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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嘉年华(下)

    “三舅公?”我颇为讶异地喊道。

    “明言?”对方也是颇为讶异。

    顾心柔听到我们两个对对方的称呼,笑容僵住,愣了一会道:“你俩认识?”

    我点点头,向她介绍道:“这位是我三舅公,陈清泉。”与老爷子名字透出的清秀不同,三舅公勤于锻炼,更是跟父亲学得一手好冶炼匠的功夫。常年打铁炼钢,在额外有空的时间也总会以跑步、做引体向上等等方式放松。这让老爷子本来就高大的身形,更是无比健硕,他老人家七十五岁的年龄,倒是比很多年轻人都结实。

    之前确实是问过住在北方五百里之外的奶奶,三舅公铁匠铺的事,她也只说了句“三弟铺子应该也是跟家一个镇,跟你们一起的”,我从没有试图找过或者拜访过。他老人家的家也不在这一头,是在跑步需要大约四十五分钟的城镇正西。所以即使是过年的时候邀上老爷子,一起到北方的宗族旧屋时,也从来都是直接去到老人家的家里。这倒是第一次知道三舅公的铺子在这边,默默记下了这点,便听三舅公道:“明言啊,虽然你们看起来是好朋友的样子,也得好好帮舅爷谢谢这心柔姑娘!”

    我正听得糊涂,转头看到顾心柔一脸得意的样子,便问舅爷:“舅公,她怎么了?”

    “哎,说来惭愧。”三舅公叹了口气,道,“前些日子去找老李头一起去外面林子跑步,谁知道跑着跑着,竟迷了路。”老李头,舅公如此叫的应该就只有猪场的李老爷子了,也是喜欢锻炼的,跟他相熟。

    “本来是去过那林子很多遍,但那天下午倒是奇怪,怎么转都出不去,真是撞了鬼了。一直到晚上都没转出去,那林子里又黑,我没注意,当下就被好几只僵尸围住了。出去随便跑跑嘛,也不会带什么铺子里的家伙什。老李头倒是手脚快,一下跑上树去了。我一时着急,手上滑的很,愣是爬不上去,回过神时刨地也来不及了。哎,然后我就听到一声吼,僵尸就朝一边突然现出来的亮堂地过去了。我一看好嘛,一个小女娃,把手上两把铁家伙舞的呼呼生风,三两下砍瓜切菜一样的就解决了。我问过名字,然后知道是镇子里的人,她就带我回来了。所以啊,这心柔姑娘是救了你舅公的命了啊!得好好谢谢人家姑娘!”

    “亏我这倒是一把年纪了还要人家小女娃救……”舅公摸着后脑勺,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补上了一句。

    “没想到你还会见义勇为啊!”我看着顾心柔肯定道。

    她对着我笑了笑,道:“嘻嘻,本姑娘是什么好人你还不懂?”

    我眼睛紧盯着对方的眸子,试图看出有没有说谎的痕迹,结果却是没有结果。她叉腰哼了一声,冲我呲牙道:“怎么?不信?我拧你啊!”说完就作势伸着右手向我靠近。

    这时三舅公开口:“行了,既然是我亲侄孙要东西的话,就进铺子看着样随便挑吧,舅公给你打点好家伙。”说完转身拉开柜台隔板进入了铺里。我总不能在外面傻站着让他老人家等吧?于是也跟着进去了。

    本以为这样顾心柔就不闹了,谁知道她还是凑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左手。但是预备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她只是悄悄贴到我耳边,耳语道:“你舅公去的那个林子,有问题。”说完她就跟没事人一样,作势搡了我一把,转身进屋去了。

    我看出她似乎连我舅公都在怀疑,不禁皱了皱眉头,也随即进屋。

    迈过台阶,转过柜台,映入眼帘的是装潢精简到有些粗粝的铺内。最先引人瞩目的当属那足足三人高,六人合围大小的冶炼炉,一旁架起直达顶端料口的梯车。经过特殊处理的炉体通体玄黑,高温炙烤的痕迹到处可见。现在炉内当然是空无一物,但哪怕是不自觉地想象,都能够给人一种热浪扑面的错觉。地面上的青石砖也是灰蒙蒙的,仿佛落满了灰尘。

    一旁宽大的工匠工作台上,各种测量、刻画、打磨、塑膜定形的工具应有尽有。伤痕累累的铁砧,似乎能让人看到舅公挥锤的情形。

    石砖墙上,不做任何修饰的墙面上,到处都挂满了诸如剑、斧、刀一类的利器和颜色各异的材料制成的盔甲。这些几十个器件,猜得不错的话应该只是样品,因为都无重复。

    我不禁咂了咂嘴,三舅公铺内这模样,与世人心中铁匠铺的模样倒是正好无二。那些其他把墙刷的白兮兮,另外一件房里安放冶炼炉,外屋里整洁白净的新铁匠铺反而有不搭边的感觉。

    “听心柔姑娘说,你们要出趟远门?”三舅公一边敲敲摸摸墙上的器件,一边道。

    我心想这应该是她的托词,便应:“是的,因为行走野外难免有些危险,所以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用的上防身的。”

    “啊,这样——”他抚了抚灰白的鬓角,“年轻人静不住正常,我老头人年轻时也爱冒险,当然支持你们。墙上的这些,明言好好看看吧,挑几个舅公给你敲出来。”我也没客气,当下目光在墙上四处巡梭,同时思索怎样的武器适合我。

    我虽说是不太结实——我看了眼自己细条条的手臂,但好歹也是一个一米八的男人,类似匕首、软剑一类的武器短而轻——当然是与其他武器比起来——就不适合我。同样是因为力量的原因,锤、斧一类以势大力沉作为优势,自然也不适合我。

    那就只能从一般的剑类武器中入手了。掂量了一下,发现还是所谓“手半剑”比较适合我。这种剑重量适中,单双手均可使用。它不如双手大剑那般笨重,但末端配重的金属球,在下劈攻击时保证了足够的伤害。勉强被归入长剑的它虽说没有一般长剑细而长的剑身,能够发挥距离的优势,但相应的也不会轻易折断。宽护手与长手柄,使剑不易脱手,借此也可在搏斗中对手有一定防护。从所有方面上来看,这种剑都不算突出,但中庸,就意味着不会被它某方面劣势拖累。

    盔甲的话,本来是不想要的。因为哪怕最轻的盔甲穿在身,也颇为影响行动的灵敏。但在顾心柔的强烈要求下,我还是要了件所谓的“锁子甲”,由精钢锁链像毛衣一样“织”成。它对使用劈砍技巧的刀剑斧(前提是,对方的力气不要太大)有克制作用,却对箭矢一类没什么防护作用。本来三舅公说要的话就穿精铁甲,但是几十斤的重量未免也太吓人了,就没要。

    “明天下午能弄好吧,到时过来拿就行。”

    “舅公,那这个材料的钱……”不等我说完舅公就横了我一眼,道:“你是我亲侄孙,心柔又是我老头子的救命恩人,谈这个作甚?”看舅公这神态的架势,我也一时为难不好硬塞钱给他。倒是顾心柔一口一个舅公,叫得比我都亲,连哄带骗才把三枚银币塞到老人家手上。

    “行啊你,感觉再让你喊两句,我三舅公就成了你三舅公啦。”告辞后,我向自行车后座上的顾心柔打趣道。

    “……希…………是真……”顾心柔小声嘟囔了一句,却是刚好风吹叶动,“沙沙”声掩盖了她的话语。

    “你说啥?”

    “我说,这证明本姑娘的口才是真的好嘛。”

    我明明听得她先前说的并非这一句,却因为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不好猜测那是一句什么性质的话,不好再问只好随它去了。

    “只是不要用这份口才拐卖小朋友就好了。”我不咸不淡地补上一句,随即听到她气鼓鼓道:“我像那样的人吗!”不用看我也知道她正翻着白眼,于是继续道:“像。”然后就是后腰上一块rou被拧动的痛,和我的鬼哭狼嚎:“痛痛痛!……”

    只听她恶狠狠道:“让你说本姑娘坏话!”

    一路无话。城镇中心吃过晚饭后,我便依旧踩着车将顾心柔送回她的店铺,她说是还要准备点什么。反正店铺与她家相隔不远,也就由她去了。

    第二天。

    驳论,作为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当然是排在了最前面。第二个则是建筑,分为房屋型建筑和雕塑型建筑。

    在房屋型建筑组里,与他人尽量往高大华丽建造相比,我的作品简直就是个异类——只是建起了一间不到五十平米大小的小屋,将外表做了简单但又不简单的修饰后,就一头钻进了内部搞起了内饰。

    先前说过,大,并不一定好。评委们皆是经验丰富之辈,自己设计、参与建设的大型建筑不在少数,以华丽著称的不在话下,四个字概括来说就是“审美疲劳”。这种比赛中评委眼中更重要的评定因素,更在于包括实用性在内的各方面属性,至于面积,可能连号都排不上——如果只是往长宽高上不停垒方块,任谁都会。当然,若建筑能大到使人出现一种雄伟恢弘感,另当别论。可问题是,中央广场就那么大一块地——总不能把居民的房屋拆了腾位置吧?

    全体建造完成后,评委们会一一上前对建筑的外观及内饰打分,累计得分最高者胜。

    高下立判。虽然很多建筑看上去华丽,但更多是依靠配色来产生华丽感。平直无饰的墙体和空旷无用的内饰,都是妥妥的扣分点。毕竟建筑除了极少部分,大部分都是要用来给人使用的。我的建筑相比之下看起来貌似平平无奇,并没有利用配色和与珍稀方块相近的伪装增色,灰扑扑的外表与一般农家小院也差不了多少。但那些外墙上小小的凹凸,浮现出的层次感,却让人有种“此屋虽小,仍可包罗万象”的错觉。内饰方面则是我最有把握的部分,其他选手都是尽可能使内饰整洁,以至于显得有些空旷。而我,则几乎在每一处地方,都布满了各式功用性方块。小而精致的床铺、各种不同的工作台、巧妙从屋顶一处小孔排出烟气的烤炉和铁链悬挂的吊灯。这个狭小的空间可以说是应有尽有,用其中一个评委的话说是“只要工作不需要大型器械的人,几乎能在屋子里完成一切日常事项”。

    之后选手们会一一互相观赏彼此的建筑。

    我也没有太多兴趣一一对十余栋建筑进行观赏,只是来到一个设计颇为精妙的建筑前查看。这一座建筑看上去像是座小教堂——仅仅只坐得下十几个教众的样子,透光玻璃的搭色可以说恰到好处,欲要刺天的穹顶给人一种飘然升起之感。偏偏类似飞扶壁、廊柱之类的设计,又让它像在地面生了根。对立的矛盾之下,反而为它整体的观感增色不少。

    这种设计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我转头去望那建造者,却见那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丫头。这女孩生得目明齿皓、肤白胜雪,双马尾绑得俏皮可爱,偏又身材娇小神色中有些怯懦。

    顾心柔是城镇里公认的“十大美女”——好事者起这个名号的时候,她还乐了好几天——相比之下这女孩长成了只怕更胜一分。

    啊,虽然顾心柔长得颇端正的是个美人,但无一例外的,曾经来过的追求者都被她打跑了。不过想必再过几年,那些个家伙就会转移目标了吧,虽然现在也没人敢触顾心柔的霉头了。

    当然了,好看归好看,我眼中此时更多的却是惊讶,惊讶于对方小小年纪有如此建筑造诣,虽说我也不老就是了。也许更多是天赋吧?

    感受到背后涌动着杀意的目光,我忙转身望着本该在百步之外的顾心柔,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无声地来到了我五步之内的身后。定睛看时,她眼中却只有问询的目光,道:“有把握了?”

    “看到这一座前一直都有。”我淡然地指了指那教堂建筑。

    “所以你一直盯着人家小meimei,难不成是想把第一哄过来吗?”看她的表情,似笑非笑。我也摸不清楚她什么意思,只如实道:“这倒不至于,她的搭档也未免愿意,而且并列第一也是可以获奖的吧?我只是在想,有如此建筑才能的,居然是这么一个十五六岁的小meimei而已。”

    “唔……”她嘟起嘴,“我是看不懂啦,我那边鉴宝要开始了,先走啦。”说完便大步向外走向另一个比赛场地。

    鉴宝比赛,每个人有五轮比拼,由官方出示宝物选手鉴别,更准更快者胜。对于这一场比赛,我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我属实对这一门一窍不通,不明白那一堆色彩斑斓的宝石、玉石有何区别;更不明白顾心柔是如何敲敲打打再用灯一照,就能鉴出最好的一块来。最终她也是和一个老头子鉴成平手,并列第一。

    晌午时分,午饭午睡无事发生,不再赘述。

    到下午,最重量级的比赛来了:搏击比赛!

    这里有一处弦外音。通过酿药这种灾变时代后被发掘出的法术手段,人们可以制造有诸如疗伤、增加奔跑速度、夜间视物如白昼等功能的药水来。可鉴于炼药锅是个极不可控的器具,加之用于炼制的许多材料,要么稀缺至极要么十分危险。危险方面就有个明显的代表,一种根本不像药材的材料:火药。火药能增加药水的挥发性,在装进易碎的瓶子后就能成为一次性的喷溅型药水,一瓶惠及多人。但只要炼药师哪怕手抖多加了一点点火药,都几乎只有锅毁人伤的下场。很多药水的配方繁杂而严苛,甚至对当时当地的气候都有要求,变幻莫测的效力则需要炼药师长期钻研才能准确把控。这一切种种都导致炼药师和药水的稀少。于是为了推广药水的使用,当然也为了利益,一些富商会高价向炼药师购买上好的药水原液,之后稀释加以售卖。这样一来富商们往往会得到成倍的利益,但也使得药水变得不那么珍稀,像是疗伤一类的功效药水挽救了成千上万的生命。

    这回嘉年华算下了点功夫。不论别的,专为搏击比赛中受伤选手提供的、能短时间快速恢复伤势的药水,据说全是三成以上浓度的瞬间治疗药水。这种药水,也就是通常说的疗伤药水,喝下后身上伤势无论内外都能在一刻钟内恢复——当然,恢复程度视浓度而定。像这些浓度在三成以上的,如果不是致命伤,都能很快恢复。几十上百瓶这样的药水,每一瓶都需要几十枚银币,可以说是颇为昂贵的一批物品。城镇里能很快拿出这些,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额外的收入或特殊支持。

    当然如果我知道,这场比赛中,这些药水对于我们来说根本用不上的话,也许我就不会那么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