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感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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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中队下午一点十分进入县城东关。安排就绪后，巩大刀与两名队员急步赶到柳树大街，向杀猪李通报埋伏情况。柳树大街是由东城门直通日军大队部的主街道。巩大刀在邓记绸缎店找见杀猪李时，杀猪李正在听第三小队队长汇报埋伏情况。杀猪李长叹一声，对巩大刀说：“我们比你们近，反而有六个队员还没有过来！这条街道，鬼子与皇协军来来回回巡查得很紧，有几个队员差点暴露了。现在已经过了一点半啦，你赶快去向大队长报告！”巩大刀说：“我就从东门出城吧，队长正急着等我们的消息！从其他城门出城太耽搁时间。”杀猪李叮嘱巩大刀：“那你千万不要看强娃兄弟！你和我差不多，一见兄弟肯定就心疼得忍不住了，就要犯浑。你记住，只管低着头往前走，不要向城墙上看！”

    远道赶集的人已陆陆续续开始回家。巩大刀一行三人背着褡裢，挑着担子，夹杂在返家的人流中。站岗的皇协军在他们身上摸了摸，便挥手放行了。

    东城门外人山人海。巩大刀知道，这是强娃兄弟的演讲吸引了成千上万的群众。巩大刀只管低着头，拨开人群一个劲儿往前挤。他实在不忍心去看强娃兄弟被钉在城墙上的样子，他害怕克制不住自己而违犯了纪律。但他只能管住自己的眼睛，却管不住自己的耳朵，强娃慷慨激昂的声音如同洪钟一样震动着他的耳膜，震撼着他的心灵。

    “乡亲们，日本鬼子是秋后的蚂蚱，他们蹦跶不了几天啦！汉jian走狗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中国肯定不会亡国！……”

    强娃发自肺腑的演讲在巩大刀的心里掀起层层波澜，一波比一波强烈。巩大刀听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激情难耐，但严肃的纪律约束着他，使他不敢扭头回望自己的好战友、好兄弟，只得奋力拨开人群，从人缝里往前挤去。

    “我为抗日牺牲，我死的光荣，一点也不后悔！我死了也是恶鬼厉鬼，也要缠住鬼子、汉jian不放！我下辈子托生为人，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还要打鬼子，打汉jian！”

    “兄弟，说得好！”巩大刀禁不住扭回头大声喊道。这一声大喊，吸引了周围群众的目光，也吸引了城墙上吴强娃的目光。四目相对，两心相通，兄弟情感似黄河波涛汹涌澎湃涌上心头。

    兄弟啊，你竟遭受这非人折磨！

    巩哥啊，想不到临死前还能见到你！

    兄弟啊，你这样坚强不屈，大义凛然，哥为你骄傲，游击队为你自豪！

    哥啊，只要你们好好活着，我就高兴！

    兄弟呀，咱们游击队时刻牵挂着你，一定要把你救出来！

    巩大刀举起双手，向强娃发出了猎语。周围的人被巩大刀搞糊涂了：这人又是怒，又是哭，又是举着手向城墙上的好汉摆弄，这是啥意思？强娃当然读懂了巩大刀的猎语：“今晚，游击队救你！”

    这本是个令人高兴的信息，但是强娃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情反而沉重起来，沉重得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上！这明明是敌人的圈套，为什么要往里钻啊？为救我一人，牺牲那么多战友，划得来吗？

    必须要制止他们！

    怎么制止呀？

    强娃知道这一定是县委和游击队领导做出的决策，是无法制止的。

    但是一定要制止，决不能为救我一人牺牲许多战友！

    强娃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为了不暴露巩大刀，强娃面向正前方，深情地说道：“亲爱的战友们，兄弟们，一定不要救我，这是敌人的圈套！为救我一人，牺牲那么多同志，划不来啊！”说完后，他昂起坚强的头颅，大声喊道：

    “中国万岁！”

    “共产党万岁！”

    “游击队万岁！”

    “战友们，乡亲们，我先走一步！”

    喊毕后，近处的乡亲们看到好汉长长地运了一口气，随着这口气缓缓呼出而耸肩缩胸，眼见着捆绑在胸前的绳索慢慢向下蠕动，足足下移了半尺多，然后上身猛地往前一倾，脊背离开了身后的木板，身上的绳索拉动着木板牵连着木框发出“吱呀”一声响。乡亲们还以为好汉要挣脱绳索跳下城墙，却见好汉将头猛地往后一仰，那头便像铁锤一样砸向后面的木板，发出强烈振响，头部后面飞溅出缕缕殷红的鲜血。

    啊！好汉为让他的战友们不要救他，自己撞死在了木板上！

    好汉的头依然高仰着靠在木板上，坚强不屈的目光眺望着遥远的天龙山。

    长天回响，大地颤动！城墙血红，天空通红，太阳火红——那是好汉的英灵升天了！

    断头今日意如何

    创业艰难百战多

    此去泉台招旧部

    旌旗十万斩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