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打劫
另一边,李三道得到宝物的下落后,也是马不停蹄召集其他手下前往张之初的老宅。 张之初其实有两座宅子,一新一旧,新的在城东,也是张之初与王秀容生活的宅子;旧的在城西,是张之初成长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桑树,这个李三道是知道的。 老宅多年无人搭理,早已落叶满地,杂草丛生,宅中桑树也已枯萎,光秃秃的,未见新叶。 李三道围着老桑树掘地十尺,仍未找到宝物,知道自己被张之初耍了,气急败坏。 “啊!张之初,你敢耍我!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刚想返回监狱,却有另一名手下来报:“都头,张之初越狱,下落不明!” “什么?!何时越的狱?看守张之初的两个人呢?” “大概在一个时辰以前,看守张之初的两人已经……已经被他击杀。” “什么?!废物!废物!废物!”李三道怒不可遏,对着老桑树一通乱砍,两个人都守不住一个人,还被反杀,简直就是废物。 许久,砍累的李三道终于冷静下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 “现在是.....寅时五更。”来人回答道。 “什么?!” “所有人随我去城门!” 当李三道赶到时,见城门早已大开,知道一切为时已晚,面容开始逐渐狰狞。 张之初,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当年见死不救之恩我还没报答完呢! …… 上林县以南。 曜日当空,热气升腾,官道上,一名头戴斗笠,身背包袱,满脸灰垢的少年正在行走。 此人正是张之初。 回望上林县城,仿佛看到了李三道此时的气急败坏。 放心,我会回来的。 呃,为什么感觉怪怪的。 摇摇头,继续想道:“来到这个世界,虽天崩开局,但还好逃出来了。现在上林县城估计正在搜捕我,相信不久后海捕文书会发到每个县,毕竟我是杀人越狱。” 其实古代的海捕文书上的画像非常抽象,如果没有非常明显的特征,比如痣、伤疤等识别度比较高的、不易伪装的,普通百姓基本认不出来。 最应该担心的是口音,因为海捕文书上的赏金一般都比较高,百姓趋之若鹜,更是催生专门抓捕罪犯的赏金猎人,一旦被发现是外地口音,且体型、身高、年龄都比较符合,大概率会被举报或盘查。 所以张之初不能跑太远,就近找一个县城,设法获得一个合法身份。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因为他又迷路了。 张之初打开手绘地图,上面写有起始点:上林县,终点:武缘县,中间弯弯曲曲画了两条线,一粗一细,粗的是官道,细的是小道,其他都没有了。 没错,你没看错,这就是地图,还是王秀梅找那些经常外出的小商贩询问后绘制的。 画了,但又没完全画。 张之初收起地图,他觉得应该找人问下或者搭个顺风车啥的,否则会被这地图坑死。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 只见上林县方向正行驶而来一支车队,一少年,一马车,三车货物,四个侍卫,若干仆从。 骑马少年,生得剑眉星目,皓齿朱唇,约十八九岁年纪,与张之初相当。头顶簪花,披着锦绣披肩,穿嵌金线的衫袍,腰系玉带勒帛,精神焕发。 张之初连忙伸手拦住,刚想说话,车队里窜出两名侍卫,拔刀架在他脖子上。 张之初一动不动。 少年策马上前,摸了摸头上的大红花,皱眉道:“你是何人,为何拦住我们?” 张之初看着少年头上闪瞎人眼的大红花,一时忘了回话。 好好一个美男子,戴什么花啊?不觉得娘吗? 不过转头一想,这是古代,男子簪花起于南北朝,兴于唐朝,风靡于两宋,而乾与消失的宋有相似之处,说不定现在也盛行。 就在少年不耐烦之时,张之初眼神示意架在脖子的刀,少年会意挥挥手。 张之初松了一口气,拱手作揖:“在下张之初,上林县人氏,今欲往武缘县投奔亲戚,第一次出远门,迷了路,无奈拦驾,还请见谅。不知能否指明方向?” 心中也是暗暗嘀咕,这也太大惊小怪了吧,我就问个路,要不要直接拔刀架脖?车队主人怕是不同寻常人,自己现在被通缉,还是小心为好。 “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张之初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一脸灰垢,看不清模样,顿时张口就来:“我之前走的小道,也迷路了。” “哈哈,不小心栽倒在土坑,然后兜兜转转来到了这里。” “嗤。”马车中突然传来一声嗤笑,接着就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甚是好听,惹得张之初望马车多看了一眼。 “如若不知,那我再去问其他人,打扰了,告辞。”见少年如此谨慎,张之初也不想纠缠下去。 “既是迷路,我们也是顺路,就捎带一程吧。”马车里的笑声消失,变成另一个声音,中气十足,威严有力。 “是,叔父。”少年立即答道。 张之初被安排到车队后面,正观察着这支队伍,这时马车窗帘突然被掀起,露出一个小脑袋,看了他一眼又飞快缩了回去。 “叔父,你看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好好笑喔,咯咯咯咯。”说完又是一阵笑声。 “徽儿,不可以取笑他人。” “哦。” 张之初可以想象马车内的场景,一脸威严说教的叔父,吐舌头装乖巧的少女,会心一笑,甚是有趣呢,应该不是坏人。 …… 车队逐渐驶入密林,道路两旁树木茂盛,杂草丛生,人都感觉清爽起来。 草丛中,一队人马正伏倒在地,约莫二十来人,盯着这车队,看到旌旗的林字,一个五官端正,看起来为人正派的矮子忍不住说话了。 “大哥,是林家!” 旁边脸生横rou,一道刀疤从右额头蔓延到左下巴的男人,看着林字的旌旗沉默不语,摸着脸上的刀疤,脸色不断变幻。 “哼,我当然知道是林家,老子劫的就是林家!” “大哥!”矮子急了,谁人不知道林家势力!乾国十大家族之首,林家家主林成君更是当朝宰执,权倾朝野,碾死他们这群山匪,比碾死蚂蚁还容易,平时见到这种势力都要低头绕道走,更别说打劫了,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就算想杀,也要想好对策再杀。 见刀疤男不为所动,矮子无奈叹气,他知道刀疤男与林家有血海深仇,每一次遇到林家人都会失去理智。 “动手!”刀疤男见车队已经进入埋伏范围,立即挥手道。 二十多名左右的山匪从草丛中鱼贯而出,部分持弓弩,部分持朴刀,一下子包围了车队。 张之初惊奇,这山匪装备这么豪华吗?有把刀就不错了,居然还有弓弩! 车队侍卫也是反应极快,立即拔刀驾弩,汇集到马车周围,环视山匪。 仆从们两股战战。 张之初多看了这些侍卫一眼,怕不是军人。 少年拔出系在马背的剑,直指刀疤男,喝道:“小小山匪,可知这是谁家的车队?竟敢劫道!” “我们当然知道啦,林家嘛,乾国第一家族。”刀疤男看似奉承,却是满脸戏虐。 “既已知晓,还不速速退去,我们可既往不咎。” “哈哈哈哈。”刀疤男大笑。 “别人怕你林家,我金不换可不怕,劫林家的车队又不是第一次,杀过的林家人也不是一两个,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是你!半年前在这附近伏击我们林家的那支山匪的头子,让我林家子弟伤亡惨重。你们不是已经被我们剿杀殆尽了吗?” 少年惊骇地说道,他想起半年前有一队林家子弟在上林县附近遭遇山匪袭击,死伤惨重,家族派出大量人员进山搜寻袭击的山匪,不久后对外称山匪已全部被剿,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活着。 他们也是大意了,以为这里不再有山匪,所以没带太多侍卫,毕竟谁都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惹林家,当然愣头青除外,也没想到这个金不换就是。 少年看看自己的车队,知道己方的力量不足以抵抗二十多人的围攻,而且还有家眷,一旦搏杀起来,根本照顾不到他们。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有弓弩,这是军队制式武器,小小山匪怎么可能弄得到?难道是有人联合这些山匪,意图他们叔侄三人? 少年心思翻涌。 “没想到你也知道你大爷我的战绩啊,哈哈哈,放心,你们也跑不掉,很快就能和他们见面了。” 金不换早已忍不住,也不想和他费口舌,当即喝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大战一触即发,山匪二话不说就是一波箭雨,仆从全部阵亡,马匹倒地不起,少年就地一个翻滚,劈砍飞来的弓箭,回到马车旁,摸了摸头上的大红花。 “叔父,阿徽你们没事吧?” “哥,我们没事,哥,我害怕,呜呜呜。”少女没经历过如此血腥暴力的场面,生命转瞬即逝,让她感到恐慌。 “阿徽别怕,只要有哥在,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我保证!”少年想起临行前对母亲的保证,他决不食言。 “嗯,我相信哥哥,从小到大你说到做到。”少女似乎停止了哭泣。 “再放箭!”金不换可不管这些,见这一波弓箭收益不错,再次下命令。 少年与四名侍卫也是骁勇,再次硬抗一波箭雨,都受了轻伤,然而搏杀的气势却丝毫不弱,但为了保护车上的人,只能被动防守。 金不换见这波弓箭见效不大,便挥刀上前,以舍弃防御的态势,刀刀直逼要害,少年每一次接招都必须出尽全力躲避或硬抗。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年开始体力不支,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马车岌岌可危。 而四名侍卫勇武过人,每个面对五到六人的围攻,一开始还能抵挡防守得当,但双拳难敌四手,是人必有力竭之时,在拼杀一半敌人后,伤亡开始出现。 随着最后一名侍卫倒地,少年也被一刀劈飞手上的剑,一个趔趄,无力倒在马车旁,任由金不换将刀架在脖子上。 就在此时。 “且慢!”马车底下传来声音,金不换手上一顿,没有挥砍。
张之初感觉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好不容易跑出了监狱,以为能大展宏图,提升实力后回去收拾李三道,没想到,才出了上林县,就遇到这档子事。 我就问个路,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 还好他机智,趁乱一早躲到马车下,否则要么被万箭穿心,要么被劈成几块。 可是看到少年一方逐渐败落,死伤殆尽,他不能继续躲着了,毕竟他是和少年他们一起随行的。 如果我说我只是问路,然后被他们随带一程,金不换你相信吗? 所以张之初从马车底下钻了出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半年前我们林家剿匪的漏网之鱼吧。” 金不换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你拉起这支队伍花费不少时间吧。他们对你应该很忠诚吧,不然也不敢和你劫杀我们林家。” 确实,这半年他除了养伤,就是不断吸收新的成员,意图东山再起,再次劫杀林家。 毕竟他一个人力量有限,而林家子弟出门从不落单。至于说他们忠诚,还不如说大家都是在拿命混口饭吃。 “你们可知半年前那群劫杀我们林家的山匪最终命运如何?”张之初没有和金不换继续说话,而是对在场剩余的山匪们说道。 “活的被一层层剥皮,再片成一片片薄如蝉翼的rou片,死之前还看到自己的肋骨与跳动的心脏。”张之初平静地说道,似乎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还怕他们不懂蝉翼是怎么样的,生动地用手比划了一下。 “比......比我车上小娘子吹弹可破的皮肤还薄。” 所有人听到林家折磨人的手段如此残忍,都深吸一口气。 林家三叔侄则是暗道:“不会比喻别乱比。还有,我们林家可没这么凶残。” “死了之后被曝尸十日,成了骨头干,油炸后喂了狗。”张之初可不管其他人是何反应,他只是在捏造事实。 “最重要的是,你们可知道那些被查出身份的山匪,他们的家属最终如何了?” 张之初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突然指着金不换。 “当初劫杀我们林家的所有山匪,我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抛弃,用来迷惑我们林家,但我相信现在,只剩他一个!” 张之初沉默片刻,等待他们消化,抛出最后一根稻草。 “今日之事,我林之初在这承诺,只要放了我们,林家既往不咎,而且这些货物都可以给你们。” “相信你们已经有了决断了。”林之初,不对,张之初比了个请的手势,然后重新钻回马车底下。 所有山匪的目光全部聚焦在金不换身上,金不换只觉如芒在背,拿着刀的手稍微有点僵硬,他知道如果他敢动,肯定会被瞬间分尸。 “大家别听他乱说,我们今天杀了他们这么多人,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我们!今天我们放了他们,他们事后必定会报复。”金不换意图扳回局面。 “咳咳”此时,在马车里看戏很久的的叔父掀开帘子,知道该自己上场了。 只见,林家叔父站在马车上,浓眉大眼,眼深邃,鼻骨粗而脸稍长,五官板正且威严,O型胡子来相称,有道是,人越老越帅,说的就是这种人。 此时他负手而立。 “我是林岩松,林家为商一脉脉主的亲弟弟,负责林家在广南西路的所有生意,在林家有不小的话语权,正如我刚才这个......二郎所说的,只要你们放我们离开,我们林家既往不咎。” 林岩松也是聪明人,知道必须配合张之初,于是随便给张之初一个二郎的身份,再给山匪一个承诺,才能让山匪内部松动。 不过有这些还不够,林岩松负在身后的手比划了一个手势。 金不换沉默不语,此时他不得不恢复理智。 一直躲在草丛中的矮子见金不换骑虎难下,有了主意,走了出来,道:“空口无凭,随便你说,难道你说你分一半家产给我们,我们就能相信吗?你要是出尔反尔,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众山匪也不是傻子,纷纷点头。 矮子此时凑近金不换耳朵旁,道:“大哥,如今骑虎难下,内部不合,但也不能放他们离开,不如把他们带回寨里再想对策?” 金不换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高声道:“把他们都绑了,带回寨里。” 张之初见危机暂时解除,又从马车底下钻了出来。 少女此时也从马车里钻了出来,两人四目相对。 只见少女年约十五,眉如柳叶,眼似繁星;鼻若琼瑶,唇同樱桃;庭分三层,眼划五分,侧有四高,又见三低;肌肤远看胜白雪,近看白透红,薄如丝,弹可破。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呆了眼,想起了张之初所说的吹弹可破,皆道原来如此。 张之初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然是真的。 少年暗道一声糟,朗声道:“如果不想被剥皮拆骨连累家人,最终生不如死,最好不要有想法。” 少女赶紧戴上面纱,众人纷纷低头。 一路无话,心有所思。 突然听到山匪一声:“山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