了那头就近了这头。少了一分，必然多出另一分。此刻，师父师兄不知远在哪里。十五尚有圆满，我们团圆不知又何月何年？”

    秋风荡去秋气悠，

    秋剪秋花落秋愁。

    秋凉曾睡秋梦里，

    秋月何时照秋楼。

    雪芽远眺那轮冰圆，冷冷灿放在朵朵絮霞银云的阔远之间幽幽吟道。多么熟悉的月，多么熟悉的云啊！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虽如此，雪芽也不要思虑过多了，于身体何益？于修行何益？明日师父师兄回来，岂不拿我个护身二法的不是？”

    虽如此故作轻松，此刻云内心却亦是凝重重重。

    “云师兄，从小师兄与你总是护着雪。在外不让雪受半点委屈，在家不使雪挨一点劳累。看雪芽都被你们宠惯成什么样子了？十指不沾阳春水，衣食不忧，整日只知修身乐道。任仙女也不能如此日月逍遥吧！”

    雪头倚廊柱，晶亮的月色里目光潸然，慨感无限。

    “几世修此殊缘，恐不能加倍珍惜。错过这一世，又不知几世才得相识相聚。”转而，世界静止刹那，接着又道：

    一入宦海征战苦，少时有梦再难回！因志不在庙堂，云别了世家才得遇雪芽。红尘无边，问与谁有缘能修得同心同轩同生同年？

    云收了往日玩世不羁认真言道。

    “这几日打坐总不得入静。我们小时候的样子，总顽皮地跑出来，长大了总不比儿时的无忧无虑。师父说，我是他老人家前世的女儿，今生师父不成家，找到了女儿又多了两个儿子，夫何求？”

    “雪只愿，我们兄妹三人陪伴师父身边，永不分离。”

    ……

    是夜，雪梦到自己即将出生一刹暗自忖度道：就要来到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须臾，伴随那之音从天而降：

    愿做佛前一朵莲

    日日修禅无量天

    愿做林中一朵莲

    朝夕为锄诗作田

    愿做雨中一朵莲

    时时涤落那尘烟

    愿做风中一朵莲

    摇散清芳无怨言

    愿做红尘一朵莲

    慈度悲苦这人间

    愿做泥中一朵莲

    笑看浊淖一尘缘

    愿做月下一朵莲

    相入空定静无眠

    愿做溪头一朵莲

    知音为伴乐云烟

    愿做火中一朵莲

    涅槃历炼浴重燃

    愿做神间一朵莲

    大道三千法无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