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1回 朕有卫青
宣室殿北侧，刘彻和卫青俩人由楼廊而出，卫青微躬着身子，脚步始终慢刘彻一步，刘彻则是满脸笑意，今天的天气挺好，正可以到台阁上晒晒太阳吹吹风。 两人身后春陀怀中抱着柄剑，还有几名黄门拿着坐垫，实在是这几天整日待在宣室殿闷的很，刘彻便想着将卫青叫进宫。 可不是，一个憋在皇宫，一个憋在府中，倒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 “卫青，朔方最近可有消息？” 进入了台阁，身后的黄门摆好坐垫，刘彻示意了卫青一眼，君臣二人相继落座。 “启禀陛下，关东迁徙十万民夫，于三月俱已全部到达朔方郡，已开始修筑防御，臣料想，三个月后便可筑城。 至于最近卑臣也未曾接到消息，不过请陛下宽心，有我汉军十八万大军在，河南地无碍。” 卫青听闻皇帝的问话，连忙拱手行礼，低着头颅语气极力恭敬。 “这个朕自然是放心的，不过这十万民夫却是远远不够，且还有五原郡，朕看等明年立春，可以再迁徙一些过去。” 刘彻点点头，对于河南地他根本就不担心，这个地方不是说能夺回去就能夺回去，真当他二十多万大军是绵羊。 刘彻主要担心的还是朔方和五原的筑城进度，这两个地方的城池一旦建好，便能对匈奴进行下一步动作。 只要城池建好，他就可以随时出击匈奴，甚至可以深入匈奴腹地，所以说河南之地的收复，彻底让他从守变为攻。 攻守异形，以前河南之地是悬在长安的一把利剑，现在就是悬在匈奴王庭的一把利剑。 寇可往，我亦可往…… “陛下圣明！” 卫青一如既往的低着头，甚至不敢看刘彻一眼，再次拱手一礼。 刘彻正欲转头望向外面，正巧看见卫青行礼的状态，眉头深深皱起，两双眼睛静静的看着卫青好半晌。 “卫青，你怕朕么？” 刘彻斜靠在枕垫眉心低垂，他很明显能感受到今日卫青的异常，君臣十多年的相处，各自气机都已经无比熟悉。 以前的卫青虽然小心翼翼，却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陛下天威当头…” 卫青再次行了一礼，天下间至高无上的皇帝，谁又能不怕呢？ “狗屁！” 不等卫青话语说完，刘彻直接出口打断。 卫青一听见皇帝这声呵斥，直接俯首在地，连带着一旁的春陀也抖了抖身子。 春陀心中叹息一声，有时候他真的搞不懂卫青，皇帝这些年对卫家的恩宠是如日中天，可偏偏卫青始终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身为皇帝身边人，就刚刚这一幕，春陀细细想想，都不知发生过多少回，他清楚皇帝这回又是不满卫青的谨慎。 “启奏陛下，太中大夫到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名黄门跑过来禀报，刘彻看了看俯首在地的卫青，摆手示意让人把张骞带过来。 “行了，起来吧！” 刘彻嘴角撇出一丝笑意，卫青连忙起身，现在的他也是不敢说话，说真的，他今天看见皇帝之后，满脑子都是主父偃九族的人头。 伴君如伴虎…… “臣张骞拜见陛下！” 就在卫青思索期间，张骞的声音就传过来，卫青正襟危坐。 “免礼吧！” 刘彻脸色露出一丝笑意，转头看了拘谨在一旁的卫青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太中大夫，拜过长平侯。” 刘彻轻飘飘的这一句话，着实是有些语不惊人死不休，尤其是卫青，背后顿时一股凉意袭来，皇帝当面，哪有臣子拜自己的规矩？ 且就是放在平常，也不会用拜见二字，不过卫青此时也明白，皇帝八成是对自己刚刚的行为不满了，可这件事他又没有做错？ “张骞拜见长平侯！” 此时的张骞尽管心中有些吃惊，却还是对着卫青躬身行了一礼，皇帝既然说了，断断没有理由拒绝，再者他对卫青心中多少有点倾佩。 “青不敢。” 皇帝给他下套，卫青此时简直是如坐针毡，生生挤出一个笑容，他现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且还不敢躲，他生怕自己一躲，保不齐皇帝真的会怒。 “看起来这几日恢复的不错，气色也好多了。” 刘彻见到卫青模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随即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张骞落座。 “蒙陛下挂念，多谢陛下。” 张骞行了一礼，这几天来他一直赋闲在家，这也是皇帝下令的，让他自己修养一段时间。 “张骞，其实你本该早些回来，在你出长安第三年，朕便放弃了联合大月氏东西夹击匈奴计划，决定倾一国之力，单独打击匈奴，你可知道是谁给朕这么大的勇气？” 刘彻言语中有些叹息之意，随后脸庞又布满得意之色，张骞知不知道不重要，反正此刻的卫青心中却无比煎熬。 皇帝这是明摆着还是不肯放过他，反正他觉得他没有做错，身为一个臣子怎么能不怕皇帝呢？ 还是这么一个杀伐果断的皇帝…… “臣不知？请陛下明下？” 张骞微微一笑，他不是愚蠢之人，从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尤其是卫青的神色。 后来皇帝让他给卫青行礼，而且还是拜见二字，越发的察觉出了不对，可现在皇帝还是这种语气。 赞美卫青，从他一来皇帝一直在赞美卫青，甚至是歌功颂德。 虽说卫青官职要比自己大，且还是列侯，可此时皇帝当面，哪有臣子接受拜见的道理。 “除了充实的国力，就是因为朕发现了卫青，朕有卫青，胡虏小贼尔。” 刘彻脸庞布满笑意，右手轻轻挥了衣袖，转头默默看着卫青。 “臣在匈奴期间，亦听说过长平侯之威名，叱咤龙城，席卷河南，臣那时就在想，陛下到底是遇到了何等人杰，臣对长平侯仰慕已久。” 张骞对着卫青再次一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顺着皇帝的话总是没错，何况他是真的对卫青很敬佩。 “陛下过誉了，臣惶恐。” 卫青硬着头皮一笑，只不过这笑容还不如不笑，是真的有点难看。 “朕说你卫青当得，你卫青便当得，行了，此是太中大夫前些日上的奏疏，卫青看看，太中大夫所说西域之状况，让朕顿开茅塞，大汉不能只顾眼前匈奴。” 刘彻拿起桌案上的一份帛书递给卫青，张骞说的西域情况的确上他非常好奇，他的大汉不能只守着这一块地方。 卫青恭敬接过展开一看，的确是和皇帝说的一样，这上面有些国家和东西他都没有听说过，自然而然也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