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深渊交易中心
棕红色的地毯，上面绣满了像眼睛一样的图样，层层叠叠，诡异地纠缠在一起。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发，随意地散乱在地板上，还沾着点点血污。 他的头上是一串串白骨风铃，随着他的到来发出骨骼敲击般清脆的声响，在正前方一面巨大的落地镜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正苍白着颤抖。 原来他并不如自己想象那般坚强。 “坐吧。”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任远猛然回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身后的大门已经关上，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正斜靠在门板上，对着他稍微正了正脸上的面具。 他穿着黑色的长袍，留着短发，从绣着云纹的袖口露出青白色的手臂，上面纹着一朵红色的彼岸花。 他的脸被一张面具挡的严严实实，面具一半如仙人，眼带悲悯；另一半则画着一头食人恶鬼，双目如铜铃，仿佛其内蕴含无穷凶煞之气。 “来都来了，最好不要心存幻想，这里不是游乐园，还给你来个一日体验游。”男人笑了一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你叫我和先生就可以了。” “和气的和。” 男人随意招招手，空旷的大厅上立刻出现了几把椅子，他自顾自地坐下，双腿交叠，面具下的眼睛幽深空远，正定定地看着任远，仿佛是在打量什么货物一般。 奇怪的是，任远竟然觉得这种眼神有些熟悉。 “你的来意我已知晓，就是想进太上书院，水平不够，只好玩点偏门东西。” 男人说得云淡风轻，从面具孔洞处透露出来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几分嘲讽来。 “鬼术自主招生，如果你只是想应付自主招生的话，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东西了。” 和先生拉长了声音，道：“不过我们这里是叫交易中心，你准备好拿什么东西来换？” “不是赌博吗？”任远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玩一场游戏？” “你也可以选择和我玩一场游戏。不过你的水平实在太差，恐怕给不了我想要的乐趣。” 和先生轻笑一声，道：“那些玩游戏的，不过是自恃能力高强，以为可以白嫖罢了。这世界上哪有白拿的东西？” “看起来免费的东西，才最贵。” 任远咽了口口水，固执站在原地，和先生也没有强迫他，只是手指敲击扶手的频率越来越快，眼神中的讥讽也愈加明显。 “涂山嫣然跟你做过交易。” “嗯。”和先生随意地点了点头，笑道：“不过交易的内容我不能告诉你，这个属于商业机密。” “你的交易对象已经到了妖圣这个地步了吗？”任远皱眉，看这个情况，面前这位和先生的境界恐怕不会比涂山嫣然低多少，甚至有可能超越。 只是不知道他凭借的是深渊之心的力量，还是他本身就具有这样的力量。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和先生疑惑地偏了偏脑袋，语气很揶揄，“任远，不要试图套我的话。” “涂山嫣然好歹也是一位妖圣，即使当时虎落平阳，见识和阅历总还在，你难道认为，她会被我轻易控制？” “我和她的交易暂时告一段落，我们已经两清了。” “所以说，涂山嫣然让你进来可不是出于我的授意，又或者是你以为的，她和我一丘之貉。她只是想帮你，毕竟以你现在的水平，要进太上书院很困难，不是吗？” 和先生感叹了一句：“她可是你的贵人，你需要感谢她。” 任远抽了抽嘴角，没说话。 “是啊，可是她之前也问过我，我是否什么都愿意做。这里的交易不普通吧，我可能负担不起这个代价。”过了一会，任远开口说道。 他希望对方能够看出他贫穷又弱小的本质，赶紧放他离开。 赌场庄家还专挑肥羊宰呢，任远就不信这个和先生真会做赔本生意。 可惜，出乎他的预料，和先生只是发出了一声轻笑，笑声清浅。 “不要妄自菲薄。我告诉每一个来到深渊交易中心的人，其实你们的价值远超你们自己的想象，你是否支付的起代价，我们之前也已经测评过了。” “你如果真的注定付不起代价，我们是不会让你来到这的。” 和先生很耐心的解释了一遍，话语中还有对任远淡淡的欣赏。 他袖袍一挥，一阵黑雾浮现，又立刻散开。在他的掌心之上，正静静悬浮着一卷玉简。 玉简并不莹润，反而有些斑驳，上面攀附着一条条黑色的纹理，如同长虫扭曲着爬动。 和先生手掌一翻，玉简立刻打开小小一片，上面正刻着几个大字：通幽鬼术。 “《通幽鬼术》，我想很适合你。” “它不需要你有多少基础，把你当傻子教。但是可以速成，关键点在于学习者的灵魂强度——你的灵魂强度应该还可以吧。” 和先生突然停了一下，伸手摁了摁脸上的面具，他的手指划过恶鬼粗糙的表面，指尖竟然有些颤抖。 “我差点忘了，你既然能来到这里，而不是被灵魂风暴撕碎，那就是很可以的。” 他低声说了一句，随即便转过头，将留有仙人垂眸的那一面对向任远，道：“你可以做选择了。” “你还会给我选择吗？” “当然。”和先生笑道，“每个人都有做选择的机会。” “那我如果选择不要呢？” “也可以。”和先生痛快点头，“你现在就可以离开。深渊交易中心不会因此而对你报复。” “请。” 任远站在原地不动。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不知过了多久，和先生突然抚掌笑道：“任远，所以说，刚刚的交锋，是我赢了吗？” “到底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和先生感叹了一句，屈指从空气中一抓，一叠文件便出现在他手上。 他轻轻将纸往前一推，面前仿佛出现了一张无形的桌子，笔和纸摊在上面，摆在了任远眼前。 任远拿过来看了看。 一份合作条约。甲方是深渊交易中心，乙方则等待着任远填上自己的姓名。 条约很长，足有十多页。任远皱了皱眉头，还没说话，和先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话说的啰嗦，其实就几点，第一，未经我们我们允许，不可透露深渊交易中心的存在。” “第二，未经我们允许，不可随意来到交易中心。我们如果想见你，会有自己的办法。但是不允许你自作主张来找我们。” “第三，既是交易，就当公平。我们给了《通幽鬼术》，那么你需要在一年内完成目标，也就是考入太上书院。” “第四，你在修炼过程中遇到任何事情我们概不负责，一旦违约或者被我们判定无力完成既定目标，那么则予以回收灵魂惩罚。” “第五，你在考入太上书院后，视为完成交易中心第一次任务，我们会对你的表现做一个判定，确定接下来对你的投资力度，同样，接下来你需要完成我们布置的任务。” “第六，交易一旦开始，只有在两清条件下才可终止。” 和先生的声音在房间内回响，任远随着他的声音一页页翻过写着密密麻麻字的条约。等到和先生最后一字落下，一个空白的签名栏映入眼帘，他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笔。 “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我的初始目标是考入太上书院？”任远抬头问道，“这本来就是我要达到的，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你难道不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正是因为如此啊。”和先生理所当然地说道，“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值得投资的？那就看他是否都达成了他曾经想要达成的目标。” “这是最综合的考察标准。” “至于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和先生啧啧两声，道：“你一定没养过猪吧？” “？？？” “杀猪前，我们先得给猪吃好睡好，把它养的膘肥体壮，才好卖出去。” “这也是同样的道理。任远，现在的你值多少价钱？我们看重的是你的潜力。” 任远淡淡看了他一眼，刷刷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姓名。 在最后一笔落下的瞬间，整个文件快速卷起，一条红丝绸凭空出现，将它卷了起来。 和先生招招手，将文件拿在手中颠了颠，道：“你签的挺快。不再想想？” “我只做这一单——而且我已没有别的办法。” “看来你还挺信任涂山嫣然的。”和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不一定是只有一次，我期待与你的长期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