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美好生活(六十)

    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下午的时候，陈西本来是想在陈北家给陈东打个电话的，一来给老兄问问好，二来探探虚实，直接或间接了解他是否给自己发过消息。但三兄弟聊着聊着，陈西就把这事给忘了，再想起时已是晚上，陈西不想在晚上打扰陈东，月亮的潮汐都能够影响人的情绪，何况是他的一个电话。陈西在心里忖了忖，就决定明天上午再打给他。

    老婆对陈西说，今天你跑也跑了，忙也忙了，应该精力有所损耗，今晚就不用睡书房，可以在卧室美美地睡一觉。陈西反而持相反的看法，说身乏了，心却会兴奋，此消彼涨，还是一切照旧。老婆嗔了他一眼，说你这又是什么逻辑？这有什么因果？身心是两个统一的整体，不存在此彼，更不会存在非此即彼一说。陈西想她这个形式思维的典范，逻辑思维的障碍，什么时候也学会辩证地看问题了，如果再争辩下去，自己肯定会占下风，就采取“拖”字诀，顾左右而言他，说再坚持一个星期，自己的病，一个星期之内肯定有一个明确的说法，能够被确诊，到时对症下药，马上药到病除。又说是病不是病，睡不着真要命。老婆见陈西这么一说，也不强求，只是说她这几天一个人睡，也不习惯，也不太容易睡得着。陈西笑了，说:“你还睡不着？我在书房里都能听到的说的梦话了。”老婆马上问:“那你听到我说了什么？”陈西说:“别的我不记得了，有一句我是记得的，你不知对谁说，这件事不能告诉陈西。”老婆知道她遗传了父亲说梦话的习惯，不梦游，但说的梦话如白天与人交流那么自然，她想了想，说:“我昨晚没做这样的梦呀？”又沉思了下，说:“难道这句话你在书房里都能听得清？”陈西说这句话倒不是她这几天说的，是他俩躺在一起的时候被他听到的，就牢牢的将原话记了下来，昨晚他听到她说的梦话，他听不太清，就不可能记住了。老婆于是独自回卧室去睡，临走时仍不忘自言自语:“我不记得我做过这样的梦了。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梦？”

    现在枪就顶在陈西的头上，要他做出选择。如果有点大的风吹草动，他就会被爆仓，如果他及时止损割rou，他又不甘心。自己不能在黎明前倒下，水到绝处是悬瀑，人到绝境是重生，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他想这样给自己找借口，有时他甚至希望他被爆仓，去检验一下这些年他“假修行”后的修为程度，能不能够如凤凰般涅槃重生。人心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想要又不想要，一个我说要，一个我说不要，两个小我在自己的头脑里打架，吵得不可开交，一个站在旁观，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怂恿自己向死而生，一个我则关联着他切身利益，捏着他的命门，告诫他毛之不存，皮将焉附。二个我互撕着，谁也占不到上风，从“如梦幻泡影”的梦境体验来看，看热闹的我似乎略胜一筹，但从“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来看，则是作为本钱的我稍占上风。陈西就在这左右之间摇摆着，神魂颠倒。

    如果老婆能作为他的坚强后盾，他可以放手一搏。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如果不搏，他就永远不会有机会成就，沦为无咎无誉的庸人，在年复一年的日子里消耗着光阴，最终尘归尘，土归土，但如果他拚搏了，虽然最终的结局仍然一样，一样的尘归了尘，土归了土，但他在生命中划过的一丝丝光亮，不求亮穿天际，至少还可能照亮他人，给家庭与老婆带来幸福，而不是贫贱夫妻百事哀，整天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而cao心，甚至争吵。一白遮百丑，有钱虽不能成就所有，但至少可以解决百分之九十以上生活中的问题。

    以前陈西经常思考“我是谁”这样的问题，直到长大后这个念头仍在他脑海中时不时地冒出来。我生之前谁是我，生后之后我是谁，长大成人方是我，两眼阖上又是谁？这个千古谜题应该每个人都思考过，我为什么是我的意识？这个问题只能存在于脑海中，任是怎样的语言或文字表达出来，都与意识中所想相去甚远。基于此，人的好奇性就会占领上风，总想打破点什么，重新又建立点什么，不安分的人被这思想左右，反过来指导他们行动，所以出现了这个看起来无常不能建立永恒秩序的混乱世界。

    促使陈西不愿意止损放弃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按照概率统计学的原理，一个硬币，抛起来落下去出现正反两面的概率虽然每次都是五五开，但一个面不可能永远地开下去，肯定有一个极限点，虽然这个极限有可能被刷新，但一定不会无限地被刷新，所以虽然陈西买的股票，连跌五年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公司的业绩却是亮丽且稳定增长，暂时的股价低，只是珠玉蒙尘了如已，有朝一日，吹尽狂沙始到金，陈西现时的执着，只是千淘万瀌的辛苦过程罢了。

    陈西在床上这样想着，心中自己安慰了一下自己。如果说他因为这些年跟“小小厨”学战略，跟“小树”学战术，自己的定力稍微强了一些，倒不如说是因为对方还没有勾动扳机，如果枪一响，他就会魂飞魄散的。理想是灰色的，而生命之树常青。

    陈西年青的时候找人相过面，相面的人他太容易挂相了，喜怒哀乐常挂在脸上，说如果他与一帮人干了坏事，肯定第一个被抓的就是他。陈西信然，他怎么努力，也练就不成一张扑克脸，打麻将时，昊天就常常根据陈西脸上的阴晴变化来确定他有没有听牌。在“假修行”这一件事上，陈西也经常按照自己的喜恶表达观点，习性难除，不自觉地得罪人，引起别人的不快，有几次赞美在他人的眼中，被误认为是指桑骂槐，明明是有心栽花，却反认为是无心插刺，不爽的对方，如果能忍的就不与你计较，恰巧烦心的，就开始针锋相对，找你理论。搞得陈西开口讨论不是，担心愈描愈黑，不开口也不是，这样理不辩就永远不会明瞭。

    陈西想再次回到优尼特世界解惑，这样他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中解决实际问题了，用现在时兴的话说是“降维打击”，但是后来无论他怎么努力，优尼特一次也没有出现。这点相较于“财不入急门”，应该是同根同源，读书的时候，你越是想考一百分，越是求而不得，而当你不经意的时候，一百分可能就偶然出现了，当然，一百分不可能不靠不努力可以得到，同样，陈西不去念想，他也是进入不了优尼特的。现在“心想事成”都被证明有科学根据了，有一就有二，陈西坚信自己能够再次进入优尼特世界。

    同样，陈西也苦恼于“日光之下，世无新事”，年幼的时候，一切都是新的，对未来有美好的憧憬与想象。现在一切都按部就班，一成不变，如果自己年轻，那他觉得自己会疯掉，太没有新意了，从读书时的三点一线，不知怎么就混成了两点一线，一个是起点，一个是终点，一眼望去，自己一定是困死在股市中，老死在书房里，生活就象是一团死水，泛不起一点涟漪，别人的生命是大江大河，而自己，在这个小漩涡里原地打着转转，树叶枯死落下，也要被作为垃圾卷入其中，不知去向何处了。年轻时的他不喜欢这种确定性强的生活，如今他已被生活磨圆了棱角，一边口里说着甘于平凡，一边却又在心里跟自己较着劲，冲破樊笼，迈向新生活，或许这就是人性吧。

    耳边又传来老婆的梦话声，她说了话，却又不让人听清她说什么，同床尚且异梦，何况隔着一间房，一张门呢？陈西在尝试了几次进入优尼特世界无果后，他戴上了耳机，开始随机听那些能让他舒缓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