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 乃颜，你就是嘎蛄
办公室门打开了，摆腰台吉扭扭捏捏站在门口，身后跟着贼眉鼠眼的王朴。 “摆腰台吉啊，去乃颜那坐，可以作为特约嘉宾参加柳屯会议。” 摆腰台吉有些羞愧道；“虚云大师和济农大人谈妥了合作契约，按照规定，鄂尔多斯部命摆腰率领二十甲士驻扎柳屯西部市场，在柳屯协调交易。 摆腰发现，到达柳屯的有一百甲士，还带着家眷，赶着牛羊，这些甲士牧民赖着不走，都和各领主关系密切，摆腰很为难啊！” 明白，鄂尔多斯部生活艰苦，有些关系的甲士拖家带口来柳屯过富裕日子，吃大户来了，估计这些甲士地位不比摆腰差，摆腰很是为难。 柳屯的便宜那么好沾吗！李银河耐心询问；“摆腰啊，这些甲士和家眷听谁的命令？这会给柳屯安全保障带来隐患啊！” 摆腰头更低了，喃喃道；“他们隶属不同领主，说是为济农大人的友谊商行做事，不听摆腰命令，摆腰很为难啊！他们很能吃的，太丢人了。” “为友谊商行办事，也就是本经理属下，很好，本官的便宜有那么好占的嘛！ 作为友谊商行总经理，本官下令，所有甲士编为商行的卫队，作为总经理家丁。 摆腰，你对外身份是柳屯鄂尔多斯部联络官，柳屯西南市场场长，在友谊商行被聘为卫队长，甲士和家属明确归你带领，对本官负责。 好了，那些甲士和家属都送到焦炭工坊，进行防疫隔离，隔离期间，给本官挖煤去，如有不服，棍棒伺候，去吧，到供应处领取安置物资。” 等摆腰精神抖擞离开，李银河看着王朴道；“王朴啊，你不是回榆林准备组织商队吗，怎么还在柳屯浪呢？” 王朴眼眉挑动道；“银河兄，小弟感觉跟在你身旁，经商的业务素质与日俱进，朝闻道夕可死矣，小弟决定这段时间就跟着你，每天不死一小会不爽利，要时时学习啊！ 小弟已经派家将回榆林，组织商队，到应州拉货，家乡有家族人员打理，误不了事。” “王朴，本官在货殖一道是大师，但是很忙，你这段时间不能吃白饭，跟着乃颜打理友谊商行，理论联系实际，实践出真知，不收你学费，没有报酬。 好了，去乃颜身旁坐下开会。” 李银河走回讲台道；“刚才讲到文化交流，文化事业前景广阔，是绿色无污染，可持续发展的大产业。 讲了理论，还得摆事实，乃颜助理，为了蒙汉友谊，为了文化事业，让你搞事情，你搞得怎么样了？” 乃颜一脸便秘状起身道；“李大人！乃颜按照你的要求，给五部领主送去了征调函，李大人，你以两翼总管名义乱发公函，是严重的僭越罪行，乃颜害怕啊！这要是追究责任，乃颜会被马踩死啊！” “乃颜助理，你的态度非常不端正，你就是滴溜不起来的废柴，干大事惜身，占小便宜玩命的嘎蛄！” 乃颜一脸茫然道；“嘎蛄是什么鸟？” “不是鸟，地里的某种土鳖。”李银河不耐烦地摆手道；“少扯淡，手握契书，僭越个鸟，搞事情的效果如何？” “只有一位领主派出部民去阴山收集树木，柴草，去海子里割芦苇，蒲草。 乃颜觉得友谊商行给的条件太优厚了，大汗大总管都是无偿征募劳力的。 杉木每根一丈八，围四尺八寸，银三两。榆木一丈三尺，每根五钱三分，蒲草百斤三钱，芦苇百斤一钱七分，稻草百斤一钱八分。 扎排木料会扔进黄河飘到柳屯东部市场附近，打捞即可。 乃颜觉得木材按照杂木算，芦苇，稻草按照湿草打七折。” “乃颜，你真是黑心奴隶主商人，克扣这么黑，落伍了，我们要迅速向先进一点的封建制度商人再先进一点的资本主义无良资本家转变啊！ 按照定价增加一成运费，不许克扣，要让出工的牧民有赚头。 至于不理睬我们的领主们，还得敲打下。” 李银河转向王朴道；“王朴贤弟，理论联系实际的机会来了，披虎皮，扯大旗会吧？” 王朴起身道；“狐假虎威干坏事呗！小弟拿手啊！” “不是干坏事，是改善牧民生活条件。”李银河思索片刻道；“你带队，叫上额白巴尔思，摆腰，率领一百甲士，去各部再次递交友谊商行的征集令，带上两翼大总管契书，态度要凶恶傲慢，真是一群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懒货，我们征集货物是给钱的。 贼不走空，去的时候带上银丝碳，火酒，盐，丝绸，顺便换些领主们的皮子和奶制品，经商和练功夫一样，行走坐卧皆是买卖。” 乃颜苦着脸道；“李大人，大汗和总管们还没出发呢，抓个现行，太危险了！” “不，就是要他们在的时候搞事情，说白了，我们也是配合大汗远征在做物资准备，虽然夹带一点点私货，瑕不掩瑜，等他们走了才更好搞事情。 也得注意安全啊，王朴，带一份礼单，如果遇上大汗，就说是送礼的，拿出你杀良冒功的勇气，让大汗入股友谊商行或者当个大董事长。 商贾就是要舍命不舍财，大汗就是我们行商的梯子，大汗敢说不字，你先忍了，以后收拾他，会后立刻动身。 好了，继续探讨文化事业。” 李银河举起一本箔金画册道；“这本女儿国连环画册是易州文化商行的最新出品，由过百艺术工作者集体创作而成。 经典啊！其中入选诗词歌赋精中选精，绘画，文字都是出自大师之手。 本官要说的是这本画册的文化价值，故事背景取自唐朝，其实其中宫廷布局，帝王将相，美女衣饰，用具都是内府宦官，女官按照大明帝国宫廷标准严格审核选用，当然，违制之处做了技术处理。 要论目前世界帝国皇室的文化底蕴，大明皇室绝对是第一流，而且是唯一的，无形资产难以估量。 大明帝国皇室躺赢引领贵族时尚潮流，这个光得沾，易水湖商行是帝国皇家专属商行，有飞凤商标。 一本连环画意味着一个典型的文化产业，从设计，印刷，制版，延伸出诸多产业。 乃颜助理，给大家透露一下在察部的推广成绩吧！” 乃颜面露苦色道；“商业秘密，不好宣扬的！老rou疼了！” “小家子气。”李银河将乃颜拽到讲台前道；“柳屯是商行一份子，许多产业还得柳屯工坊合作。 精细化分工合作是未来商行发展的趋势，乃颜，保密是对外人，在座的都是家人，说说。” 乃颜拿出一本小册子，慢吞吞道；“八大福晋定制所有式样衣冠及饰品，支付保证金，银三万两，预计第一批采购款十五万银，易州文化商行已经停止接单，目前工坊产能已经排到年底。” 在座众人一片惊呼。 李银河再次举起画册道；“柳屯将承接其中一部分业务，柳灵雨经理将组织柳屯完成部分印刷，首饰制作，协调制衣等工坊协助生产，诸位，劳动创造财富，柳屯发展迅速，明天会更好。” 大会结束，李银河召集柳屯主要军政人员召开军事会议。 “陕西的情况非常不好，据王朴的情报，延绥东路清水营被击溃，参将被击杀，说明流民的队伍中有不少边镇饥兵，有很强的作战能力。 陕西的东北角紧挨着我们的十里长川半游牧乡社，距离柳屯也就是数十里，需要谨防流动的流民军。 陕北的府谷出了一名流民巨匪，王嘉胤。 王嘉胤出身边军，有军事作战素养，手下聚集了过万流民军，虽然他的人马在延安府打家劫舍，但府谷是他的老巢，柳屯肯定会引起流民军的窥视。 所以柳屯下辖十里长川社牧民撤到长川东部放牧，牧民青壮下发武器，由柳屯干部组织联防。 柳屯西部塔河哨所保持两个排守卫，西南市场保持一个骑兵连，随时清除进入十里长川的入侵者。 柳经理，目前柳屯农牧户以及留守军力如何？” 柳灵雨拿出记事本边看边道；“柳屯接收十二连城附近二百户农牧民，历次战斗接收的牧民五百户以及新的鄂尔多斯部一百甲兵家眷牧民，柳屯谷地设立四个村，青壮三百，两个烧炭场，十座瓷陶作坊，工人青壮二百，十里长川以东设立两个半游牧村，牧民青壮五百，友谊商行甲兵一百。 柳屯能动员一千青壮作战，还有刚来的一百甲兵可用。” “好，柳屯设立骑兵连，由柳屯安排军官，那一百鄂尔多斯部甲兵编入骑兵连，常驻西南市场。 西部塔河哨所两排驻军。 东部市场安排一个骑兵连，按月发放军饷，柳屯现在只配给军官，骑兵以后补充。 原则上，柳屯全民皆兵，所有青壮定时训练，编入民兵预备役。 下一步，柳屯要扩展生存区域，柳屯以西是鄂尔多斯部，以南是山陕边墙及延绥镇，柳屯暂时保持防御状态，尤其要派骑兵紧密巡查十里长川以东，谨防流民军侵入。 所以，柳屯只能向北，向东发展。 向北，将来柳屯，十二连城，包克图，巴彦淖尔连接成线，向东，黄河以东边墙以西浑河，清水河流域是柳屯可以迅速扩张的区域，尤其清水河流域，今年就要建设成稳定的据点。 柳经理，测绘军的测绘结果如何？” 柳灵雨拿起记事本道；“根据测绘军情报，黄河东岸至边墙浑河，清水河区域，是地形崎岖的黄土塬区。 浑河，清水河及其支流常年有流水，附近沟谷也有积水，土质贫瘠，可以耕作。 蒙古察部占领土默川，浑河以北土默川地势平坦，土地肥沃，草场丰茂，察部并无意向浑河以南扩张。现在主要是馬匪和一些逃亡的原土默特农牧民在清水河生活。 一批耕种的农民居住在清水河河谷，牧民主要在乌兰木伦草原游牧，这些农牧民大概有一千多人，经常结伙劫掠附近商道，目前定性为马贼。” 李银河道；“现在浑河以南，清水河区域是无人管辖区域，我们要尽快拿下。 这块区域虽然崎岖不平，土地地力差，但是能够给我们提供扩展空间，柳屯四周土地，草坡承载不了多少人口牲畜，拿下清水河区域，在不破坏环境前提下，我们可安置近万人口。 呵呵！我们只能先在条件差的地域发展，这是我们目前实力决定的，好在差也是相对的，这片区域位置不错啊！向北控制浑河商道，向西控制黄河商道，与柳屯遥相呼应。” 柳灵雨笑道；“测绘军的勘测结果还要乐观些，这块区域东部，南部边墙内的汉民不敢出关耕作，沟壑中大树不多，小树灌木极其茂密，海红果树，枣树，扁桃树，沙剌，柳条等绿植覆盖远强于柳屯，乌兰木伦草原野草也比柳屯附近河沟，滩地丰茂。” 李银河拍拍额头道；“呵呵！老天总算奖励了有心人啊！柳姑娘，草场利用一定控制养殖规模，咱们着急发展，但不能将草场开发成荒漠。” 柳灵雨笑道；“据火风等顾问讲，土默川草场一亩能养五至十只羊，柳屯附近十里长川一亩只能养一只羊，乌兰木伦草原一亩养三只羊不成问题，放心，这里是大家的家园，不能祸害成沙漠。 李银河將主，我们的发展已经非常迅速了，假以时日，将成为河套不可忽视的一方势力，你有些心急了，实话讲，我们扩展太快，基础不牢。 是因为陕西灾情吗？李將主，你不是有丰富的赈灾经验吗？” 李银河苦笑道；“柳姑娘，你太看得起李某了，以前的赈灾规模和经验跟此时陕西的灾难无法相提并论。” 李银河拿出一份邸报道；“柳姑娘，诸位，陕西灾情到底多严重，本官手上有王朴送来的邸报，本官只讲马懋才大人的《备陈灾变疏》，这篇奏疏可以让我们了解实际灾情。 奏疏讲，天启七年，一年无雨，草木枯焦，百姓采食蓬草，只可延命不死，十月无蓬草，剥树皮而食，榆树皮最善，年终，树皮尽，采食山中青叶石土，数日腹胀下坠而死。 陕北安塞城西粪场，每日有弃婴二三，嚎哭食粪，一日即死。行人出城，消失无踪，有人发现乡野间有百姓炊人骨为薪，煮人rou为食，食人者面目肿赤，内燥而死，县城外死者枕籍，臭气熏天。 小县如此，大县可知，一处如此，他处可知。 现在黎民抱恨而逃，漂流异地，恒产既亡，怀资易尽，梦断乡关之路，魂消沟壑之填，又安得不相率为盗者乎！” 李银河举起一厚打邸报道；“陕西灾情已经不是一般的天灾人祸了，而是一份大考，考问朝廷执政能力，施政良心，检测大明朝堂立国的道统，法统。 这份问卷过不了关，玉石俱焚。 这种史诗级灾难，需要集合全国人力物力，共度难关。 现在朝廷准备如何赈灾，准备多少赈灾物资，要安置多少灾民，灾后准备多少耕牛，粮食让灾民恢复生产，自给自足。 没有，只有皇帝安排内府准备了十万银，可以预见，我们都将见证山呼海啸般民乱。榆林甲兵勇天下，可流民刚刚消灭了延绥清水营，击杀东路参将。流民的破坏力刚刚崭露头角。 民心似水，可以载舟亦可覆舟，民心似火，焚毁天地。 本官急啊！本官一直在说，黎民如草芥，单个黔首如同旷野中的火星，微不足道，但是，万千火星聚集在一起，就是地火明夷，改天换地的力量。 我们现在的实力远逊清水营，所以对流民势力要警惕，一不小心，就是灰飞烟灭。 朝廷以为下道圣旨，运来点银子，百姓就老老实实回家等死了，朝廷的施政能力本官懒得评价了，本官只想告诉诸位，这是什么级别的民乱，这叫革命。 这是一次清算，几百年来的问题都要清算，常平仓的粮食去了哪里，践踏律法的官员要清算，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皇亲国戚，士大夫缙绅要清算，把持乡野的豪强要清算。 我们要有危机意识，要有度大灾的准备，巴彦淖尔，清水河区域就是我们尽量安置灾民，应对灾难的努力。 柳经理，商行今年要计划安置上万灾民，本官会从关内抽调大批军政干部，柳屯，清水河，十二连城，包克图，巴彦淖尔，将是陕西灾民重生的家园，我们能救一个算一个。 大危大机，我们没有懈怠的时间了。” 柳灵雨神情凝重道；“既然关内形势如此严重，关外的建设就要超常规规划。 柳屯支行将迅速商讨应对措施，本人认为，巴彦淖尔的扩展还要加大力度，我们治下只有那里的土地资源适合开垦又远离大汗的武力威胁。” 李银河点点头道；“军事行动要谨慎，我们粮食生产没有自给自足之前，粮食物资储备没有一年应对准备之前，不宜采取大规模军事行动。 巴彦淖尔是我们给灾民洪水预留的泄洪地，希望米粒能将这个蓄水池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