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昭华五十六:风起咸阳在线阅读 - 028 虎落武关

028 虎落武关

    写罢给司马错的信,叠好,又用羊皮裹上,樗里疾这才倒了一爵酒,转身向西,一揖一拜,仰头饮下。可酒到了喉咙口,却怎么也吞不下去,反而惹得五内沸腾,一口浓血喷薄而出。

    “严君!”家宰急道。

    樗里疾就这么倒下了。冬至后,病情愈发加重,直至卧榻不起。嬴稷很是忧心,隔三差五,便往相府探望。

    樗里疾已不复当日风华。他原本肥硕的身子,如今是枯槁羸瘦,像一捆迎风摇晃的稻草。樗里疾靠在塌前,两只手径直垂落,发出阵阵、重重的踹息声。他的心脏跳动得也比从前厉害,胡须耷拉胸前,毫无主张的跟着心脏的一蹦一落。

    “哀吾生之须臾,渺沧海之一粟。”樗里疾笑道:“这人呐,终究是有那一天的,王上不必忧伤。如今老夫最牵挂的,便是这大秦丞相之位,该由谁来承继?事关国本,王上务必慎重。”

    “不瞒王叔,这正是寡人之惑。寡人心仪的,资历太浅,恐不服众;她人心仪的,也算德高望重,然却非寡人所愿。”嬴稷道。

    “王上说的她人,可是说太后?”樗里疾问道。

    “正是。”嬴稷道。

    “太后心仪何人?”樗里疾道。

    “二舅公。”嬴稷道。

    樗里疾道:“不瞒王上,老臣原本也想过魏厓。”

    论文治武功,这大秦朝堂之上,确难有与魏厓匹敌者。然,嬴稷忧心的是,若魏厓担任丞相,楚系势必坐大,长久而言,非大秦之福。况且,先前以芈戎伐楚、以司马错平蜀,都是在遏楚,如今若任魏厓为相,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嬴稷道:“那如今,王叔如何想的?”

    “做我大秦丞相,必是不世出的文武大才。王上可效法孝公,广募天下贤良,让山东人才为我所用。”樗里疾道。

    “再颁《招贤令》?”嬴稷道。

    “也不失为一个法子。”樗里疾道:“当初孝公颁《招贤令》,情真意切,天下震动。老夫还记得最后一句:宾客群臣有能出奇计强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这是何等气魄、何等胸襟?”

    嬴稷道:“不瞒王叔,寡人倒是看上了一个人。”

    “谁?”樗里疾道。

    “孟尝君,田文。”嬴稷道。

    “田文?”樗里疾略一思忖,道:“就是那个生于‘五毒日’而不被生父待见,后又自学成才,养士三千的田文?”

    “正是。”嬴稷道。

    樗里疾这才想起来,这个田文乃齐相田婴之子,生于五月初五。坊间皆言,次日生人,男害父,女害母,乃五毒转世,大不详。故田文打小便被生父嫌弃。但后来,田文凭借自己的才干和不拘一格降人才的美名,为天下传颂,也得到了父亲的认可。其父田婴死后,田文便承继了田婴爵位,人称薛公或孟尝君。

    “此人素有高义之名,然是否有相国之才,便是不知了。”樗里疾道。

    “王叔试想:一个能笼络三千食客,使之趋之若鹜者,除了高义,就没有些真才实学?能管好三千人,不也能管好一国之政?”嬴稷道。

    “此乃两件事,不可相提并论。”樗里疾道。

    “莫说远的了,拿近的来说。”嬴稷凑过身去,道:“王叔可知,此番合纵伐楚,大战垂沙,是何人首倡,又是何人为之奔走?”

    “也是此人?合纵大才也!”樗里疾道:“不知王上,打算如何收服?”

    嬴稷便道,他已跟在齐国为质的泾阳君嬴芾打了招呼,让他想尽一切办法拉拢田文,此外,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在齐国朝堂上诋毁田文。如此一来,齐王必然疏远田文,而田文便觉秦王更亲。樗里疾笑了笑,道,要想得到治国大才,使一些手段是免不了的。然田文毕竟不是凡人,寻常伎俩或可乱起心志,但要让他甘心投秦,王上必要有滴水穿石之勇毅,循序渐进,以诚感化。

    嬴稷点了点头,道,他也琢磨着,待咸阳大小事务铺排妥当,便去齐国走一趟。樗里疾大愕,忙劝道,自古将士前方用命,君王后方用心,王上岂能铤而走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秦国恐陷入万劫不复!嬴稷笑道,去他国走一走的想法,他早就有了。这一来,可当面会会田文,以试真假;二来,也可趁机看看列国情势,为下一步的东出作打算。见樗里疾又陷焦灼,嬴稷笑道,他不会单枪匹马、只身闯齐,定然会带上些勇武多智的随从。

    樗里疾深吸了口气,道:“也罢。王上出宫后,可让魏厓代理国政。如此一来,即不得罪于太后,又有回寰之余地。另外,定要带上那个凤凰旋,此人沉静狡猾,可堪大任。”

    “你是说白起?”嬴稷道。

    樗里疾道:“正是。”

    “一个区区小将,竟也入了王叔的法眼?”嬴稷笑道。

    “如今是小将,但不出十年,白起将成为天下战神,泱泱九州,无与之匹敌者也。”樗里疾道。

    “哦?”嬴稷道。

    “白起之骨相,与常人不同,乃老夫生平仅见。可谓是:王侯之相,傲物之形,奔忙之命。”樗里疾道,生凤凰旋者,直爽豪迈,智慧用事,可谓天纵之才。然白起之旋,又与寻常凤凰不同,有一处旋紧靠前额。生此相者,又多于执拗叛逆,少于变通。

    “那便是不详了?”嬴稷道。

    “恐一生孤苦,六亲少助,难以善终……”樗里疾道:“试想,数十年后,这命犯煞星、刑克亲友的白起战功赫赫,甚至功高盖主,我王当如何处之?”

    嬴稷道:“王叔怎么说到数十年后了?太远了,每曾想过。”

    “万一老夫说中了呢?”樗里疾道。

    “白起与寡人乃兄弟,自然不会有反目成仇的那一日。”嬴稷道。

    “老夫一生修习《金篆玉函》,何时有过诳语?”樗里疾道。

    “这……”嬴稷道。

    “老夫送王上六个字:用之,防之,杀之!”樗里疾正言道。

    “这……”嬴稷赶紧岔开话题,道:“王叔既深谙玄学,可否替寡人再推演一番,眼下,这秦楚国运如何?”

    “为何单单要推演秦楚国运?”樗里疾诧道。

    “不瞒王叔,寡人志在东出,一统天下。巴蜀一旦平定,大秦国库充裕、仓廪丰腴,寡人便有心乘势而上,东出中原。”嬴稷正言道:“日前斥候来报,如今楚国大乱,实乃大好时机也。”

    “楚国乱了……”樗里疾惊道。

    原来,垂沙之战后,楚将唐昧战败,副将庄蹻逃离。谁知道,这庄蹻竟纠集旧部,又裹挟楚地民众,以为唐昧讨回公道、惩戒jian佞为由,发兵直攻郢都。楚王回师不及,险些命丧郢水。樗里疾也听得来劲,竟忘了自己是有病之身。听到精彩处,竟也击股喝彩。

    “如今,虽然楚王已平息暴乱,百官返都,但楚国遭此大劫,大好江山也裂为三四。”嬴稷道。

    “彩!”樗里疾大笑道:“对了,芈戎如今还在楚地?”

    “还在。”嬴稷道。

    “彩!”樗里疾道。

    “是故,寡人意欲再出兵伐楚,予以痛击之。”嬴稷道:“那赶紧,请王叔再给掐算掐算?”

    “也罢。”樗里疾闭上眼睛,双手掐算一阵,道:“天师开示:亡楚必秦,亡秦必楚。”

    “楚既为秦所亡,又何来亡秦一说?”嬴稷不解道。

    “天意如此,老夫尚不知其奥义。”樗里疾无奈道。

    “王叔可否再替寡人掐算:大秦昌运几何?”嬴稷道。

    “百年。”樗里疾道。

    “百年?”嬴稷道:“足已。”

    樗里疾望着嬴稷,他已经看不清也读不懂嬴稷眼睛里的任何讯息,那个曾经单纯的,略带狡黠的公子稷已经蜕变了,渐次变成了一个老练、城府的王。这算不得坏,这更多是一件好事。但联系到方才嬴稷问的事,樗里疾又忍不住担心:“楚国气数未尽,王上切不可铤而走险,切记,切记!”

    嬴稷怔了怔,点了点头。

    楚国郢都。一个时辰前,秦王嬴稷遣典客司马庚来邀楚王武关一会,共修盟好。楚王熊槐便召一众重臣商议。

    “议和?”三闾大夫屈原怒道:“这边让使节来议和,那边让芈戎和白起穷追猛打!有秦王这般议和的吗?”

    “就是!”昭侯昭雎道:“这不摆明了逼我就范嘛。”

    “不给他些颜色,还当楚国好欺负!”三闾大夫屈原道。

    “不可!”景鲤道。

    “令尹大人怕秦人,屈原不怕!”屈原怒道。

    “三闾大夫素来莽撞,老夫不与你一般见识。”景鲤道:“王上,您倒是想:如果拒绝秦王议和,秦王便必然令芈戎继续猛攻,我大楚……吃不消啊!诸位也别忘了,在大楚的东面,还有一个齐国。齐秦盟好,天下皆知,这对大楚更是不利!”

    “齐秦联手又怎样?”屈原抱拳道:“王上,屈原斗胆请军十万,这就与芈戎决战!”

    “够了!”熊槐怒道:“还嫌本王心不够乱?”

    “就是,没头没脑的家伙。”景鲤骂道。

    “你?”屈原道。

    “够了!”熊槐急道:“先别急着拒绝秦使。就说寡人有恙,需休整些时日。十日后,再宣秦使来见!”

    “王上,你还犹豫甚?机不可失啊!”屈原急道。

    “寡人就是在等一个机会。”熊槐道。

    十日后。秦国典客司马庚又去见楚王。这一次,熊槐专门设宴,盛情的款待了司马庚,还一口答应了两王会盟之请。这让屈原很是不悦,又气冲冲的进宫,意欲找熊槐理论。还没等屈原开口,熊槐便扔过来一卷竹简,恨恨道:“自己看!”

    屈原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急忙翻开竹简,看罢,跌坐地上,老泪纵横,喃喃道:“败了?”

    “那个芈戎,挨千刀的,已经连下二十四城,二十四城!斩首七万,七万!”熊槐吼道。

    春暖花开之时,是咸阳一年中最美的时节。嬴稷又去相府探望,樗里疾却刚好要出门,便邀嬴稷同往。嬴稷不明就里,便问欲往何处?樗里疾哈哈大笑道,老夫新置了一座府宅,想请王上掌眼。嬴稷无奈,便将樗里疾搀扶着上了王车,朝那府宅去了。

    车上,两人便又攀谈起来。嬴稷道,王叔这病情可好些了?樗里疾笑道,好不了,也就这一两日的事。嬴稷大愕,樗里疾又宽慰道,都说天机不可泄露。更何况,老夫还泄露了如此多?说罢,又哈哈大笑起来。嬴稷觉得惭愧,若是不是他一时兴起,让樗里疾推算国运,或许樗里疾的病不至恶化如斯。樗里疾宽慰道,老夫本是将死之人,早死晚死,迟早是死,也在意那一时半刻的阳寿了。嬴稷长长吐了一口气,无语凝噎。

    忽然,樗里疾拉着嬴稷的手,道:“临死之前,老夫还有一事问王上:当真是要邀楚王武关一会?”

    嬴稷暗忖:此事本乃绝密,为何王叔知道?王叔既然知道,此时问起,莫非是想阻拦?就在嬴稷为难之时,樗里疾又道:“是也罢,不是也罢,老臣还是那句话,时机未至,断不可有灭国之念。否则,必然招致祸端。”

    “确有此事。”嬴稷道:“不过,寡人定不会鲁莽行事。”

    “如此甚好。”樗里疾从怀里掏出三个锦囊和一个金质青鸟印,道,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拆开锦囊。至于那青鸟印,乃是青鸟驿的信物。有此物,便可驱使青鸟驿。

    “青鸟驿?”嬴稷道:“当初在武阳时有过交道,不就是一个邮信的驿馆么?”

    “哈哈,王上差矣!”樗里疾回忆道:这青鸟驿建于四十年前,当时秦国正值商鞅变法,国力日盛。孝公便着手为将来的秦国东出做准备。但要东出,必须要编织一张隐秘而庞大的谍报网,和商鞅一番密谋后,便组建了两只谍报队伍:一个是廷尉寺下设的蠪蛭台,一个便是青鸟驿。蠪蛭台在暗,专司刺探各国庙堂机密、刺杀各国政要。青鸟驿在明,表面上替民间做一些邮信的差事,其实也搜集各种江湖谍报。这一明一暗,一个专攻庙堂,一个潜入江湖,便构成了秦国的谍报系统。

    这些话,嬴稷还是第一次听说,仿佛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也为嬴稷释了惑:为何他暗邀楚王无关一会的事,会让樗里疾知道?为何当初质燕时,他与秦国朝堂断了联系已有三年,樗里疾还能写信给他?原是,都是这青鸟驿在作祟!但嬴稷还有一事不明,为何这青鸟驿掌握在王叔手中,而他这个做王的之前是毫不知情?

    樗里疾便道,不仅他不知情,就连他的父王嬴驷、他的王兄嬴荡也不知情!樗里疾道,当初组建青鸟驿时,只有孝公、商鞅和樗里疾三人知道,并一直由樗里疾掌管。孝公的想法是,他的两个儿子红,嬴驷主宰地上秩序,樗里疾主宰地下秩序,两者相辅相成,共同浇筑大秦根基。随着孝公和商鞅相继过世,这个秘密便只掌握在樗里疾一人手中。

    嬴稷不由感慨,孝公是何等目光长远,在四十年前,便为大秦东出作了铺垫。如今,青鸟驿已然握在手中,那蠪蛭台呢?

    “廷尉寺嬴奭。”樗里疾道。

    “寡人仍有一事不明,还想当面请教王叔。”嬴稷道。

    樗里疾道:“还有甚不明白了,都说了吧。老夫一旦到了地下,便不再理会王上咯。”

    嬴稷没想到,樗里疾身如风烛,竟还能谈笑风生,确实非同凡人。但他想问的事,在心底藏了许久了,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嬴稷正言道:“世人皆言:嬴稷矫诏,季君当立。这……这可是真的?”

    “假的。”樗里疾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先王薨逝前,确实说过立稷,也就是你。”

    “可有凭据?”嬴稷道。

    “没有。”樗里疾道:“就老夫和甘茂知道。”

    嬴稷暗忖,甘茂如今身在他国,也断不会为他作证,他从一个质子,忽然成了秦国的王,仿佛也成了一桩没有由来的奇案。但嬴稷仍然不甘心,又道:“荡哥哥的血书,不就是凭据么?”

    “额……是,是。”樗里疾道。

    见樗里疾吞吞吐吐,嬴稷又追问道:“莫非这血书是假的?”

    “这……这怎会有假?”樗里疾道:“真的假的就如此重要?有些事,有些秘密,不知道比知道的好,深埋地下比留在世间要好。”

    “可是……”嬴稷话还没说完,樗里疾便指着车外道:“你看,这就是老夫要带王上看的地方。”嬴稷顺着樗里疾手指的方向看去,渭水之南、章台之东,一个寻常地块,也看不出甚蹊跷。然就在这寻常地块上,上百名石匠、木匠,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嬴稷道:“这莫非就是王叔的茔苑?”

    樗里疾的身子忽然变得利索多了,不仅自己能下车,还拉着嬴稷便往前走,边走便道:“此乃老夫亲自设计的。王上请看,站在此处,滔滔渭水,巍巍章台,尽收眼底,岂不心潮澎湃?”

    “确是如此。”嬴稷道。

    “真是风水宝地也!”樗里疾笑道:“左枕崇岗,三面据水,龙脉所在!百年之后,定有天zigong殿,拱卫我墓。”

    “甚,天zigong殿?”嬴稷惊道。

    樗里疾显得格外激动,又自说自话道:“如此宝地,将来定会有盗贼惦记。不成,老夫要想个法子。甚法子好呢?你说,有甚法子,让盗贼见了就怕?”

    嬴稷插话道:“您得看盗贼是谁。贼不同,自然怕的就不同。”

    “咦?这话讲得好。”樗里疾点了点头,又大步走上前去,对着一个老石匠道:“我说,老家伙,赶紧给老夫刻块碑,埋在地下。”

    “不知严君想刻哪几个字?”老石匠道。

    “这个……杨……李……”樗里疾略一思忖,道:“就这么着,六个字:杨花谢,李花开。”

    “这是何意?”老石匠道。

    “问这么多做甚,让你刻,你就刻,罗里吧嗦。”樗里疾斥道。

    话音刚落,忽然“咔嚓”一声,一个惊雷劈来,不偏不倚,就落在在樗里疾身旁三尺处,砸出一个两尺深的大坑,连带旁边的草木也烧了起来。樗里疾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骂道:“直娘贼!”

    话刚说完,樗里疾脚底一虚,没有站稳,便倒了下去,接着一口气提不上来,便撒手西去了。嬴稷大恸,下令按照诸侯之礼,厚葬了樗里疾。战国之世,一代智囊,就此陨落。

    送走樗里疾不久,嬴稷又迎来了一个人:楚王熊槐。

    两王约定在秦国武关会盟。为确保安全,任何一方,都不得带甲兵。熊槐离开郢都,赴秦王之约。王驾距武关百里外停下,楚臣便快马先行一步,前往武关通报。秦王回话,万事皆备,一切如礼,只待楚王。至武关九十里,秦国大将军向寿迎上前来,施礼道:“外臣向寿,恭迎楚王。”

    熊槐心知肚明,向寿不仅是秦国举足亲重的武将,更是芈月的外戚、当今秦王的表哥。秦王派向寿出迎三舍,正是依周制,凸显楚王尊贵。熊槐笑道:“秦王现在何处?”

    向寿道:“我王已于武关城下等候。”

    “好!请将军领路。”熊槐道。

    向寿一马当先,亲自领着楚王车驾向武关去。熊槐躺卧车内,怀抱美人,叹道:“秦王还是知礼。想那屈原,死活要挡本王赴约,终究还是目光短浅、器局狭隘也。”

    “谁说不是?”美人道:“依妾身看,那屈原啊,就是一介腐儒。若论文采,浮华浮夸;若论为人,更是尖酸刻薄。”

    “本王要不念他略有薄名,早就治他罪了。”熊槐道。

    “薄名?薄名能当饭吃?”美人道。

    “不说他了,说说咱们的趣事。”熊槐一把将美人扑倒,惹得美人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唤。

    至武关城下。向寿打马至熊槐驾前,拱手道:“前方便是武关,秦王已在城下恭候。请楚王下车,随外臣步行。”

    “将军引路。”说罢,熊槐起身下车。

    武关城头张灯结彩,旌旗招展;城门之下,铺有九十九尺红毯;城内,众人拥簇着一车驾,车驾前有五匹骏马,一年轻人头戴王冠,挺立驾前。从规制上判断,此车驾必为秦王坐驾无假。熊槐意气风发,这脚步也轻快了许多。一众随从也紧跟熊槐身后,亦步亦趋。

    “楚王大驾,嬴稷恭候多时了。”秦王道。

    熊槐哈哈一笑,道:“黄棘一别,倏忽已七载。秦王越发健硕,诚乃秦国之福啊。”说罢,熊槐又加快了脚步。

    就在熊槐踏入城门,离秦王不过三丈处,忽然,两纵秦军从城门左右涌入,“嘎吱”一声,城门紧闭。

    “王上!”楚王随从见状,大惊。

    “悉数拿下!”向寿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