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江南名士茅元仪
李银河在军营处理完公事,李银河高洁高手三人骑马去易水湖码头看望姑奶奶,李氏正和帮忙的老营屯户打扫屋子,三人赶紧帮忙,李氏笑眯眯看着三人,一脸有孙万事足道;“乖孙,马上到春节了,这年节如何cao持?” 李银河拍拍脑袋道;“老祖,忙晕了,我一会派旗丁过来,需要什么,就准备什么。 还有,春节前,百户所需要对复社的每一户乡民有点表示,老祖代孙儿送些年礼,一会孙儿还得去老营督促疏浚河道,落实保定府灾民安置,复社的事拜托老祖,所需物资我会安排好,徒弟们会陪伴老祖,一切以身体为重,万万不可累着。” 李氏微笑道;“孙儿照看万千百姓,老婆子自然得帮衬,坐着马车溜达,累不着。说起来,还是你爹不好,要是多生几个,你也有帮手不是。” 高手是孤儿,高洁也是无家之人,在两人忧郁羡慕的眼神中,李银河神清气爽,告别了李氏。三人骑马赶到军营,刘虎带领两旗兵,护卫着李银河直奔老营三岔河而去。 易州城至涞水县城再到定兴县城,三城之间是广大平原区域,三角形两边是中易水河,南拒马河,中间是北易水河,是三地重要的农作区,地势平坦,本该是产粮重地,只是小冰河期,山里水源减少,加上河道淤积,三角区域内的平地因缺水大片撂荒,只有河道旁肥地被豪强占有,老营就在靠近定兴,三河交汇处。 农业是根本,但农业产出低,投入大,如果开发荒地,就得疏浚山区到平原数百里拒马河,易水河,整饬修理沿山水库,明末官府失去乡村基层控制,无法动员乡民,也没有财力组织大规模基础建设,豪强地主偶尔疏通下自家田里的水渠,但效果不大,此时,地主宁可将银子埋在猪圈里,也不愿投入到水利农田建设,上游河道堵塞,下游水利设施崩坏,良田越来越少,抛荒地越来越多。 易州在大明属于经济贫困州,冯家这种顶级豪强家里才几万两银,相比晋商,徽商,百万银才可说稍有身家,易州豪强只能说是小地主,根本没有实力进行大规模基建。 李银河赶到老营南三岔河,易水湖商行经理欧阳旬正监督河道疏浚整修。 见了李银河,欧阳旬赶紧迎过来道;“李大人,保定府灾民从安肃过来的有二百户,暂时安置在定兴,易州,安肃沿线驿站,白日组织起来疏浚河道,开春以后可以分散在附近开荒,如果有水,这附近可开垦数万亩农田。 照將主吩咐,附近村社青壮也可参加劳动,每日以粮食物资结账,易州涞水附近的乡社每日有五百人参加,定兴县村民也有三百人参加,加上灾民,劳力倒是够了,开春易水湖商行在州城备案的荒地可覆盖二十万亩。 当然,这得用几年时间开垦,能否保证水源充足,成为稳定中高产田,还得靠上游水道的疏浚。” 李银河点点头,目光所及的河道内乌乌泱泱人头耸动,全是干活的乡民,乡民将冰敲碎,然后将淤泥装入扁担或篮子里,送到岸上马车和小推车内,车内的淤泥再运到地里肥田,清完淤泥的河道,有乡民用木锤夯实河道和河堤,每隔十五步,河堤上挖出预留的树坑,等开春栽树固堤。 易水湖商行派出的马车不少,大部分俘虏的冯家车把式编入易水湖马车行。 乡民干得热火朝天,深一脚浅一脚奔波在淤泥中,没人觉得辛苦,劳作一冬,能得到珍贵的粮食,顾不上以后冰冷会导致风湿病。 “上游河道整治本官有安排,有人负责,此地河道疏浚有劳先生了,数九寒天,野外监督要注意保暖,多煮姜汤,rou汤,让大伙多些热量,先生责任重大,不可不慎。” 上游疏浚河道的人手由房山金刚部组织,各寨青壮土匪分段施工,按日以工换粮,李银河对欧阳旬只是含糊地解释。 欧阳旬感激道;“多谢大人,学生晓得,只是这帐都是易水湖商行负责,咱们承担复社,屯户口粮,保定灾民,河道人工粮,学生估计离夏收还有五个月,咱们的储备粮只够两月,大人还需未雨绸缪啊!” 粮食是基础,青壮训练不能减粮,干活的乡民越来越多,必须得想办法弄粮食啊,农村基层乡民已经调动起来,这种热情可鼓不可泄,如果明年没有后金入侵,李银河不用拼命增强实力,必须在后金入侵前将易州经营稳固,否则,肚里没食,没厚衣的乡民门都出不了,拿什么抵御如狼似虎的后金军呢! 李银河正和欧阳旬聊天,远方传来了信号弹爆响,很快又一声爆响,刘虎赶忙过来禀报;“有人闯关,明暗哨示警间隔紧凑,说明来敌是马军,只有一响,说明不足十骑。” 李银河灭了豪强冯家和史家,同时触动了豪强们的利益,所以在交通要道设置了警哨,防止豪强报复。 李银河沉着地发号命令;“火铳小旗在前,正对敌人来方,三眼铳小旗护卫两翼,同时示警,令附近警戒旗军来援。” 刘虎迅速安排旗军布防,有旗军向天空释放信号弹,向附近旗军求援。 很快,一队骑士从定兴方向飞奔而来,显然,突破了李银河布置的明暗哨。 “现在火铳手示警,如果对方进入百步,直接击杀。”对方来势汹汹,如果不停马,李银河也不想客气。 谢宁带着一旗马军赶到,看着奔驰而来的骑士,脸色凝重道;“对方马术精湛,如果没有火铳手,咱们打不过他们。” 前方有火铳手向天空打放火铳示警,其他火铳手严阵以待。 对方终于减缓马速,随着尘土落下,可以看到六名骑士护卫着前方的一名骑手,六人随着前方骑手节奏控制马速,整齐划一,骑术精湛。七人停在百步外,前面骑手静静打量李银河的军阵,也没派人打招呼,双方沉默地对峙。 老营派出一旗长枪军坐马车赶到,迅速融入军阵,干活的乡民没受影响,挖泥担土,有条不紊地劳作。 一柱香后,几名骑手护着一辆马车从定兴方向靠近,同对峙的七名骑手汇合,一名骑手缓慢控马靠近李银河军阵道;“我乃定兴鹿善继公管事,鹿公去易州办事,你等因何结阵阻挡?” 谢宁让火铳手收枪,纵马迎过去,和管事交谈几句,一起到了马车处,寒暄一会,骑马奔回,对李银河道;“确是定兴鹿善继公,鹿公曾在关外襄助兵部尚书、辽东督师,大学士孙承宗守卫辽东,充任督师幕僚赞化,不可不敬,我与你爹也曾在其账下听令。” 李银河赶紧下马,跟谢宁向对方迎去。 对方也纷纷下马,一位身穿锦袄,披着大氅的老者出了马车迎过来,声音洪亮道;“你就是李小子吧,老夫与你爹,你叔曾是袍泽,你小子行啊!干翻了冯家,灭了史家,好,这些王八蛋早死早超生,省得祸害乡里。” 老者身材魁梧,长须修得整齐,走路虎虎生风,豪放不羁,霸气侧漏。 李银河赶紧深施一礼道;“多谢鹿公谬赞,小子只是基于义愤而已。” “呵呵!”鹿善继打量着李银河道;“不简单啊!定兴的乡民都对你交口称赞,说你给的工粮厚道,这不,今日我们来拜访,小子,打你秋风,喝你水酒,去你老营如何?” “在下定然整几个拿手好菜招待鹿公!” 鹿善继哈哈大笑道;“来,老汉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茅元仪,茅止生,江南才子,曾在辽东充任督师孙承宗大学士的赞化,喜兵农之道,下帷称学者,上马即将军,说的就是茅止生,止生进献《武备志》,可以说震惊朝廷,闻名大明,新皇继位,止生得罪了权臣,现在定兴江村暂居,你们亲近亲近!” 茅元仪啊!李银河仔细打量,就是最先七名骑士中的首领,器宇轩昂,戴着儒巾,腰挎松纹古剑,腰间挂着一枚玉环,既儒雅又俊朗,只是神色淡淡,令人有些疏离感。 茅元仪倒是有傲人的资本,家境优渥,文学家茅坤之孙,自小聪慧,年纪轻轻编写《武备志》,又随兵部尚书,大学士孙承宗在辽东抵御后金,可谓文武双全。 看两人彼此打量,默不作声,鹿善继道;“小李子,止生性情中人,刚才看你布置的哨位得法,忍不住试探试探,你不可心生嫌隙,如有得罪,老夫给你赔礼。” 李银河心中暗叹,茅元仪带人闯哨卡,失礼在前,此时并无道歉之意,心高气傲,不通人情世故,怪不得仕途坎坷,抑郁而终。 鹿善继大度,自己不可表现得小气了,赶忙冲鹿善继施礼道;“止生兄乃海内名士,能得考教,小子求之不得。 鹿公,茅兄,这些是在下的朋友和前所军官,大家认识一下,去老营把酒畅谈。” 李银河一一介绍身边众人,没想到众人对高手异常尊重,看来,盗门在江湖中地位不低,说到高洁,鹿善继眼一瞪;“内侍为何在宫外乱跑?” 鹿善继是范阳三烈士之一,曾冒着身死族灭的风险公然反抗魏忠贤,对太监自然没有好颜色。 鹿善继眼神如刀,高洁习惯性踏了腰,李银河站在高洁身旁,解释道;“高洁公公是内府派来易州公干的,本官安置易州保定灾民,全赖高公公四方奔走筹粮,活人无数,是本官的兄弟。” 高手也站在高洁身旁,高洁感激地看看两人,挺直身子。很明显,对方不接受高洁,李银河也不在乎什么定兴缙绅,打算一拍两散。 鹿善继老于世故,焉能看不出李银河的心思,脸色稍微和缓道;“也是个忠义的汉子,李小子,赶紧带路,听说你和失散多年的老祖相认,在老夫面前耍心眼,小心老夫当着你老祖面揍你!” “小子不敢!”李银河就坡下驴,满脸堆笑,引着众人奔老营而去。 李银河偷偷打量身后的茅元仪,对一旁的高手道;“高手兄,看看人家茅元仪,简简单单一站,浑身散发着岁月沉淀的沧桑,哪像你啊,伸胳膊伸腿的显摆,境界怎么差得那么大?” 高手撇撇嘴道;“姓茅的半大老头坏得很,你没看到,队伍中车上还带着两名侍妾,据说曾是秦淮河花魁,丧尽天良啊!” “高手兄,你这是赤裸裸地嫉妒啊!娶一个那是才高八斗,娶两个那是江南才子中的传奇,你有本事娶一个试试。” 到了老营,花叔陪着花爷爷与鹿公寒暄,鹿家是北直隶定兴显赫家族,鹿善继祖父曾是万历年进士,父亲倜傥有道骨,鹿善继本人也是急公好义,颇有燕赵豪侠气概,鹿家与涞水冯家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大家在曾经的百户堂屋落座,茅元仪的两名侍妾拿来整套茶具,点燃泥炉,点入茶叶,排开茶杯,行云流水般煮茶。 茅元仪温柔地看着忙碌的两位女子道;“她们是杨宛、王微,在下的红颜知己,止生在辽东爬冰卧雪四年,对两女照顾不周,相聚甚少,所以此次出门,她们执意跟随,给大家添麻烦了。” 两女冲茅元仪莞尔一笑,默契于心。 说的客气,其实人家琴瑟相和,这就是鞭打单身狗呀!李银河,高手表情木然。 杨宛执壶,王微捧着瓷坛,一人给茶杯注水,一人打开瓷坛,取出渍干的梅花,放入茶杯中,茶汤碧绿,梅瓣如雪,花香与茶气清冽馥郁,满室芬芳。 鹿善继抿口茶道;“李家臭小子。” 李银河赶紧道;“鹿公,何事吩咐在下?” 鹿善继一瞪眼道;“老夫最喜叫后生臭小子,你有意见?” “随意。您高兴就好。”惹不起老匹夫啊。 “臭小子,你刚灭了冯家,我们以为涞水又多了个粗鄙豪强,没想到你散了冯家的家财,听说你平日粗茶淡饭,所谓何来?” 李银河苦笑道;“在大明,冯家也只是为富不仁的小地主,家财实在算不得什么。易州涞水百姓赤贫,在下师从铁冠道长,自然胸怀经邦济世的理想。 鹿公,在下也不是散了财产,只是免了欠户的利息,扶助百姓能够温饱富裕,众人富裕了,也就成全了小子,这只是简单的货值之道,众人拾柴火焰高。 至于救助灾民,在下曾遭雷击,得师父指点,不客气的讲,小子曾神游八荒,看到的人间世和本朝大不同,起码灾民不会易子而食,冻死在路旁。 在下曾跟姑奶奶发誓,破家也要救助灾民,在下认为,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即使失败,在下背着老祖去讨饭,也是心安无比。 谦虚地讲,在下是高尚的人。” 茅元仪双掌一击,兴奋道;“李千户宅心仁厚,正合先贤教诲,正道直行,虽千万人吾往矣,扶危济困,正合燕赵古侠之风。” 鹿善继也道;“老夫与李千户比,实在愧为缙绅名士,赈济救助数千百姓,老夫自付力有不逮,不过,老夫家中还有些存粮,回头挤出几百石,送到你老营,也算尽点心意吧!” 李银河起身致谢,鹿善继确实不负急公好义的名声。 茅元仪道;“李千户,在下听说你编写了《格物》一书,书中内容汪洋博大,涉猎颇广,其中有些内容令人匪夷所思,如果李千户讲学,一定通知在下。 只是你治学以细微入手,以利益诱惑,与其他学者大不同,可否解说一下?” “好说,好说!”李银河笑眯眯答应,这茅元仪也是饱学之士,以后是推广学问的好劳力好帮手;“小子也是妄议,传道解惑,就是解释天地人三道大千宇宙的学问,先贤已经解释了体,至于用,随着时空变化,用法也在变化,体用结合的好,就是大治之世,结合的不好,就是乱世,人间正道是沧桑,不幸的是,大多数朝代是乱世。 道是唯一的,先贤总结过了,但道的表现确是变化多端的,需要我们躬身而行,一点一滴地探索总结,这也是小的所说从细微处见真章。 其实阳明先生早说过,知行合一。 咱们拿人道来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儒释道三教说的很清晰,以慈悲胸怀平衡阴阳。
但是道理简单,欲心难阙。作为传道的士大夫知识精英往往因私心传伪道。 拿宋明程朱理学来说,儒家要做什么?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为天下苍生谋福利而已。可理学推崇的纲常是什么,天子士大夫为主,不惜以存天理灭人欲维持,那么亚圣所说的‘民为贵,君为轻’错了?立心偏了,即使窃居庙堂之上,终究会贻笑大方,被后人唾弃。 佛魔一念之间,天地人间世大不同啊!伪道流行,人道混乱,拿本朝此时来说,外忧难除,内患又起,难道不是解释思想的学问出了问题吗? 科举取士是好制度,但是科举的内容需要与时俱进,诸位是饱读经书高士,客观讲,读了经书就能做官,读书好就能做内阁大学士,能处理好天下纷繁的世事吗? 小子以为读书只是基础,想要做实事还任重道远,只读经书培养出来的是什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手无缚鸡之力的豆芽废柴,务虚讲得天花乱坠,务实百无一用,贻害无穷啊!” 石破天惊,要知道程朱理学可是显学,这些话传出去,读经书的贻害不贻害的,李银河肯定被害了。 良久,鹿善继缓慢道;“李小子以后在外慎言,传播学问也以儒家为主啊。” “多谢鹿公,小子传的是格物,自然是儒家学问。刚才茅兄说,在下以利诱人,天理即人欲,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让百姓得利有何不可,小子在各社推广经书和格物学,以后在冯家大院设立农学,要为服务百姓闯出一条新路,利可讲,得利后还要教化,在下还有一本书名政治经济学,以后会择机推出,治世需要情怀,同时还需要甘为孺子牛的深耕行动,在下讲究算法高于看法,就是推崇实践,说得天花乱坠,不如一步一个脚印地实践。 情cao兼务实乃在下今后治学的要点。 阳明心学将正心以中,做学问如此,经邦治世如此,在下觉得服务百姓就是中。” “痛快!”茅元仪霍得起身道;“李千户所讲金玉良言,令在下茅塞顿开,理学是否伪儒不论,但尽出华而不实的庸才却是事实。 辽东作战频频失利,真的是战士不死战吗?在下认为未必,庙堂之上,诸位部堂侃侃而谈,指手画脚,不懂军事,却要前线将领依照千里之外中枢计划行事,真以为庙算千里之外,樯橹间后金灰飞烟灭。 再说官兵,只知將主,不知国朝,阳奉阴违,纵然孔明再生,也无法如臂使指。 最最可恨,乃是贪腐,每年投入辽东数百万银,百姓节衣缩食,前线兵士却经常缺饷,咄咄怪事,钱去哪啦?人前仁义道德,人后男盗女娼,朝堂之上,尸位素餐,死不足惜!” 茅元仪在辽东参赞军务,对辽饷猫腻所知甚深,茅帅哥本身就有点愤青,对上下漂没深恶痛绝。 “止生慎言。”鹿善继揉揉脑袋,两个后生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你刚得罪权臣,更需小心。 李小子,你煽风点火,口出狂言,那么,国朝的困难,如何解决?” 李银河拱手道;“说简单点,国朝的困难就两个字,缺钱。国家没钱,发不了饷给不了俸粮,官员人浮于事,官兵无心作战。流民没钱招抚安置,将是心腹之患。 要解决,难啊,鹿公,皇上没钱,百姓赤贫,钱在谁手里,能让他们拿出来吗?国朝权臣张居正大人,权势滔天,上压皇帝,下压百官,推行一条鞭法,这只是针对的田赋,还没敢动商税,人死名誉尽毁,家人被治罪狄戍,现在,谁又敢得罪这些人呢?” 茅元仪点头道;“李千户所有极是,国朝税法太宽以致废弛,在下读书涉猎较杂,对税法稍有研究,国朝有很多财政增收手段,稍微实施,即可解目前朝廷困难现状。 田赋增加张居正大人早已实践过,短时,国库年增银数百万两,如果整修水利,开垦荒地,也可增收。 商税更是大有可为,盐酒茶,契税,市舶税,稍稍增加,便可得上亿两银,宋朝以一隅之地,商税十倍百倍国朝,国库宽裕而民不怨,可见可行性极高,哪怕能征三成,足以解决现在的财政窘迫。” 李银河笑道;“不瞒二位,在下正筹备在易州征收税费,以百分之十为基准。” 鹿善继皱眉道;“国朝的舆论不可不慎啊!谁要是提议征税,那就是祸乱国家,盘剥百姓的罪人jian徒,李千户,如此莽撞,你不怕死吗?” “小的怕死,但不想被后金虐死。鹿公,茅兄,后金和大明势同水火,但我们对敌人要有客观评价,后金大汗皇太极谋略深远,真的就不能绕过山海关外进入中原吗?” 鹿善继和茅元仪惊得脸色苍白,李银河的话只是捅破了窗户纸,两人在辽东多年,对蓟镇辽镇宣大的山川地理防务虚实了如指掌,军费绝大多数砸在辽镇,其他军阵困鄙不堪,连军饷都保证不了,根本抵抗不住后金铁骑。 蓟镇宣大面对的是蒙古各部,蒙古隔绝大明和后金,但是去年形势大变,左翼虎墩兔汗宁可西迁和右翼蒙古打得尸山血海,也不愿直面后金兵锋,说明虎墩兔怂了,察部西迁,蓟镇宣大边镇外出现上千里政治军事真空地带,以后金皇太极的眼光,绝对会占领这些地带,面对防御孱弱的蓟镇宣大,皇太极侵入大明,是必然发生的事,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腐儒误国!”茅元仪恨恨道,有军事常识的人都能看出,大明形势危在旦夕,可是中枢在干什么,在争权夺利,阉党倒台,空出大批官位,中枢各势力正明争暗斗,没人关心千里之外的后金和蒙古;“嘿嘿,后金铁骑出现在京师,尸位素餐的官们用嘴喷死敌人吗?可悲,可耻!” 鹿善继道;“李小子,既然你早想到了,有没有万全之策应对?” “没有,鹿公。”李银河苦笑道;“在下位卑职低,这是国战,需要集中大明所有资源应对,可此时中枢大佬根本不会在意,也没有前瞻性的眼光应对,小子只能尽力保全易州百姓。 在下有几点应对措施,首先,打仗就是打钱,在下收税费也是做钱粮物质准备,民壮训练,兵士装备器械粮草,没钱万万不行。 再次,发动百姓,修缮营墙土围,群策群防。 最后,死拼而已,在下不想做建奴的俘虏。 烂漫不过世间花,慢煮光阴一盏茶,今日般悠闲的日子不多啦!” “甚善!”鹿善继沉声道;“也许灾难能唤醒朝廷吧,髡发以降,某实耻之! 回定兴,老夫召集商人缙绅,你从商行给我拨几个管事,税费之事,咱们行动一致,怎么也得cao练数百民壮啊! 未雨绸缪,灾事临头也有个准备。” 老营旗军进来禀报,有涿州冯家家主冯铨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