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水云观医者
五李银河让茅七先回办公室,自己走向正在训练的营军。 此次训导主官是从固安撤回的林长庚,副手是周三,林长庚在固安协助米粒稳定形势,布置防御以及训练青壮方面做得很出色,此次换防回到军营被委任为百户,接受升职培训,正好主持营军训练。 营军很多是茂山卫子弟,所以李银河安排自己的徒弟们协助林长庚训练营军。 看到李银河將主,林长庚带着周三总旗赶过来,敬礼后报告训练情况,经过十余天新兵训练,受训营军能初步做到令行禁止,谢宝,白英,呆狼,木狼,岳不群正在约束营军站成方队,接受李银河检查。 李银河向林长庚回礼,然后走向军阵,第一个军阵是三百茂山卫旗军子弟,李银河此次招收的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茂山卫青壮不多,此次招收的都是可塑性比较强的少年。 新兵培训,训导处只发给受训新兵一双棉袜,一顶棉帽,受训合格后才会下发军服。 训导处现在只保证新兵三餐,当然,训练出色的士兵会得到加餐以及一些物质奖励并记录在册,作为以后升职的参考,李银河认为,军中要保持适当的竞争,能力强的士兵上升通道要畅通,增强士兵的荣誉感和训练积极性。 大明兵士当兵就是吃饭,即使戚继光大帅训练的兵士,也只是强调严苛的军法和丰厚的赏赐,军队没有军魂,一旦遇到重大挫折,这支军队也就烟消云散,所以李银河要将崇高理想,植入下辖军队中,这是以往历朝历代没有出现的,只能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慢慢培养。 这些旗军生活艰难,少年们衣衫褴褛,大冬天穿着草鞋,但眼神热烈,青黄不接的饿饭时候,李银河大人保证大家的三餐,就是宣大边军也没有如此待遇。 少年不知愁,现在家里有地,训练能吃饱,身边是卫所的袍泽,训练结束后,跟着传奇將主李银河大人,天下之大,那里去不得啊!热血男儿,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 很好,小小少年士气高昂,这正是李银河喜欢的强军苗子,李银河站在少年军阵前,微笑敬礼,少年们轰然抬手回礼。 “请稍息!” 李银河来到军官余丁军阵,余丁们年纪大,要比少年旗军们强壮多了,身上衣服也厚实,有的还穿着皮甲,看向李银河的眼神颇为复杂。 余丁们在家地位敏感,从小就知道人心的复杂,以后和家族做了割裂,自立门户后,命运和眼前的魁梧將主息息相关。 李银河面无表情地敬礼,余丁们面色沉静地回礼。 “请稍息!” 李银河来到最后的小军阵,这个军阵由三十名残疾老军组成,这些残疾老军是李银河特意招收的,年龄在二十五左右。 这些老军都是过去十年随同茂山卫车营和后金军以及蒙古人作战受伤残疾的,他们在蛤蟆石军营接受培训,了解军士的基础训练,接受文化知识以及了解易水湖商行管理基层的规章制度,以后被派往各个社担任社长,里长。 老军们眼神冷漠,身板笔直,小小军阵有着肃杀之气,不是老军不感激李银河,只是经历生死战阵,残废后又深陷生活泥沼,老军们习惯了面色古井无波。 能再次过上有尊严,人的生活,眼前的將主相当于给了大伙第二次生命,以后用命还呗。 经历了生死的老军是军队的宝贵财富啊!李银河郑重向小小军阵敬礼,老军们缓缓抬手回礼。 “请稍息!” 李银河没有发表讲话,这批营军素质底子很好,以后慢慢打磨吧!冲林长庚周三点点头,李银河进了军营。 黄玉和欧阳询经理在办公室等候李银河,见李银河进屋,黄玉先将情报汇总交给李银河。 雷恒百户已经在大同府城购买了商铺,联系上了柳河柳青父子,这两年虎墩兔汗在塞外征战不休,大同商人们积压了不少货物急需变现,需要粮食,百货。 关内的酒,布,茶,铁器等最为畅销,另外,柳灵雨联系上大同藩王府管事,藩王府对香水香皂非常喜欢,柳灵雨换购了王府一批粮食,和萧铣长老押运粮食出关,去黄河西岸营地等候李银河。 应四海管事在飞狐径北端北口村盘下一座院子,将五千银货物换购成一百骡马和皮货,十名随行牧民军士和复社一旗民壮带着这些骡马货物正赶回易水湖。 北口的大宗粮食买卖被张家口豪商把持,常年高价收粮,所以蔚州北口处购买的粮食只能供应小规模商队,无法供应大部人马,请商行早作准备。 黄玉补充道;“范家商行在易州城表面比较规矩,但商会会长谢永福,理事白海反映,范家商行四处联系商会理事,收购粮票,目前粮票价格对银子价格小幅上升。” 范家不愧是商界翘楚,很快弄明白了李银河的意图,以金银和粮食物资作为备兑,赋予纸票信誉,如果慢慢发展,几年之后,还真是不可小觑,毕竟纸票使用太方便了。 现在易州商贸体量不大,和范家等北地豪商比,实力差距太大,范家收购粮票,属于阳谋,易水湖商行粮票发行量不大,范家收了粮票,换成粮食物资,也不亏钱,如果李银河利益熏心,大量发行粮票,范家就可以挤兑易水湖商行,甚至让易水湖商行倒闭。 李银河对欧阳询道;“欧阳先生,我们商行已经放出去多少粮票?” 欧阳询盘算下道;“李大人,咱们粮票是严格按照备兑印制的,主要给旗军发军饷和奖励,一部分在谷口市场交易,一直严控着规模,还有咱们商行控制的乡社,每户每月凭户籍用银钱低价换三石粮票。目前,在外流通的粮票价值也就一万多银吧。” “那就增发到十万银粮票,大宗商品全部用粮票交易,各商队尽量慢慢将十万粮票投入市场,另外,规则要定细,凭粮票取粮,百石以上需要提前七日告知商行,千石以上需提前半月告知商行,两千石以上需两月告知商行。” 叮嘱黄玉紧盯范家商行后,李银河继续思考商道补给问题,想保持商道畅通,必须解决沿途的粮食供给问题,李银河对黄玉道;“夏收前我们还得备足粮食啊!去请谢宁叔父来办公室一趟。” 等谢宁赶到办公室,李银河赶忙让谢宁落座,递上一杯茶道;“谢叔,飞狐峪北口村是重要的贸易市场,也是未来我们商道重要的补给基地,但蔚州官府对我们比较排斥,沿途蔚州以及其下辖的广昌县,灵丘县,广灵县驿站收购并不顺利,应四海管事说,北口村无法筹集大规模商队的补给,现在我们还得在本地想办法啊! 我打算去走访几个方外朋友,和内府在卢沟桥交接物资事宜只能劳累叔父全权负责了。 还有,我们和内府供应库掌印太监王之心约定了,以一石五钱银购买通州张家湾杂粮一万石。五千购粮银在京师交割,另外,叔父再携带二百两黄金,五千两银子,寻机在张家湾购买些粮食。 此次卢沟桥接收物资,咱们的运输运力主要是易水湖旗下易州车行涞水车行三百大车,易州商会备案的车行二百俩大车,新近备案的茂山卫一部分军官背景的二百俩大车,卢沟桥岳八斤组织的三百俩大车,以及宛城县大金牙组织的百匹骡马商队。 叔父带领马军务必保证沿途运输安全,卢沟桥接收完毕,马上去张家湾收粮,运力主要是咱们旗下三百大车,茂山卫军官的大车,固安米粒会随同协助。 易州到张家湾来回五百里,除留守军力外,咱们的旗军要尽量拉出去,保护运输安全,锻炼野外行军能力,肖强十旗为主力,测绘军跟随,另外,茄三海狗子的商队参与张家湾运粮,配备武器吧,军营外的营军新兵要全部参加运粮,分批轮训,如何布置,劳烦叔父大人安排。” 责任重大,谢宁皱着眉盘算了一会道;“咱们都是亲的,一家事,不用客气,叔父保证,必将粮食拉回来,谁敢动咱们的粮食,不死不休! 说实话,我也想出去转转啊!家里待不下去啦!” 对李氏来说,最重要的是家族人丁兴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对于奔三十的谢宁,更是时时叮嘱。 以前穷娶不起,现在富裕了,李银河已经升为茂山卫佥事,谢宁被任命为前所千户,两人的婚事就是李氏的大事。 李银河微笑道;“叔父前些年cao劳,现在咱们境况好转,您的婚事自然越快解决越好!” 谢宁摆摆手道;“过了今年再说,对于辽东的野猪皮,我是心有不甘啊! 大哥死在辽东,我得报仇不是,他们敢来京师,怎么也得大战一场,生死难料。 现在不说婚事了,旗军大部跟我出动,你办事安全怎么办?” 李银河道;“我在泰宁山活动,去寺庙宫观,顺便视察新设的乡社,带着一旗卫队足以保证安全,另外高手,谢宝跟着我,不用担心。” 高手在一旁挑挑眉毛,微微点头。 谢宁出去准备调动军士车队,欧阳询对李银河道;“李大人,关于同边地贸易,在下有个建议。 咱们现在出产的大宗产品种类少,只有茶叶布匹两项,在下认为,可以再增加铁器一项。 以往控制边贸的铁器交易,主要是防止其改用于军器铠甲一途,在下认为没有必要啊!朝廷为防止蒙古人拿铁锅回炉炼铁早已制定了有效对策,那就是铸造洛锅出售,洛锅是粗劣的生铁锅,看似笨重结实,其实杂质颇多,回铸会损失七成重量。 咱们控制了紫荆关路各关口,接收了不少库存,很多库存铁兵实在是年代久远,锈蚀严重,咱们将其回炉稍稍浇铸,做成铁锅,铁钉等物件,也算废物利用,铁器在边贸中价值不菲,也算目前畅销的大宗产品之一。 咱们只需召集一些工匠,起几座高炉就可,这些粗劣的铁器即使流出塞外,我想,那些用珍贵牛马羊换取铁器的蒙古人也不会打碎了改制兵器,以蒙古人目前的缎铸水平,无需担忧。” 李银河点点头道;“这件事要马上抓起来,让王庆派工匠到紫荆关外塔崖驿站cao持此事,主要打制铁锅等生活铁器,在商队出发时,务必提供大量产品,此事欧阳先生安排吧!铁器图纸目录会给您送过来。” 白洋淀南部六百名水匪也将押到劳改营接受改造,这批水匪改造由黄玉主持。 “黄玉兄弟,情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批水匪的家人由乔四带领二百山匪控制在白洋淀,他们也不敢躁动,你主要遴选情报人手,两个连队的编制。”
黄玉站起身道;“太多了吧!” “不多。”李银河示意黄玉坐下道;“情报是我们的眼睛和耳朵,怎么重视都值得。 雷恒百户在大同需要专门的人手,历铁帅在京师需要专门的人手,范三乐的鸽站建设需要人手,我们每前进一步,情报队伍必须跟进。 账目从易水湖商行单独结算。” 一名旗军进来禀报,军营外有一支队伍,声称来自陕西盗门,找高手少主。 一旁的高手矜持地站起身,轻蔑地瞥了眼李银河道;“盗门信誉是金字招牌,质疑的人是瓜娃子。” 人家送钱货来了,自然笑脸相迎啊!李银河微笑起身,向高手拱手道;“盗门千年盛誉,绿林中谁人不晓!少主一诺千金,谁敢质疑,兄弟和高手兄共诛之! 关山万里,跋涉不易,本官陪高手兄迎一下远来的贵客吧!” 出了办公室,走到距离营门二十步,高手驻足,双脚不丁不八站立,仰面四十五度角望天,一派高手风范。 又装逼呢,李银河示意门口旗军警卫放人进门。 一名身穿羊皮袄的大汉奔跑过来,跪倒在高手面前道;“属下鹰扬,遵空空掌门之命,率十名好手护送水云观医者前来少主帐下听令。” 高手淡淡道;“掌门身体可好?旅途是否顺利?” 鹰扬道;“掌门安好。一路上遇到两股匪徒,属下无能,折损三名好手。 好在水云观医者没有损伤,押运的钱财无恙。” “弟兄们的后事可曾安排妥当?” “属下将战死弟兄的遗骸火化,骨殖装入罐中,安置在随行的车上。” 高手皱眉道;“我盗门的旗帜在山西陕西都行走困难啦?是哪路绿林势力截杀的?” 鹰扬踌躇道;“属下遭遇的不是绿林势力,而是流民,他们战力不强,但行踪不定,悍不畏死,属下失职!” 高手摆手道;“好啦!此事禀报掌门再说,旅途辛苦,你们将钱物交割给易水湖商行的欧阳经理,然后在军营休息吧,有事我会通知你们。” 李银河观看营门的医者们,只有一位年长妇女,一位头戴幕篱的年轻女子,还有十几个孩童。 李银河指着营门医者道;“高手兄,这些十岁的孩童们就是你找来的杏林医者?” 高手撇撇嘴道;“知足吧,成名的医道高人在本地生活富足,老陕人最是恋家,谁会跋涉千里到你易州偏僻之地啊! 水云观主持医道高超,仁慈宽厚,云游时将遇到的孤儿带回观中,这些孤儿从小学习医理,辨别药材,有了一技之长,年纪稍长,便可去州城医馆谋生。 这几年陕西连续遭灾,府州县民生凋敝,这些小医者无法安置,所以你才捡了个便宜。 这些孩童再长几岁,便可坐馆医人,惊不惊喜!你叽叽歪歪臭屁什么?” 高手话糙理不糙,李银河拱手听教。 戴幕篱的女子看到高手,摘下幕篱,遥遥冲高手施礼,然后进了军营莲步飘向高手。 真的是飘啊!女子腰肢轻摆,襦裙微动,就来到高手身前,赏心悦目至极。 “高手师兄,多谢贵派师兄们护卫周全,小女子代水云观向少主致谢,安顿下来,我们将为逝去的勇士们咏经,愿逝者安息。” “好说,同道相助,义不容辞,令仪师妹一路劳顿,不必因此事愧疚!” “令仪,令人心仪啊!”李银河脱口而出。 眼前女子初看并不令人惊艳,但非常耐看,皮肤白皙,大大的杏核眼,脸蛋有点婴儿肥,浅粉颜色如同涂了脂粉,脸上有几颗雀斑,令女子面部表情显得很活泼。 清冷的俏脸浅浅一笑,令人感觉花骨朵骤然绽放般舒畅,李银河不禁脱口称赞。 高手一脸嫌弃道;“李大人,秦令仪师妹的令仪取自《诗经小雅湛露》,岂弟君子,莫不令仪。指的是优雅的风度,不是说容颜。 不懂就不要插嘴,虽说李大人是武将,但还是要读书啊!” 贬斥完李银河,高手对秦令仪和颜悦色道;“师妹啊!这位是茂山卫佥事李银河,武人粗鄙,说话不过脑子,师妹还需海涵。 此次招收医者的就是李银河大人,李大人在货殖一道还是有过人之处的,以后在易州开设医馆,水云观弟子的衣食住行还需李大人出力,李大人,你说呢?” 李银河只得冲秦令仪拱手道;“本官会竭力保证医馆建设以及诸位的开销,水云观医者们只要在医道潜心磨砺,不断精进就好。 本官希望秦姑娘和师弟师妹们在易州长久安心地居住生活,有什么要求或者困难尽管提出来!” 李银河猪哥的形象给秦令仪的印象颇差,秦令仪淡淡道;“此次是秦婆婆带队,令仪只是沿途协助照料师弟师妹们,等安顿下来,小女子还是要返回陕西的。 旅途劳累,还请李大人安排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