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美梦既醒
平安无事地度过了星期一，大同的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自己和佩怡的事情，总算是没有被泄露出去。星期二这天，大同还是跟往常一样，早早地起床，吃早餐，做早cao，然后回教室上课。 早上的四节课上完了，同学们都纷纷到饭堂打饭去了。大同不喜欢拥挤，留在教室做一些习题，想着等到饭堂没那么多人排队了再下去吃饭。 忽然，小艺同学匆匆地跑来大同身边说：“大同，张主任叫你去办公室，现在就去！” 大同抬起头，回答说：“知道了，我就去。” 大同去到了办公室，发现好多老师在讨论着什么。其中有大同的各科老师，校长、张主任还有佩怡的班主任赵老师也在。大同的心里已经大概知道这次被叫来是因为什么事情了。 大家的神色似乎都有些严肃，只有英语老师叶老师笑着对大同说了一句：“大同，你先坐着。” 大同心里很是紧张，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个老师来批评大同，还是在那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 “邓老师，你们班那个梁佩怡成绩怎么样的？”张主任问道。 邓老师神色凝重，头也不抬，说道：“成绩……除了语文一科，其他的基本都不怎么及格。” “那就好办了，直接叫她回去，省得在这搞三搞四的。”校长黑着脸说道。 校长那脸本来就黑，这一生气，看起来就更加黑了。他瞄了大同一眼，看到大同也在看着他，又把目光移开了。谢校长觉得大同太过傲慢，目中无人，对大同向来都有些偏见。大同嘛，也觉得谢校长这个人十分迂腐，也没有什么能力，平日里也不爱待见他。 大同静静地坐着，老师们又讨论了一阵子。可能是确定了解决方案，校长先行走出了办公室，有几个老师也走了，办公室里就只有张主任、班主任赵老师、叶老师，还有教物理的肖老师几个。 见到大同不作声，叶老师笑着开口了：“大同，不用那么着急啊，你那么优秀，又仪表堂堂，将来上了大学，不是大把的女生任你挑啊？” 大同心里已经非常的不爽，没有回答老师的话。而张主任却一直坐在办工作旁，手里不停地写着什么。这次，张主任竟然一句话也没有骂大同。过了几分钟，张主任终于开口了：“你下去吃饭吧。” 大同起身径直走出了办公室，班主任和肖老师也跟了出来。 “大同，你要记得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啊，好好读书才是你要做的事情。时候不早了，快去饭堂打饭吧！”班主任赵老师对大同说道。说完，赵老师回了自己的宿舍。 大同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下了楼梯，他就径直向宿舍走去。肖老师跟了上来，搂着大同的肩膀说道：“大同，不要想太多，老师也是过来人，明白你的感受。一个人嘛，爱一个人是没有任何错的，我们都应该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但是，爱一个人也是需要能力的，是不是？” 肖老师刚毕业不久，年龄小一些，思想也开放一些，更能理解学生的的感受。他说完话的时候，搭在大同肩膀的手用力地抓了抓大同的手臂，然后就回宿舍去了。 大同没有吃饭，回到宿舍就躺下了。他的心很乱，不知道怎么办。舍友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也没有搭理。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了，大同出到了走廊，眼睛看着佩怡的教室。大同和佩怡各自所在的教学楼成九十度角，两个教室之间的直线距离也就五十米左右。佩怡也出了教室的走廊，两人对视了几秒钟。不知道为什么，佩怡忽然一转身就回了教室。 第二天，大同在校园里就再也看不到佩怡的身影了。大同问了钟颖，钟颖说：“佩怡昨天放学后就回家了，好像是被学校劝退的。” 大同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心里很是不舍，同时又非常内疚，他觉得是自己害得佩怡被学校劝退的。五味杂陈之中，大同心里又冒起了一股怒火，忽地一拳打在墙上。墙上的白灰被关节骨头击打出了几个小凹坑，大同的手也破了皮，鲜血瞬间就渗了出来。 “死咯，大同你怎么了？”钟颖赶紧给大同递过去几张纸巾，叫他擦去手上的鲜血。大同没有接纸巾，回到座位上坐下，伏在桌面上一言不发…… 天意弄人，美梦易醒。梦境越是美好，醒来后就越觉得悲凉。分别的日子极其难熬，好不容易终于又到了周日，有了半天的假期。 大同问了和佩怡同一个镇上的同学，得知佩怡有一个表弟也在腾龙中学。大同找到了佩怡的表弟，又问同学借了一辆自行车，两人一起出了学校，去向佩怡的家里。 两人轮流踩着自行车，走了十几公里，在国道边的一个路口左拐，进入了一条泥路。走过了几百米的泥路，就到了佩怡的家。那是一栋竹林子旁边的三层楼房，楼房外墙还没装修，还能看到红砖。 表弟带着大同进了家门。家里只有佩怡和她奶奶。 “阿弟，你带他来我家做什么？”佩怡用脚轻轻地踢了几下表弟的小腿，假装要赶他出门，口里不停地骂着：“谁叫你带他来的，你个傻蛋……” “你以为我想啊，人家都锤墙了，你还不看看人家的手，还在这里跟个飞天鸡似的……”表弟说道。 佩怡带着两人上了楼。表弟说道：“你们慢慢聊，我找你奶奶聊聊天去。”说完便走开了。 大同跟着佩怡出到了二楼的阳台。“把手给我看看。”佩怡看着大同说道。 大同并没有伸出手去，反而下意识地用左手挡住了右手的伤口。 佩怡将大同的左手拿开，又抓起了他的右手。手上的伤口已经结疤，可能刚才遮掩的时候碰到了，伤疤里又渗出来一丝血迹。 “疼吗？”佩怡看大大同，心疼地问道。 大同没有做声，摇了摇头。 “你怎么这么傻？你觉得你的手比墙还硬吗？”佩怡带着责备的口吻说道。 大同还是默不作声。 “你又不说话，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呢？”佩怡有些生气了。 “我就是想看看你，还有，叫你回学校读书……”大同终于开口了。 佩怡放开了大同的手，转身看着阳台外的竹林子。思索了一阵子，佩怡开口说道：“我不回学校了。” “为什么？你年纪还小，不读书要做什么？”大同追问道。 “学校既然叫了我回来，肯定也不会再同意我回学校了。” “我可以跟校长、跟张主任认个错，求个情，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也不读了……”大同这么说着，心里确实也是那样想的。 “我跟你说，你不要犯傻，不值得，你知道吗？”佩怡生气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不值得？” “我班主任跟我说了，我和你不是一路人。你是学校的希望，是要打响学校的名声的，而我，去学校是度日子的。”佩怡也有些失落。 “不公平，这不公平……” “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想读了。爸爸生意失败了，我成绩又差，再读下去，也不过是浪费家里的钱，也浪费自己的时间……” “可是，你……”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了，我已经决定了，你也不要再劝我了，没用的，不要再说这个事情了，再说我就不跟你聊了。” 大同看着佩怡坚决的深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佩怡则开始把话题扯开，聊着其他的东西，尽量地让气氛快乐一些。大同的心里却一直想着让佩怡回学校的事情，佩怡到底聊了些什么，他也没听进去多少。 “要不你去其他学校读吧？或者读个技校也好。”大同忽然冒出来那么一句话。 “又来了，都说我不想读书了，不想读了，你要我说多少遍？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犟？”佩怡生气了，大声地说道。 “我只是……”大同心中觉得阵阵的委屈，话也说不出来了。 看着大同难过又委屈的表情，佩怡也很不好受。“对不起，我语气太重了，我也知道你是一番好意，我的心也很乱……” 大同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好吧，我算什么东西呢，凭什么要求你怎样怎样呢？” “大同哥哥，真的对不起，你怎么又钻牛角尖了？”佩怡看着大同的脸，也不知道再如何去安慰他。 于是，两人靠着阳台的栏杆，沉默了好久。 “大同哥哥，你该回学校了，今晚还要上晚自修呢。早点回吧，要不迟到了，老师又要罚你了。”佩怡本来想着留表弟和大同吃完饭再走，但是思前想后，觉得还是不要了。她自己也想过了，老师说得对，大同确实跟自己不是一路上的人。他的路很远，走得又快，自己终究是会追不上他的。既然已经注定了不能一起走，那自己就先退出吧，就不要留下过多的回忆。 人生吧，也许就那样，回忆越多越美好，带来的痛苦也就越重，也就更加难以放下。 “阿弟，你跟大同回去吧，我就不回了。”佩怡对楼下的表弟说道，说完，走下了楼，大同也跟了下去。 大同在楼下踌躇了一会，甚是伤感。 “走吧！”表弟已经坐上了自行车，佩怡进了屋，关上了门。 大同也坐上了自行车的尾架子。 “大同！”楼上传来了佩怡的声音。大同抬起头，看到佩怡正站在窗户的位置。“大同，你一定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加油。等你考上了一中，我就去看你，要是考不上的话，就再也不要见我了，我也不想再看到你！”说完，窗户的玻璃就关上了，窗帘也随即拉开了。 表弟踩动了车，带着大同走上了回学校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