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赔罪
“禀公主，杜衡大人携其千金在宫外侯着，请陛下指示。” “莫要搭理，先让他们候着。”楚澜熙勾唇。 杜衡位高权重，又年长，圣上都要让他三分。 可楚澜熙从不怕。 前一世不放在眼里，这一世亦是如此。 明面上“杜伯伯杜伯伯”地叫着，礼仪是做到位了，也叫旁人乔不出些许毛病来。 前世本就目中无人不计后果，没必要变，挺好的。 众所周知这位殿下不好惹，恃宠生娇，闹起来无法无天，太后娘娘惯的尤其厉害。 莫说有理无理，太后娘娘都是要向着这位殿下的，谁敢忤逆？ 若是招惹了怕是以后都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圣上对此的态度也是充耳不闻，视若不见，偶尔闹得大了些，也不舍得重罚。 众人习以为常，早已不足为奇。 而杜衡自然也是得罪不起这位公主，只好携女亲自来宫里道歉。 怎么说也是臣子，公主身份尊贵，王储之下。年长不年长可不打紧。 “殿下，杜大人求见！” “本宫今日身子不适，请杜大人回吧。”楚澜熙把玩南国进贡的翡翠镯子。 “还殿下三思！杜大人身居高位，能俯身来宫里向您赔罪已是不易，若三次拒之门外，怕是有辱公主名声。”小李子倒是个会来事儿的。 得，这次演的还不赖，没露出破绽，至少顽劣霸道公主形象保留住了。 佯装勉强：“那便请进来吧。” 此时她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撑着额，按着眉心，神情自若，平添几分贵气。 “臣杜衡，拜见公主，殿下万安！”杜衡作揖行礼。 可旁边人却迟迟不见有所动作。 杜衡使使眼色，轻声呵斥：“娇娇！” 才见此人如梦初醒般，不情不愿地跪下。 “民女请公主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嘴都没动几下，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 楚澜熙仍是把玩镯子。 心里很不爽。 你是来道歉的还是来摆谱的。 “啧，成色不好，扔了，让内务府呈新。”楚澜熙讲镯子随意丢给身旁的语嫣。 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 似是突然想到什么，楚澜熙这才抬头。 莞尔一笑，天真无邪。 “杜大人跪着做甚？本宫宫里的人真是不懂规矩，来人，赐座。”楚澜熙半句都没提到杜娇娇。 宫人懂事，只留了一张座。 杜娇娇只得站在杜衡后面。 “臣惶恐。”杜衡作揖。 “微臣此次前来，是特地向殿下赔罪，小女不懂事，那日出言冒犯，得罪了公主。臣得知后，已经家法教育了小女。还请殿下莫要生气，免得气坏身子。”杜衡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着实不易。 楚澜熙面色木讷，不见喜悲。 见楚澜熙面无表情，便叫杜娇娇跪下请罪。 可那杜娇娇不为所动。 倒也是，那么骄傲一个人，低头倒难。 杜衡一狠心，咬牙给了杜娇娇一个耳光：“杜娇娇，向殿下请罪！” 杜娇娇也是吓懵了，捂着脸反应过来时，赶忙跪下。 “民女不知那日是公主，言语冒犯，扰了殿下雅致。若有得罪，还请殿下饶恕民女无知之过。”杜娇娇带着哭腔，就差哭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语嫣，上茶。” “杜大人请尝尝，本宫宫里的茶可好？” “公主的茶自然是最好的，臣岂敢妄加议论。” 见楚澜熙自始至终从未看过杜娇娇一眼，杜衡明显慌了，这哪还有心思喝的下茶？ “尝尝，不好本宫就扔了。本宫没别的爱好，尤爱这口茶。素日也是品茶作乐，不知本宫宫里的茶可还对的上杜大人的胃口？” 楚澜熙还是只口不提那件事。 怕是动真格了。 杜衡头上泛起密密麻麻的汗珠。 “请殿下饶恕小女无心之过，她那日若知您是公主，断然不敢那般胆大妄为，看管不力，治下无方。乃臣之过失，日后定严加看管。还请殿下宽恕！臣，代小女向殿下请罪。”杜衡跪下了。 言语尽显慌乱。 他很宝贝这个嫡女。 怪不得这杜娇娇如此蛮横草包。 前世的自己仗着自己身份尊贵，兴许比这草包杜娇娇还要一言难尽。 软肋。 杜衡的软肋。 杜娇娇。 “杜大人快快请起，晚生怎担得起大人如此大礼？使不得使不得，小李子！快扶杜大人起来。”楚澜熙也是没想到他会这一出。 “还请殿下恕罪！”杜衡长跪不起。 得，他是不原谅就不起了。 “杜大人真是说笑了，芝麻大点事，本宫早就不记得了。杜大人怎的还这样想。本宫虽臭名昭著，倒也不至于那么小家子气，犯错的人，好好管教便是了。怎还劳烦杜大人亲自来宫中一趟，给杜府千金赐座吧。” 杜衡这才松了一口气。 “殿下，那日顶撞您的官女子，被送去辛者库后仍顽固不知错，调查官籍，是太尉之女，这…”好巧不巧，这时辛者库掌事姑姑来请示。 “杖毙。”轻飘飘一句话，话毕，已经撇到父女二人眼底的惊慌。 那眼神仿佛在说，瞧吧，太尉之女我都不在乎。 要不怎么说这杜衡玩弄朝堂与股掌之上，到底还是狠。 父，要惊慌也是转瞬即逝。 女，满脸无不透露害怕。 “奴婢遵旨。” 杖毙，简单二字，冰冷至极，不容置喙。 “杜大人，你说说，宫人不懂事，倒是让你见笑了。”楚澜熙笑得花枝乱颤。 杜衡无言以对，只好讪笑几声附和。 杜娇娇吓得面色惨白，止不住的颤抖。 六月，本不该冷的。 可那冷汗就是止不住的往外渗。 甚至都不敢再抬头看楚澜熙。 “本宫爱茶爱的紧，从前也不舍得把珍藏的好茶赠予他人，今日杜大人和千金来的巧，既是首次前来，便给二位尝尝本宫的茶。” 楚澜熙的语气像是在说什么极大的恩典那般。 “真是好茶，臣能品尝公主宫中的茶，是极大的福气。”杜衡客气。 “怎不见杜小姐品茶？莫不是瞧不上本宫宫中的茶？”楚澜熙勾唇。 杜娇娇还沉浸在恐惧中，不曾反应过来。 “娇娇。”杜衡小声提醒。 “殿下恕罪，民女岂敢瞧不上殿下的茶，只是这茶名贵，民女粗俗，只怕是白瞎了这茶。”杜娇娇明显整个人说话的态度都变了。 这是被夺舍了？ 也挺有自知之明。 “叫你喝你便喝。”矫情。 “是。” “禀公主，内务府送来珠宝。”小李子禀报。 “呈上来。” “缠枝花纹金镯。” “和田玉钗。” “金镶珍珠耳环一对。” “翠流苏银耳坠一对。” “南京云锦数匹。” “殿下，以上都是内务府新进的一批宝贝，请殿下过目。” “这和田玉钗虽比不上本宫头上的九栾钗，但也是寻常女子得不到的，缠枝花纹金镯虽比不上本宫腕上的金镶九龙戏珠手镯，倒也是难有的宝物，还有些许钗镮珠宝，绸缎面料云锦蜀锦，就都赐与杜大人千金了。”楚澜熙大方挥袖。 “微臣不敢受殿下如此大的恩典，殿下肯原谅小女过失已是仁慈，臣惶恐！” “欸～杜大人慢着，本宫还没说完，这杜小姐已过及笄之年，貌美聪慧，是该寻个好郎君了。这朝中罗大人之子，仪表堂堂，读得圣贤书，行得坦荡路。也到寻得婚配的好年纪，父皇有意，本宫也打算做媒，让杜小姐风风光光嫁入罗府。杜大人意下如何？”语气还是那么不容置喙。 杜衡懵了，尚书罗锦空有官职，却无实权，在朝中也是与自己屡屡作对，二人早就不对付很久。 虽然他希望强强联合，让杜娇娇寻个权势地位都不差的夫家，如此自己在朝堂也是有更坚实的力量。 虽罗锦与自己不对付，但那罗锦之子罗羡倒也不差。 杜娇娇嫁过去自然不会吃亏。 公主做媒，岂敢不从。 “如此便是极好的，公主不计前嫌，宽宏大量。如今又作保小女婚姻大事，杜某全家上下感激不尽。” 而此时的杜娇娇见识过楚澜熙的手段后，半晌都憋不出一句话。 婚姻大事，本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公主开口做保，她无话可说。 认命了。 低眉顺眼，恭声应是。 见她反应，楚澜熙乐了。 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草包嘛？底气呢？ 也不过如此。 前世这杜娇娇还对她机关算尽，脑子是有，可惜没有实力。 报仇的感觉，真过瘾！ “语嫣，去拟旨，赐婚杜大人嫡女杜娇娇与罗大人庶子罗祥，于三日后完婚。” 庶…？庶子？ 罗祥？ 父女二人愕然。 若是那嫡子都还勉强，怎能忍受与庶子成婚？门不当户不对，还没地位。 父女二人满脸错愕。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殿下可是说错了？庶…子？”杜衡难以置信。 “怎的？杜大人您是嫌庶子配不上你家千金？还是在质疑本宫钦点的鸳鸯谱？”楚澜熙放下茶盏。 “臣…臣只是确认一下。”杜衡深知这位公主楚澜熙就是庶出之女。 若不是在她之前出生的皇子早早夭折，她也称不得深受皇恩浩荡之名。 杜娇娇不服气，眼看就要申辩，杜衡示意让她闭嘴。 这丫头说话不经大脑，若是说什么庶出嫡出的大逆不道的话可就完了。 “如此便好，大好姻缘，本宫真是替二位高兴，便先提前恭贺杜大人了！大喜之日本宫便亲自来贺。”楚澜熙是一条后路也不给他们留。 杜娇娇眼底滑出两行泪。 “本宫乏了，先歇息。小路子，送客！” “多有叨扰！臣告退！” “民女告退。”此时杜娇娇面色惨白，这一连的打击她真是当下消化不了。 顶撞她自然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若是再让杜娇娇跟齐斯越联手，以后又是大麻烦。 只能先让杜娇娇嫁人，做深闺怨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是楚澜熙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