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三章 礼物
叶天南的话消失在顾贞贞捧着大碗大口喝粥的画面上，他心道不好，连忙跑到小炉子旁边一瞧，原本满满一砂锅的粥如今只留下挂在里面的米粒三四颗。 忙活了大半天最后一口都没吃到，叶天南张口结舌地看看顾贞贞再看看咚咚，委屈万分。 顾贞贞咬着汤匙，看了一会儿叶天南，依依不舍地把碗推过去，道：“那，这个，不嫌弃剩的话，给你吃吧。” 顾贞贞吃过的东西，叶天南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他欢喜万分的接过，捧着碗三口两口喝完。抬眼瞧见她回味无比地舔着勺子，放下碗道：“你若是喜欢吃，晚上我还给你做？” “当真？”顾贞贞眸光一亮，欢喜地看着叶天南。 “自然是真的。”叶天南认真回道，若是可以，我愿为你做一辈子的饭。 顾贞贞连连点头，唤过莫大娘问道：“家里可还有鱼？” “有的。”莫大娘连忙回话，瞧着顾贞贞如此喜欢这鱼粥，暗下决心要跟叶天南好好学学这鱼粥的做法。 顾贞贞偏头看着叶天南，狡黠一笑，道：“晚上来的人可能有些多，你可不能只做这么一锅哦，不然不够吃，我可不饶你。” “定当让你满意。”叶天南装模作样地弯腰拱手，外头瞧着顾贞贞。 顾贞贞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起来，忽然想起自己这是在厨房，咚咚也不知道吃完了没，她嗔怪地瞪眼叶天南，转身出去。 咚咚已经吃完了饭，倩倩跟冉冉两个跑过来找他玩儿，三个孩子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瞧见顾贞贞出来，三人连忙站起身，咚咚略略欠身，倩倩冉冉两个一个拱手一个屈膝。 “娘亲。” “娘子早。” “娘子早。” “不早了，”顾贞贞笑着摸摸两个孩子的头，问道：“今儿个不去学里了？” 顾贞贞给两个孩子找了私塾念书，倩倩倒是有几分天分，奈何是个女孩子，才名再高也不过是为自己的婚事添砖加瓦，不能参加科考，便是连赵探花都叹几句可惜。 冉冉念书一般，动手能力却极强，又对于珠算数术一途很有天分，顾贞贞征询了夏君之的意见，让私塾的先生侧重教导冉冉数术，若是学得好，以后的成绩也不仅仅是个账房先生那么简单。 冉冉笑道：“娘亲说今儿个咚咚弟弟考试成绩出来了，我们都要在家里给他庆祝呢，娘亲要做几个拿手好菜，一会儿就来。” 现在还不到午时，不过若是做饭也该准备起来了。 顾贞贞点点头，刮下他的小鼻子，摸摸倩倩的头发，笑道：“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出去吧，可别在厨房添乱。” “哪儿有？我们很乖的。”倩倩心虚的背过手去，不敢去看顾贞贞。 顾贞贞笑着斜她一眼，这孩子她还不知道？皮的紧呢，这会儿想来厨房大概就是想玩儿呢吧？可别回头瞧见夏娘子做菜自己再在厨房或者别的地方捣鼓点儿什么，把宅子给烧了。 她可是没忘记，上次倩倩瞧见莫大娘杀鸡，若是别的女孩子或者小孩子瞧见这么血腥的场景早就跑开不敢看了，她倒好兴致勃勃的瞧了大半天不说，还趁着莫大娘不注意偷了一只鸡躲到后花园里宰杀，一个几岁的孩子能有多大力气？更何况这杀鸡也需要技巧，最终她是闹得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冉冉到底小一点，在顾贞贞那洞彻一切的目光下举手发誓：“娘子，我们保证不调皮。” “跟我走。”顾贞贞仍然坚持，这俩孩子可得看住了，不然真有可能把宅子给烧了。 眼瞅着没法子了，倩倩暗暗叹口气给冉冉使个眼色，俩人齐齐点头道：“那我们就跟着娘子出去吧。” 夏娘子正好进来，闻声问道：“去哪儿？” 顾贞贞笑道：“我带他们去看国子监放榜。” “这感情好。”夏娘子松口气，虽然想让两个孩子跟着热闹热闹，可是给他们请完假就后悔了，这俩孩子的破坏力可是惊人的紧，现在能带出去再好不过。 夏娘子这也是无法，她若是不给这两个请假，回头这俩定然翘课偷偷跑回来，到时候那场面可是不能轻易收拾了。 叶天南从另一侧进来，对顾贞贞道：“马车备好了，我们走吧。” “好。”顾贞贞对叶天南点点头，对夏娘子道：“我们走了，今儿个天气热，多做些清淡些，再熬些个解暑的汤，大鱼大rou的就免了吧。” “嗳。”夏娘子笑盈盈的应下，转脸对着两个孩子凶巴巴地威胁道：“出去给我老实点儿，再闯祸太阳底下给我扎马步去！两个时辰！” 倩倩冉冉两个对视一眼吐吐舌，两个时辰，小意思啦。 夏娘子岂会不知这两个的小心思，眸光一转，道：“在大街上，记住了哦。” 大，大街…… 要不要这么狠？ 两人一脸惊愕的看着夏娘子，瞧着这不是开玩笑，俱都垂头丧气地跟着顾贞贞出门，这也太狠了吧？烈日地下扎马步他们也不是没玩儿过，可是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这多丢人呐。 国子监门口，赵探花站在门前看着顾家马车驰来，往前走了两步。 咚咚跳下马车直奔赵探花，抱着他的大腿抬头看着他，虽然一句话没说，可那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赵探花缓缓摇了摇头。 咚咚沮丧地松开手，转头看向国子监门口的布告栏，入选成绩会根据好坏排列贴在这里，虽然时间还没到，布告栏前已然是围满了人。 顾贞贞一手牵一个走到赵探花面前，笑道：“你定是知道成绩了，还不告诉咚咚？” 赵探花面瘫着脸，眼含笑意道：“有所期待才会知道成功的可贵。” 顾贞贞白他一眼，这话明显就是咚咚过了，只不过成绩好坏却是没说。 咚咚也不是个傻子，立刻松开赵探花，跳到叶天南面前，仰头道：“我要进去看成绩。” 叶天南看眼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布告栏，一把将咚咚抱起让他骑在脖子上，道：“这会儿还没贴出来，天气太热，我们不进去挤。你在这里，一会儿贴出来，我们站在外面也能看的清楚。” “好！”咚咚欢喜万分的点头答应。 骑高高呀…… 冉冉倩倩两个羡慕不已地瞧眼咚咚，后悔没撺掇自己爹爹过来，不然他们也可以这样了。 黑脸学子在人群里面瞧见咚咚，便知赵探花也过来了，连忙从人群里挤出来凑到赵探花面前舔着脸笑道：“赵先生去过国子监了？” 赵探花看他一眼不说话。 方脸学子跟着黑脸学子出来，瞧着赵探花不理会他，不由有些失望，原本以为可以从赵探花这里提前一步得知消息，看来是没希望了，他转而问道：“咚咚可是考上了？” 赵探花面瘫着脸瞥他一眼，转目看向咚咚。 还是不说话…… 两位学子有些失望，不过这也很正常，赵探花素来都不爱多言，除非是跟他讨教学问，而且还是他感兴趣的，不然还真的是难以让他开口半句。 顾贞贞瞧着两人有些尴尬，横他一眼，道：“你就不能收了那面瘫脸，支一声？” 赵探花看眼顾贞贞，再看眼两个失望的学子，在两人希翼的目光下开口：“吱。” 两位学子绝倒，这还真的吱了一声啊！不过，一向不苟言笑的赵探花能够听这位顾娘子的话也真真是个奇迹啊。 看着赵探花的不止这几位学子，国子监门内，一人瞧见这情景，立刻转身匆匆离开。 顾贞贞扶额长叹，这人…… 倩倩自打这两人出现眼珠子就滴溜溜转个不停，她拉拉冉冉的衣袖，给他使个眼色。 两人年龄差不太多，自小一起长大，说是心灵相通也不为过，冉冉瞧见她的眼色，立刻上前拉住黑脸学子的手道：“这位哥哥，你想不想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成绩？” 黑脸学子点头道：“自然是想的。” 冉冉指指他身后，道：“你瞧，现在人围的那么多，我估计你们现在挤进去也难了，而且在里面不嫌热么？这样吧，你把我驮起来，我帮你看如何？” 黑脸学子一愣，转头瞧瞧围的更严实的人群，再瞧瞧骑在叶天南脖子上的咚咚，还能不知道这个小屁孩儿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黑脸学子倒是想逗逗他，想让他驼哪儿那么容易？ 却不料人群那边传来一阵sao动，他转头看去，国子监里出来数人，当前一人捧着一卷纸健步走向布告栏，刚刚还水泄不通的人群立刻分开来，在那几人进去后迅速合拢。 冉冉抱臂瞧眼黑脸学子，道：“您还想想吗？” “我驼你，我驼你！”黑脸学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告诉冉冉他跟白脸学子的名字，弯腰就把冉冉抱起来放到肩膀上。 倩倩一句话不说的扯扯白脸学子的衣袖，后者一瞧，得也得驮一个，横竖都有人作伴了，他索性将倩倩抱起放到肩头凑近人群。 顾贞贞看着人群有些紧张的拧着帕子，过了好一会儿咚咚欢欣鼓舞地拍着手叫起来：“我考上咯！我考上咯！” 顾贞贞鲜少见到儿子这么欢喜，忘形，闻言快步上前从叶天南那里接过他，问道：“真的考上了？” 叶天南笑道：“考上了，名次还不低呢，十九名。” 有人欢喜有人愁，尤其是咚咚欢呼出声之后，众人纷纷侧目，在看到咚咚之后不少人万分沮丧，一个孩子还考到了十九名的好成绩，自己却考不上，真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黑脸学子与方脸学子也看完了成绩，两人都考上了，名次却不及咚咚，一个二十几名一个三十几名。 两人放下冉冉与倩倩神色复杂的看着咚咚叹道：“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前浪只怕要死在沙滩上了。” 顾贞贞抿唇笑，眼底掩饰不住地得意骄傲，这是她生的孩子呢，她对两人道：“中午家里设宴，不如一起去家里用饭？” 两人对视一眼摇头，两个苦读十几年的人还比不上一个孩子，怎么好意思去人家家里吃饭？不过好歹两人也是考上了，虽然比不上咚咚，可是成绩也是不错的，家里自然也给两人准备了庆功宴，两人摇头道：“不打扰了。” 顾贞贞含笑点头转头看向叶天南：“我瞧着刘家的小公子没来，他成绩如何？” 叶天南笑道：“天儿这么热，自是在家里等消息了。他成绩不错，第九名。” 顾贞贞笑道：“这倒是要送上一份贺礼了，兮缓大概也高兴着呢。” 是呀，国子监的考试虽然比不得科举，可是要考进去也是要凭借真才实学的。前来赴考的学子达不到数千之众，一千百人还是有的，这么多的人里国子监只取六十名，几乎全国各地的才子都在这里了，想要考上便也是难上加难了。 叶天南点头道：“这个我会准备，你不用忧心，”他自然而然的转向赵探花，笑道：“中午家里备宴，作为咚咚的先生，你可不能缺席。” 他以主人之姿相邀，赵探花呼吸微微一窒，面瘫着脸垂眸道：“这是自然。” 顾贞贞兀自欢喜没顾得上两人明争暗斗，抱着咚咚往马车那边走：“我们先回家，中午带你出来买东西，你想要什么？娘亲都可以给你。” “可是真的？”咚咚眸光一亮。 “自然。”顾贞贞开心，此时此刻，哪怕咚咚要天上的月亮她也要想法子摘下来。 咚咚板着手指头道：“我想要弓箭！一套弓箭以及一匹小马！” 顾贞贞笑容僵住，错愕的看着咚咚，哪怕咚咚要些玩具，或者金银珠宝之类的她也没这么惊讶，可是竟然要这些东西？ 叶天南看眼咚咚，问道：“为何想要这些？” 咚咚板着小脸儿认真道：“我要努力习武，以后不光可以以德服人还可以以武力取胜。这样就没人敢欺负娘亲了！” 两人齐齐愣住，赵探花也怔住，看向咚咚，别人学习都是为了光宗耀祖或者为了当官为民之类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咚咚的目的自来就是这么简单，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保护娘亲不被人欺负。 愿望简单，却让人心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