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异聚核心（上）
“所有平台的能量都被稳定了。”里望着意识海中的扫描结果，经过一路上的微型探针释放，对整个空间站内帕弥什“意识”的信息，灰鸦已经掌握了一部分。不过就我们携带的卫星电子设备总量而言，离完全接管空间站还差得很远。 黑星空间站的内环无疑是较外环而言更深的，不同于我们登陆的外环边沿单薄的三层舱室，核心处的高度几乎有十数层楼之多，所以整个空间站看起来像一个中间呈锥形突出的塑料陀螺玩具。 如今，我们已经来到了这“陀螺”的中轴，也就是其最核心的部分附近，随着电梯从“接地点”到达整个系统的几何中心，看起来事情也将来到尾声了。 “所有平台能量稳定......所以核心处已经聚集了大部分能量......”丽芙黛眉微皱，望着中心空间立柱上不断涨缩、微调形态的不祥红色“瞳仁”，后手下意识朝后伸出，身体也朝侧面转了一个角度，浮游炮随着她的动作开始充能，“中央的核心内侦测到能量波动！” 红色电光从那光点中涌出，劈打在整个空间中不断抽搐，此时我们才注意到其它的登陆部队已经来到这里，他们正用着整齐划一的跪姿迎接来自异聚核心的冲击。 仿佛是释放了一次起床气，那立柱竟节节展开，漆黑的表面不断露出其中殷红的发光物，最终形成类似蛇类的姿态。 “不要留手。”指挥链路中，我感到自己的声音仿佛在整个虚拟空间回荡，尽可能打断它的展开过程是当下最应该做的事情。 由于没料到整个立柱都是异聚物构成，丽芙和里的所有远程攻击全部落在了被误以为是异聚物本体的红光处，但那里只是它的一个重要器官，整条异聚蛇的上半部分如同套筒一般直接朝下滑动了一截，完全卡死了整个攻击路径，试探性远程攻击被轻松拦了下来。 四周的地面上，许多十字形敌人突然从无端中“浮起”，然后瞬间遭到了构造体部队的猛攻。他们大多是无人类指挥官随行的制式部队，所使用的战术基本已经在冲过来的一路上被空间站尽收眼底，此时异聚核心的抵抗显得异常轻松。几个明显较为特殊的火力点和上前rou搏的身影冲出阵列，那是由指挥官实地指挥的构造体小队，其中还有几个熟悉的身影。 无需多言，只是几个远隔百米压根看不清的眼神和互相的点头动作，我就清楚地知道，那些同僚把尖刀任务教给了灰鸦。 没有更多的确认和通讯校准，这场战斗的关键，落在了我身上。 “如果这个由帕弥什病毒组成的玩意真的有意识，那就让它好好感受我们的意志。”我闭上双眼，一片漆黑的视野中三个画面依次浮现，随之而来的还有三个朝向地面的次要视野，同时处理六线程的工作虽然不轻松，但也不是什么完全做不到的事情，“来吧！” 露西亚黎明机体身后的战刃天狼星虚影如同离弦的箭，三道裹挟着风雷之势的光流划出三道几乎平行的弧线，俯冲向露西亚身前的敌人。那是改造后的质量投影，每一个都有类似构造体的可以被我远程cao控的构造，也是我脑海中次要视野的来源，其技术来自丽芙浮游炮的构造体-物精神链路。唯一的实体刀刃仍被她紧紧握在手中。 三把在分子层面上一模一样的电刃所反馈的视野无疑是最混乱的，它们不断上下翻飞，或是与异聚蛇的钢铁触手、或是与中小型异聚体缠斗，剧烈的画面变化时刻反馈在我的脑海中。但处理这画面其实非常简单——尽量不去思考它们的相对位置而是将他们的画面用于劈、砍、削等基本单元动作的判断，从其它的视野去观察它们的相对位置并做出位移指令。 在众多后续赶到并迅速进入状态的远程火力辅助下，露西亚的位置很快朝一句核心突入，她的后路迅速被敌人占据，但天狼星虚影在我的指挥下完美地封锁了她的后方，使得她可以全身心地超前冲刺。周围的士兵很快开始配合行动，一个如同光柱般的火力网逐渐显现在她的推进路线上。 显然敌人并没料到她具有如此强大的单体战斗力，毕竟刚才从空间站外围突入的战斗全程我都没有动用天狼星的分型状态——一是保留底牌二是这种状态对我的脑力消耗确实大了些，对方显著地出现了一些手忙脚乱的迹象，趁着这个机会周围的构造体部队纷纷加大出力，仿佛敌人很快就会被摁死。 露西亚手中的天狼星本体很快随着她的一个侧向瞬身直接在异聚蛇的躯体上划开一道伤痕，完全穿透了对方并不算厚重的甲壳，随着灼热的剑刃在其体内爆发释放电流，整个战场上一个扇形范围内的敌人显著地收到了影响，产生了迷茫与痉挛的现象，它们迅速被队员抓住机会消灭了。 “异聚蛇”只是一个形象的称呼，对方如同一根插在地面中的软管不断扭动、拍打和释放出子个体，并没有一个“七寸”或是“蛇头”一样的弱点。那个闪烁红光的异聚核心早已不知所踪，不出意外可能出现在那软管中的任何地方，如同人的大脑只有核桃大小还在全身血管中各处流走一般，基本不可能强行攻破。 这种状态应该是对方经过对构造体部队攻击模式的学习后产生的应对措施，如此的防御对杀伤面分散后威力极速减退的动能杀伤无疑是绝佳的防御手段。 不过，还是稚嫩了些。毕竟，这次的构造体部队几乎全员配备动能武器也是考虑到了对方可能具有一定学习能力这个因素的。 “有效杀伤……吗？”丽芙望着陷入短时间沉寂的能量涌动读数，眉间并未随着露西亚顺利的攻击动作而舒展，“它只是暂时调整了状态……并没有发生本质的改变……” “那么……就继续压制它！”露西亚借着被破开的伤口奋力朝上挑开整个更大的裂痕，“总有一刻能够让它露出破绽！” 构造体队员听到了这公共频道的简短对话，有的应声高呼，有的沉默不语，但默契地开始变换阵型。这种默契来源于指挥官的交流，指挥官带领着各司其职的精英构造体部队，大多数量产构造体都有他们跟随的尖刀队伍，因此战场秩序非常稳定，甚至有些程序化。 露西亚不断给对方留下伤口，那异聚蛇的自我修复速度很快就跟不上了。它的外壳能迅速通过重新构建异聚物复原，但闪烁着微光的疑似神经系统则显然无法快速修复——否则它也不用控制外壳去保护这些半机械半生物组织了，因此敌人的自我修复广度、速度和对其它异聚体的控制能力都有了显著下降。 不过，仅凭这些还是无法杀死对方的，且不说露西亚的近身机会完全是靠我的脑子在支撑，我能不能撑到对方被消耗殆尽的那一刻，就算是她的黎明机体本身所备用的能源也肯定是无法支撑到那一刻的。所以，从一开始整个构造体部队配合我们的协同进攻目的就是为了尽可能削弱盘踞在引力核心附近的异聚核心，而不是完全摧毁它。而彻底摧毁它就是通过其它人的任务了。 露西亚仍旧维持着满状态，对方并没能给露西亚造成任何有效损伤，这汇总情况下构造体在能源完全枯竭前的状态一直处在最佳状态中。如果露西亚处于下风，那么随着敌人不断地有效杀伤，露西亚的状态会越来越差导致收到的损伤越来越多，战斗就会陷入螺旋下降，但这样的前提是敌人必须能够突破她的防御能力造成有效杀伤。显然，这异聚蛇做不到这点。 就在她完成了第三次突进接战时，所有人都期待的通讯终于到了。“喂喂，听得到吗？”卡列尼娜，工程部最优秀的工程师的声音出现在通讯频道，“能量早就累积到峰值啦！只要稳定引导一段时间完成聚焦棱镜校正就行，灰鸦你们加油吧！” “收到。”露西亚有些狼狈地快速拉远距离，下意识将回复说出了口。 “哼哼，你原来也有这样的时候啊。”卡列尼娜似乎在用某种方式观察战场。 “......？”露西亚迷茫的视线对上了我。 这孩子至于执念这么深吗......构造体手术对神经系统进行部分类机械化造成的性格放大后果还真是千奇百怪。但现在还在战斗，我放松数秒，重新接管了露西亚的战斗，还不忘嘴一句卡列尼娜：“你可别忘了那聚焦思路是我提出来的，得意什么？” “好好好，不打扰你了，老！天！才！”卡列尼娜显得异常轻松，不过她毕竟远离战场，也可以理解，“别把命丢了就行......” “等你超过露西亚了再考虑挑战我吧。”我没有理会卡列尼娜的后续，将注意力转向露西亚和辅助战斗的里，现在他已经在中距离上建立了可靠的火力支点，“准备引导棱镜......” “变化之后核心的能量再次上升！”丽芙的报告打断了我的想法，异聚核心受到损害后再次出现了形变——越来越朝真正的生物靠拢。 “我开始好奇它到底能够有多少种形态了。”战斗强度的逐渐减弱让更多构造体部队突入到中圈战场，此刻整个环圈上满是失去控制而识货的异聚实体粉末，战场的气氛更显诡异，仿佛每个近战构造体都在演绎着一出会带起黑色雾气的死亡华尔兹。 这些东西并不会影响构造体远强于人类的视觉传感器运作，不过这种情况也没有持续太久，毕竟我开发的技术一向以效率著称。 “就是现在！” 随着我的吼声，露西亚飞速朝后仰倒，直接靠在了由我控制的天狼星上迅速远离了环圈中心：“所有人立刻撤离核心区域！” 在空中花园指挥室待命的卡列尼娜，拍下了发射按钮，无声无息间，一道耀眼的光束从空中花园射向中继卫星，整座空中花园仿佛都微微地移动了一小段距离。 随后，光束通过中继卫星上装备的特质透镜组，绕过地平线，折射向空间站的位置，几秒钟后，空间站仿佛迎来了新的白昼。 “来了......”丽芙喃喃轻语仿佛浮现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