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七 跃马关外,征战四方才是我等男儿志向
谢宁陪着李银河去码头拜见李氏,边走边道;“银河啊,文娘是我们的大恩人,这次挟持老妇人的刺客一身柔术匪夷所思!要不是小红预警,文娘制住刺客,老妇人有个三长两短,谢某百死莫赎疏忽之罪。” 李银河迷惑道;“谢叔,我听说,这次潜入宅院挟持老祖的是一个小姑娘,能经过咱们层层警戒,功夫不简单啊!您不用自责,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强中更有强中手,咱们以后加强防备即可。 文娘什么时候会武术了?” 谢宁摇头笑道;“秦令仪姑娘认为,文娘进宫前,从小练习的家传武艺,是道家功夫,分内功心法,练法,打法。 文娘练习的道家功法非常高明,文娘的功夫基础扎实,加上心情恬静,武学造诣很高。” 李银河挠挠脑袋道;“高手兄练功抻胳膊,伸腿,动静不小,文娘除了打理家务,就是做女红,没见她练武啊!” 一旁高手道;“你是武术白痴,男女有别,练习方法不同,高手猜测,做女红就是文娘的练法,至于打法,我也猜不出来。” 谢宁道;“高手说对了,令仪姑娘说,文娘的的练法就是做女红。 银河,你注意没有,文娘打理完家务,就是盘腿做女红。令仪说,文娘的双盘腿姿势就是一种练法,文娘每日盘腿做活超过五个时辰,文娘自己说,睡觉也是打双盘休息,人家天天练多久啊。 令仪说,文娘的内功达到了什么三花聚顶的境界,反正很厉害的内功境界。” 高手倒吸口凉气道;“高手听说内家高手最高是化境,难道文娘是化境高手,这样的高手都是开宗立派的大师,居然给你家做雇工。” 李银河瞥了高手一眼道;“本官虽然是武术白痴,但是明白,大师都是无欲无求的普通人,专心致志,心无旁骛,根本不在乎红尘名利,所以达到一种至高境界,而本人并不在意俗世名利。 文娘根本就没想是不是高手,大师,所以文娘一心一意做活,再加上家传高明心法,几十年自然功夫高深。练武术如此,做学问亦如此。 高手兄,你平日显摆武艺,细想不入流啊!” 高手此次难得没反驳,不住点头道;“男女练法不同,不可一概而论。 能拜见化境高手,高手在易州没白待! 谢叔,那刺客女子柔术是什么情况?” “令仪说,那小女孩易筋错骨,能缩骨三寸吧!” 高手浑身一颤,好像想起可怕的经历道;“也是奇人啊!练习缩骨功夫相当于忍受天下一等一酷刑,能取得成就的高手,性格无比坚韧。 还有一种可能,练习者懵懂无知,” “高手所言甚是啊!”谢宁赞道;“令仪说,这小姑娘天真烂漫,没有心机,自懂事起就经历常人无法忍受的训练,而她自己认为,非人折磨的练法是生活的一部分,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无知者无畏啊!”高手感叹道;“谢叔,文娘前辈如何擒下刺客的?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 “都是自家子侄,也没什么隐藏的。 文娘说,她的刺绣手法即是练法也是打法,刺绣手法就是刺xue打法。 文娘说,武术源自养生功法,以养生为目的,进行锻炼,气血充盈,百邪不侵,筋柔骨健,身体轻盈,感知和反应自然比常人快。 高明的医生自然是养生或内功高手,反之亦然。小姑娘身体再柔软,文娘刺其xue道,令其气血运行受阻,自然拿下刺客。 中间过程拉拉杂杂的,你们知道,叔就是抡斧子打仗的粗人,这精妙武术,实在说不明白。” 高手在马上施礼道;“高手大概明白了,武术高手拼的是意,意到针到,厉害!” 众人聊着天,赶到码头宅院。宅院青砖碧瓦,整整三进,医馆已经为宅院熏蒸祛湿驱虫,围墙是篱笆,能看到站在院内的李氏,文娘恬静地侍立在李氏身后,一个白衣似雪的小姑娘搂着狐狸小红,小姑娘和小红各自拿着一根黄精,咔嚓咔嚓把草药当零食吃,杜鹃低眉顺眼守着大门处一个火盆。 李银河在大门外下马,带上战盔,整理好甲胄,进了院门,跨过火盆,撩起战袍,轰然跪倒在李氏面前,大声道;“孙儿李银河,在大同镇杀胡口完成市赏皇差,将商军旗帜插到杀胡口千里之外巴彦淖尔。 孙儿和商军在塞外用生命和鲜血打下一片根基,将汉儿勇武远扬大漠,特向老祖告知!” “银河威武!商军威武!”李氏看着雄姿飒爽的李银河,抬起颤抖的胳膊,骄傲道;“卸甲!” 文娘,小姑娘,杜鹃,小狐狸一拥而上,为李银河卸甲。 除去甲胄,李银河再次跪倒;“姑奶,孙儿去州城交割差事,回来再聚。” 李氏道;“去吧,一旁的小白姑娘虽然冒犯了老婆子,但是她身世凄苦,老婆子做主,让她做你义妹,你以后要照顾小白,不要心有怨悭! 小白不通人情世故,没有是非对错观念,每日要钻进一个小箱子才能休息,估计从记事起就没有安全感,造孽呀,训练小白的家伙真是造孽。” 李银河指指小白,小白姑娘怯生生走近李银河。 李银河将小白嘴角的黄精渣滓抹掉,递给小白一包柿饼道;“你以后叫李小白,李氏是家里姑奶,本官是你哥,你要随我学习知识。 除了家人,以后不许听别人的命令,谁命令你,就打折他的腿,打不过他,为兄帮你,记住了!” 小白忽闪着眼睛小鸡般点头,取过柿饼,分给狐狸一块,见小狐狸不要,兴高采烈独自享用。 李银河摇摇头,转身递给杜鹃一包饰品道;“先去拜见你师父,本官从州城回来再收拾你。” 傍晚时分,李银河从州城赶回蛤蟆石军营,告知谢宁,兵宪和知州对李银河完成市赏任务非常满意,大同镇官员也发来称赞文书,兵宪要为李银河及商队请功,让李银河先回易水湖等候朝廷奖赏。 李银河让传令兵通知大伙第二天早晨开会,叫上谢宁等人去码头新家参加家宴。 到了码头宅院,王微杨宛从易州城赶来,正帮着文娘准备晚宴。 见到李银河,王微递给李银河一包粮票道;“银河,文化商号收到八万石粮票收入,你拿去做易水湖商行的资金储备。 张家口豪商田生兰在易州城主持收购粮票,其心叵测,人家代表北地豪商要摧毁易水湖商行,不得不慎!” 李银河拱手谢道;“小弟谢谢止生兄和嫂嫂们的好意,实话说,此次出关,小弟收获颇丰。 商队运回十万两白银,河套柳屯今年能囤积二十万两银,明年河套囤积五十万银。 嫂嫂们办好文化商行,塞外贵金属储备计划还要依靠文化商行的软实力支持。” 李银河指指杜鹃道;“杜鹃,你跟师叔到院内转转。” 李银河对担心的高手道;“高手兄,本官要教杜鹃货殖知识,你不可姑息放纵徒弟的错误,放心,打不死她。” 码头新宅很大,主房两侧有小院,杜鹃平时住在给高手预留的小院,李银河背着手走向二进院子,杜鹃老老实实跟在李银河身后。 二进院子很安静,李银河淡淡道;“杜鹃,你是个好孩子。” 杜鹃诧异地抬头道;“师叔,杜鹃把你和师父抵押了,把鹰扬叔叔们逼得远走漠北,杜鹃知道错了。” 李银河摇头道;“据师叔了解,你收集了二十万石粮票,账面浮盈不少,为何你宁可借贷,也不变现还钱呢?” “杜鹃怕挤兑商行,杜鹃喜欢易水湖,喜欢善良的李氏和乡民,不想破坏现在的生活。” 李银河摸了摸杜鹃的头发道;“所以师叔说你是好孩子,你的本心还是善良的,没有因为金钱利益损害商行和乡民,所以你记住,只要心存善念,你的错误都可转圜,你的失误都不是大事。 货值之道是一门高深学问,跟功夫一样,需要扎扎实实学习理论知识,然后理论联系实际,才有所成就。 你需要去农院进学,补齐基础学习的短板,然后听师叔的提高课,增强货殖理论知识,同时,打理好联合商行。” 杜鹃解下背着的包袱道;“师叔,杜鹃收集了二十万石粮票,交给师叔处理吧!” 李银河微微笑道;“几个月以前,师叔还忌惮张家口商贾,现在,他们只是鱼脯。 本官只是在考虑怎么处理他们身后的官员,这些明面的小虾米根本就入不了师叔的法眼。 境界差距是无奈的,他们跟师叔比就是孩童跟壮汉打架。” 杜鹃了结了心事,展颜笑道;“师叔,你现在的语气非常嘚瑟!” 李银河摸摸杜鹃头发道;“师叔很厉害的,这些人傻钱多的土鳖算计师叔,师叔让你看看货值之道的cao作方法。 你收集的粮票卖给田生兰吧,人家急于收拾易水湖商行,现在溢价不少,换了银子赶紧还了银号的贷款,你师父压力很大啊! 师叔今天给你上第一堂课,你要牢牢记住,货值之道一定要以实业为根基,不管你的商业帝国多么庞大,跟脚还是关乎民生的吃穿住行。 一个国家如此,一个家庭如此,个人发展亦要记住这个原则。 万丈高楼平地起,实业就是你的地基。联合商行搅动的商场波澜滚滚,可用不了多久,没有坚实的基础,就会消失在商海中。 师叔的易水湖商行跟脚就是农户,是每一季的粮食产出及农业产品,所以师叔办的学院是农院,绝大多数商军的来源是农户。 张家口豪商背靠朝廷高官,师叔背靠商道得益的百姓,争斗下去,你就会看到百姓的威力。师叔盗用的名言核心,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劳动是财富的源泉,所以师叔所作所为是为人民服务,在百姓面前,枭雄只是蝼蚁而已。 跟师叔作对,就是跟千万百姓作对,结局一目了然。 师叔交给你一项理论联系实际的项目,杜鹃,桂枝社长开办的丝麻工坊优缺点如何?” 杜鹃略微思考道;“师叔,桂枝社长在复社开办的丝麻工坊有资金,有来自宫中懂行的内侍帮忙,有复社妇孺女子支持,盈利不难,但是缺乏原料。
生丝增产需要养蚕,蚕宝宝娇嫩,需要鲜嫩桑叶,复社周围供应有限。制麻工坊需要麻线,这也是复社制麻工坊扩大的限制。” “杜鹃,你能想到这些,说明你善于观察。 蔚州陆远经理希望商行帮助乡民发展丝麻工坊,蔚州及下辖县是山区,耕地少,山林多,乡民赤贫。 太行山一线有千里桑树,蔚州各县有上百万亩坡地,如何将农户组织起来,发展丝麻工坊,就是师叔交给你以及联合商行的课业。 师叔盗用了一个农村合作社的非政府组织概念,抄写了一份合作社成立和运行的设想,希望你能将农村合作社付诸实践。 丝麻棉是硬通货,关乎民生,希望成为联合商行发展的一块基石。 杜鹃,商贸就是互通有无,直白讲,商贾就是服务于买方卖方,商行发展的空间决定于你满足用户需求的能力。” 看到李银河,杜鹃说说笑笑回来,高手才放心,招呼两人入席,家宴准备好了。 北方重男轻女,女子是不能上桌的,李银河,李氏,谢宁不理会这陋规,男子们一桌,安排女子跟李氏一桌。 茅元仪看到李银河,招呼李银河坐在身旁,取出两本小册子道;“为兄实验了纸质定装火药的用纸,火铳纸质火药包装,将军炮火药包装用纸的制作说明都记录在本子上,红夷炮的火药包装还在实验。 为兄通过查阅古籍,晋张协《七命》,王粲《刀铭》以及梁陶弘景《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卷四“玉石部”,将灌钢冶炼工艺步骤详细记录在册子上,通过生熟铁杂糅,辅以各种退火介质,能达到苏钢水准。 这种钢多次折叠,多次灌炼,既坚且韧,用来制作刀、剑、镰等兵器、生产工具的锋刃部,效果极好,对提升火铳枪管质量也有极大臂助。 说起来,落尘的退火工艺对为兄改善炼钢工艺也有不小的启发。” 茅元仪看王微杨宛帮着文娘给众人布菜斟酒,酒是农院陈酿刘伶醉,眼睛一亮,拿过酒碗,偕意地抿了一口。 李银河将两本册子揣入怀中,都是兄弟,就不说感谢的话了。 谢宁指指茅元仪道:“喝酒伤身,止生要适量啊!在工坊不可过于cao劳,现在最重要的是生几个娃娃。” 王微杨宛竖着耳朵,假装忙碌,茅元仪苦笑道;“大宅门规矩多,止生怕委屈了王微杨宛,现在挺好,难得清静!” 谢宁瞪眼道:“易州是王微杨宛的娘家,新宅给你们留了院子,生了孩子,就在宅院踏踏实实养孩子。 谢某是粗人,帮亲不帮理,再说了,都是狗屁的规矩,谁敢来抢孩子,谢某的斧子不是吃素的。” 王微杨宛将茅元仪和李银河面前的清脆野菜都端给谢宁,李银河苦笑道:“嫂子,银河是好人,没说话啊!怎么把我的菜也端走了?” 王微瞪了李银河一眼道;“你和止生哥都不是好人,你踹了医馆大门,追求令仪,到了关外,又和灵雨妹子纠缠不清,你是好人吗!” 金刚四看李银河躺枪,解围道;“嫂子啊!止生兄和银河文武全才,是青年俊杰。 银河家人丁少,更是要开枝散叶,依照金刚的意思,全娶了才是正事!” 王微道;“那就赶紧娶啊!好几千里来回玩暧昧,让李氏老祖着急不是。 谢宁叔和文娘婚事定了,银河赶紧抓紧,要娶哪一个,嫂子赶紧给你张罗。 还有,金刚兄弟,你也老大不小了,已经是茂山卫正式武官,现在商军自保无忧,你也该改回真名,cao持婚姻大事了!” 王微拧了拧端着碗准备接酒的白英,岳不群的脸蛋,给两人倒上羊奶。 金刚四思索一番,起身冲众人拱手道;“金刚的大名萧潜,山东登州招远人,隐藏真名实在是迫不得已。 萧某家乡有两种产出,苹果和黄金,萧某得罪了当地豪强,对方有金有势,萧某怕给易州带来灾祸。 萧某逃离家乡,混进边军,又落草为寇,实在是给祖宗蒙羞。” 李银河起身回礼道;“咱们的商道肯定向外延伸,山东也是下一步扩展的方向,现在商军兵强马壮,以后商行拓展肯定和当地产生冲突,他们抱着金矿吃的满嘴流油,商军肯定要染指这块肥rou。 萧兄现在是茂山卫武官,小弟用你的真名在茂山卫重新备案,有兵宪大人帮忙,不是大事。” 萧潜点头道;“不管真名假名,咱们兄弟情深意切,大家伙在关外打生打死,萧某也是山东大汉,不能在易州安享富贵。 萧某能骑马,能轮刀,正想跟谢叔,兄弟商量,在下也要去巴彦淖尔为商行拓展土地。” 李银河道;“大哥稍等一段时间,灵丘战事结束,海知礼,胡里改,呆狼都要出关。 金羊兄弟刚刚回来,回宛城也得休整一段时间。 关外商军,蒙古甲兵也得轮换,到时候萧兄带队出关即可。 跃马关外,征战四方才是我等男儿志向,诸位,饮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