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40.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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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特酒不想休息,即便那个短暂而温柔的拥抱早已结束,他还是不肯躺下来。他本想试着下床,结果发现自己很难指挥的动那双不争气的腿。 “在床上躺了七个月,躺废了。” 他说。 语气平稳,面无表情,就像早就有所预料那般波澜不惊。宫野志保本以为比特酒会再说些什么,比如“真该死”,“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工作!”之类的话,可是他并没有说,很安静,安静的像是一具尸体。 她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唯独是他,宫野志保怎么也看不透。 “恢复需要一些时间。”她依旧坐在床边,侧着脸,背对着他,将毫无防备的背部展示给他看,“也别太心急了,医生说你的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就是躺的时间有些久了,身体机能出现了下滑,需要时间来调理。” “嗯。”他点点头,很听话,脸上有似乎划过一丝无奈。 紧接而来便是沉默。 他什么都没问。 宫野志保很好奇,为什么不问,还是说他早就推测到了一切,什么都没必要问了? “——我前段时间一直在伦敦。”既然他不问,宫野志保打算自己主动坦白,将她这一段日子的行踪告诉了暂时无法离开病床的他,“组织在伦敦站那边建了一座实验室,我已经回到工作岗位了。只是听说你可能要醒过来,所以我才请假飞回东京......好在是赶上了。” 他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宫野志保的背影。 “何必特地来看我?你的项目搁置很久,落下的东西不少吧?” 宫野志保突然很想骂他,但是还是忍住了。 “——你觉得呢?” 她反问了一句,但并不期待得到答复。 而他则是理所当然地没吭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也没有继续往下说。 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以前的她喜欢宁静,特别是在那种万籁俱寂的环境下,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时,她才能安心,可现在的她却打心里厌恶着这种沉寂,尤其是在当下。 “你就不打算问我点什么吗?”她有些懊恼,有些烦闷,索性直戳了当地摆出问题,然后试着得到合理的回应,而他则是依旧有些木讷,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是你说我们明天才能谈失败的。” “......顺便告诉你,我没被任何人抓走,也没有受伤,和把自己作践成这样的你相比,我一点事都没有。”宫野志保皱着眉头语气不甘地开口道,“如果这个也被你当做失败的话......” “这个是胜利。”他开口道,“毕竟我之前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你。”他顿了一下,深邃的眼神似乎产生了片刻的动摇,“我猜,现在这已经不是我的任务了吧?” “不是,现在有其他人在保护我。” 他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宫野志保看在眼里,眸子里闪烁着片刻的喜悦。 ——或许......他也不是对我没有感觉。 “我能问问是谁吗?这应该不是机密吧?” “是琴酒。”宫野志保突然萌生了坏心眼,多少想捉弄一下这个病床上的呆子,于是她撒谎了,很熟练的谎言,就像她之前拿来对付琴酒一样,面色平静,脸上带着一丝遗憾和难过,让这句谎言变得更加真实。 她清楚地看到比特酒的肩膀耸动了一下,随后他慢慢地低下头,深邃的眼睛也似乎失去了光泽,被凌乱的碎发投下的阴影笼罩起来。 “他对你还好吗?” “很差劲。” “......抱歉。” “你的自杀计划成功了啊,干嘛要抱歉?”宫野志保可不打算这么简单的放过他,“你从中校的手里保护了我,还顺利地杀掉了他,了结了过去的恩怨,白鹿清酒又如你所安排的那样调查到了敌人的真实身份,而你——也正如你想的那样‘死掉了’。” 她越说越来气,甚至近乎咬牙切齿,“——然后,把我重新推进火坑里,让我回到了琴酒身边,任他欺负,而你获得自由,一切恢复如初,高兴吗?” “抱歉,这并不是我的本意......”他的回答十分狼狈,“我本以为......” “本以为什么?” “本以为君度会出手接管你的,他——”比特酒也有失算的时候,他紧皱眉头,心里恐怕是在痛骂那个不争气的师哥,“发生了什么吗?他为什么把你丢给琴酒?” “还有为什么?我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君度有着他的生意,根本无暇顾忌我,不如把我这个麻烦制造者推给别人。而正好有一个人早就红了眼想把我接回去。” “是吗......”比特酒咬了咬嘴唇,“等我恢复,我把你带回来。” “——不必。”宫野志保无情地摆摆手,“我不再需要你的服务了,比特酒,我没办法和一个不在乎自己死活的人共事,也没办法每天都为他提心吊胆。你对我很好,但是你也对我很差劲。我宁愿要一个每天把我当做奴隶的保护者,也不想要一个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的保护者。” 面对宫野志保近乎无情的话语,他很惊讶,死气沉沉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先是吃惊,然后又是不甘,最后又是犹如认命一般的颓废。他凌乱的黑发就好比他此时的心情,低落,混乱,这一次他真切的体会到了“心痛”是怎样一种感觉。 他有些艰难的抬起眼皮,眼睛里好像布满血丝,“是吗?好吧,我明白了。” 就好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般,他垂头丧气,看得让她也跟着泄气。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真是怪了,之前那个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家伙死到哪里去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琴酒不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宫野志保很气愤,说出的话也越来越狠,“所以,等到了明天,我就会走,回伦敦去。然后就不回来了,即便是回来,也不会见你,也没有理由见你。” 他紧皱着眉头,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 “你就不挽留我吗?”她真的很生气,攥紧了拳头,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上。只是她不敢使劲,生怕牵扯到他的旧伤,“趁我还没走。” 他在自己的面前摊平双手,“我现在还......” 没办法吧,他心想。他现在连床都还下不了,遑论去保护别人。 “你很混蛋。”宫野志保轻声骂道,“你难道不知道吗?只要你开口让我留下,我是不会走的——所以你可以试着鼓起勇气让我留下来,不要想那么多,也不要想着能不能把我保护好。” 比特酒的视线闪烁着,嘴唇蠕动着,挽留的言语似乎近在咫尺。 可是他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说出任何的话语,只是兀自低头,像是哑巴了一样保持沉默。 对于他来说,如果不能保护好雪莉,他也就没有资格再站在她身边了。就如同不能为组织工作就等同于失去生存的意义一般。这种极端的思想压制了他的主观情绪。 他当然也想让宫野志保留下来,他有着很多理由想留在她身边,但是终究还是无法反抗他的原则。 面对这样的比特酒,宫野志保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苦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诈,她勾起嘴角,“——别担心。刚才那些,是我骗你的。” “嗯?”他抬起头。 “现在是贝尔摩得负责我的安保工作,是她带我去了伦敦……琴酒的确想把我夺走,但是他没有得逞。”宫野志保就像没事人一样轻耸肩膀,“Bitters先生,没想到你也有算不到的事情啊。” 他那如死海般平静的眼神里写着不解,接下来又是释然,不经意间勾起嘴角,对着她笑了。 “被捉弄了啊。” “是啊,被我捉弄了。”宫野志保望着他难得的笑颜,略带犹豫的迟钝的笑容,锐利的下颌线也在此时显得格外的柔和,于是心里如沐春风,可很快,她便又意识到了另一个严峻的问题。 ——倘若某一天宫野志保真的要离开他,他是很难主动挽留她的,哪怕他想挽留,但却说不出口……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能看出他的确想说了什么,可又是因为某些不知名原因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为什么呢? 她想不明白。 实在是太别扭了。 不过这种事情留着以后再想吧。 眼下的宫野志保只希望他能经常露出这样的笑容。 ——他并不是失去了感情,只是没办法正确感知调动感情罢了。 能否将这片刻的真情流露长久的保存下来呢?宫野志保很苦恼,她总不能一直捉弄他吧。 “开心了?”宫野志保像是没事人一样调侃他道。 “嗯。”他点点头,也没有因为被捉弄而发怒,更像是虚惊一场之后的不安,“还好你只是在骗我——贝尔摩得待你还好吗?”
“还是像以前那个样子,不过因为我救了你的缘故,所以她没有对我太过分。”宫野志保抿了抿嘴角,“——最起码不会偷偷把我拉进深山里把我埋了,放心好了。” “那就好。”他轻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随之放松。 原来他也会有这种时候啊,紧张到无以复加的情感。 她心想。 而且还是因为我。 莫名的开心。 但是宫野志保清楚,他对她没有像她对他那样的情感,他对她更像是爱屋及乌,如果不是因为他残留着遗憾,恐怕也不会如此牵挂着她。 哈。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快乐和遗憾融合在一起,压抑在心底,这种感觉可是她之前从未体验过的。 宫野志保有过把自己的真情实感都告诉他的冲动,可是冲动过后呢,她已经能够想象得到灾难过后的满目疮痍,她恐怕受不起他的拒绝,索性闭口不谈。 “——既然你现在在伦敦站,就说明你应该已经见过白兰地了吧?” “嗯。很可怕的一个人。”宫野志保点点头。 “的确,很可怕。”比特酒点点头,表示认同宫野志保对他的第一印象,“他是伦敦站的主管,你可以简单理解为副站长,麦卡伦年纪已经不小了,恐怕再过几年就会退休,到时候新一任的站长恐怕就是他了。” “他是你的师父不是吗?” 比特酒抿抿嘴唇,“是。但也没那么简单。”提及白兰地,比特酒的神经再度绷紧了,“他在组织上层没有亲人,完全是从基层一步步干起来的,你应该能想到他到底杀了多少人才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他顿了一下,“所以,离他远一点,他很危险。” “你不危险吗?Bitters先生?”她眯着眼睛,侧着姣好的面庞,上下打量着身后的比特酒。 他也在看着她。发现她又瘦了一圈,干净利落的茶色短发倒是没有改变,纤细的肩膀和挺拔的脊骨让她显得高挑优雅,美丽却又不可亵玩。 她才十四岁。 鬼知道等她成年之后又会变得如何美丽。 “......我也很危险,会把靠近我的人吃进肚子里。” “那你还在等什么呢?” 宫野志保对他眨眨眼睛,明媚的微笑中隐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妩媚。 她在做什么? 这反应又是怎么回事? “等你长大吧。”比特酒有些心乱,但他还是勉强地找了一个理由,跌跌撞撞地回应了她,“小孩子的rou酸。” 不合时宜的玩笑,就如同前不久的那个不合时宜的拥抱一样无解。 “那你可要把我绑在你的身边看好,因为说不准会有别的饿狼把我叼走,他们可不挑食,即便是小孩子也会吃干抹净的,比如琴酒。” “好,我会的。” 又是沉默。 “Bitters。” “什么事?” “我想借用一下你的肩膀。” “用吧,你又不用掏钱。” 宫野志保勾起嘴角,然后身体后倾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一边贪心地享受着片刻的安宁一边像是诉苦般在脑海里编织着埋怨。 ——我这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睡不好觉。自从你出事开始一直到现在……很奇怪不是吗?我们才在一起生活了两个月吧?结果我却已经习惯于你的存在了,每天吃饭的时候,每天睡觉之前,就连读书看报的时候都会想起你来......我在伦敦的这些日子除了工作就是想你。 可上述的话语终归只存在于宫野志保的脑海里,她没有说出口,也没有勇气讲给他听。 想着想着,她慢慢地出了神,似乎想到了往事,而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听到了比特酒沉稳的呼吸声。 起身,发现他已经靠着床头睡着了。 “果然还是像原来一样笨。” 她悄悄地俯身,鼓起勇气在他的眉心上落下浅浅的一吻。 如同几个月前的道别一般。 只不过这一次代表着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