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校园》
盛花高中校训为:盛人灵心，百花齐放。 老校长做过解释:灵心者，神也，意为学习要拂去表面的浮华，得形体之神，得神则聪慧；百花齐放者，则为莘莘学子之全面发展。 这场演讲的最后，精神矍铄的校长激情澎湃地呼吁:望众座能贯彻落实之。 也确实在校长的鼓励下，盛花高中的学生兴趣爱好的培养时间比一般高中更多，配音、歌唱、舞蹈、武术等大社团十分活跃。 盛花高中独特的教学方案中，肆意少年们的青春汗水挥洒，体格健硕的运动男神和温婉可人的貌美女神不穷。 但其中最为争议的角色，绝对只有一人。 有人说她旧迹劣闻猖狂。 有人说她容颜出尘脱俗。 张小小有幸接触过这位学姐，在白梨花漫树绽开，纷飞于碧落青天的季节。 春寒袭人，花香生暖，张小小作为校青年志愿者协会的宣传部成员，在灵感枯竭之时，于晨光初露之际，徜徉于学院相约爱情的圣地。 校青年志愿者协会简称——校青协，张小小大概是在两天前接受任务的，当时，她正趴在桌子上，周围人的喧吵与她无关，只有午后慵懒的阳光轻柔地扑满衬衫，温暖轻吻柔嫩的后背。 她弓起脚趾，随着声潮的升降一紧一放，除去椅子实在太硬，一切都很惬意美好。倒不是张小小不愿参与其中，她作为一个新生只是来充数的，又当什么冲头鸟呢。 不过随着一声响天动地的嚎叫，张小小如一根焉掉的苗猛然惊立，她看到众人的脸似乎都拉跨下来，像复活节岛上长脸的沉默石像，表情阴影面积深沉。 而同时大家又若川普变脸，立刻换了一副我很礼貌的笑容。 门外迈进一只脚，年级主任一边腆着大肚子一边打着招呼: “哈哈，好啊！大家作为热血青年，真是一个个都朝气十足、精神如虎啊。” 救命，张小小看着眉慈目善的年纪主任，心底忽生起不详的预感，各位方案之间争吵不休的同学也不约而同地相视无奈。年纪主任最喜欢用青春激情和正当的友谊比赛为名，组织大家一起集体活动，然后送至项目部遴选出所谓的最佳成果。 项目部对宣传部多有侧视之态就是这个原因，张小小老是在脑里默默吐槽这个地中海主任:不要把自己逝去的青春臆想强加在我们身上啊，又不是你在做工作。 果不其然，事后张小小只能被迫也去准备一篇文稿。 梨花开得灿烂，吐出摇曳的春蕊，张小小于木凳咬着笔头发呆，眺望台下有梨花夹道盛放的花径，她常凝望那条幽静的小道，希望有身姿如神的人凭空出现，给她笔下的词汇一点画面感。 学姐是在张小小打瞌睡时出现的，当她睁开黛绿双眸，风驮着圆浑树冠上的沁人花香扑鼻，白色的花瓣飘过她的视线，洋洋地落下爬满苔纹的高台壁体，直至学姐飘扬的发间。 学姐是学校贴子里的风云人物，不过张小小从未见过她的真容，只堪堪知道她是一位童星，不知何因退下了幕台。 张小小自然对这种人极为羡慕的，贵家千金，往事成迷，万众瞩目，李柯梦一个人全占了，自己有什么脸面去说可惜她不再复出，可怜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呢？自己那么普通，连平时发生的倒霉事都没能力处理。 这位学姐也确实超美，是无数少年梦中女神的级别。 李柯梦和梨花的美相得益彰，料峭寒风中的白色海洋似乎激荡起了蓝天的色彩，那是素雅的长裙，干净的裙面在空中折出了风的曲线。 学姐像古代的闺阁女子，从幽深处静静地行至，纤长的柔荑向上托举垂花，一举一动娴静姽婳，若有若无的情感从她凝眸中渗透出来，渲染得这画面多少有几分令人遐思。 不愧是女神，赏花的气场都与我等常人不同。 张小小一边唏嘘一边用文字勾勒这画面，她的笔尖墨水淌个不停，等几刻后，她终于停笔去偷瞄下面的小径，李柯梦已经走了，留一地落白归于湿壤。 这就是张小小与学院女神的初遇，不过怕只有张小小自己记得那日的梨花，毕竟自己只是个狭角里瞻仰光芒的人，连出现在这幅画里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盛花高中的保安室里，张小小正充当着值班的保安，她单撑着脸，指侧凸出rou乎乎的脸颊，一天的时间漫长得让人长吁短叹，但又快得让人惊恐不已。 三次尸潮后，学校里刚开始幸存的八百人已经下降到两百人了，保安室外的是电动伸缩门，各铁杆间的缝隙已经被课桌填得满满当当了，插满了边缘锋利长玻璃和铁丝，还有拉伸过来的电线交织着铺在上面。 无用功，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 张小小无心吐槽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的情况，事实上，大家都是得过且过的，抱着能苟一天算一天的心态，若不是学校处于山坡上，还算远离人群集聚区，这里早被丧尸踏平了，说起来很奇妙，就凭学校这安保能撑一周，简直是诞生在末日里的八大奇迹之一啊。 实际上，他们也为能多活一天拼命努力过，比如分配安保队，镇压学生不许他们出逃，比如配置巡逻队，整天在教学楼周围转悠，美其名曰:捕捉偷溜入校的丧尸。 屁啊，食物快吃完了，你们怎么不派人出去找呢。 张小小也安详了，反正就当自己已经死在了一周前，现在活着的天数都是大自然的恩赐。 侧看着远处的夕阳西下，恍惚中也有一种万事都还正常的感觉，秋日的太阳收起了夏的刺芒，像一瓶气泡浮躁的汽水在时间的放置中，变得平静微甜而回味绵长起来。 天空的血眼出现后，很久没看到太阳了呢，简直梦回从前，突然有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感受啊。 张小小心里念叨着，眯眼享受着此刻的日常感，血色扑在眼睑，映照出一片温暖的粉红。 丧尸横空出世后，学校里的大家也不东扯西拉了，都整天疑神疑鬼的，本来是透明人的张小小没乐子，只能一个人默默回忆自己的从前，发现自己的经历都挺平凡的后，又反复地想刚见到学院女神时的四月梨花天。 还没有和学姐说过话，她小时候是歌星，声音一定很好听吧？ 张小小漫无边际地突然冒出这个想法，身边竟也忽然传来一声与想象中无差的温柔声线。 “同学？” 对，带着一种令人怜惜而不自觉耽溺其中的感觉，清透而动人的声音…… 嗯？ 张小小猛睁开眼，一身“酷炫”男装的学姐正在铁栅栏的窗外探头看她，似乎带着关心的眼神。 “我去，你怎么在这里？”张小小明明记得李柯梦毕业了，那天她还目睹着学姐离校。 现在，这么一个大活人不知何处蹦跶出来了，还一身，难以描述其品味的衣服搭配丑围巾，手上甚至带把明晃晃的菜刀，丧尸也会攻心战了？ “你这人保质保真吗？” “我叫李柯梦，是上一届的学生，同学你好像认识我？” 我去，真的女神。 张小小此刻把自己的惊讶搁在脸上，一览无余，若有人此时给她嘴里放上一整个拳头大的鸡蛋，想必也是行的。 看李柯梦已经在量望防守门的高度了，张小小急忙摆头。 “学姐，正门是进不来的！你别想了！现在学校的情况呢，呃，也乱。如果你有其他安全的地方……” 不对嘛，末日里那有什么安全庇护地，学姐肯定无处可去才回学校的啊。张小小想着学校的混乱，索性将心一横。 “学姐，你晚上从垃圾场那方翻进来，我尽力来接应你。” “谢谢。”李柯梦很干脆，似乎非常信任她的为人。 张小小看着学姐离开，直到换班时间到了才从保安室里出来，她感觉心乱糟糟的，连换班的人给她打招呼也没有反应。 为什么这么蠢，就说要去接应学姐呢，明明不管也是可以的。 张小小来到高大的教学楼前，这里的楼道处安装有防贼的铁栅栏，每到晚上八点的宵禁，所有在校的学生就会进入教学楼，报团取暖以谋求夜晚的安定。 张小小要思索一番如何才能躲过宵禁去垃圾场。现在的领导人就是一帮混混，有点武力就骑在所有人头上，之前不屑一顾的宵禁规则现在用起来十分舒爽，还要亲自来晚点名。 点名之后，铁门就彻底关了，想出去除非跳楼，要走现在就走。 混子头名叫吴杰，曾经是张小小的追求者，因为他之前大胆而热烈的攻势和同班四起的流言，张小小苦恼过很久。 原本以为吴杰掌权后，一定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不过可能是他大人不记小人过或者觉得和过去在意的女生计较反而矫情，吴杰没怎么为难张小小，同时，对她管得还挺宽松的。 “你要能放下屠刀，起码我心里你能立地成佛。”张小小如此感激着，“如果今晚宵禁，你不和小女子我计较，你更是一个大大滴好人了。” 张小小做好思想工作后，戳了戳旁边的女生。 “同学，我经事来了，先回趟宿舍，等一会儿点名一定帮我顶一会儿，呐，两块饼干！”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