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2015年10月12日，暗峰基地被虫群袭击，随后在其上空发生核爆，存活人数不明。这块，也许是中国境内最后一块，象征人类文明的堡垒沦陷。这里的人致死也没能联系到外界，哪怕听到一丝声音。 外星异虫入侵半年后，地球成了死寂的世界，末日降临。 可我们还在努力，存活，为了保住最后的火种。 ——————————————————————— 我在一阵吵闹声中醒来，第一个想到同伴们，于是便喊起他们的名字。 没有听到任何回音，我把披在肩膀的毛毯盖严实，却任然挡不住呼啸的夜风。 毛毯？ 我手撑地坐起，后背靠着墙，是一座坍塌的楼房。面前是条空旷的马路，没有人。天是黑的，也没有路灯，我只能看清面前的东西。 这里是——城市？可我依稀记得自己在核爆的时候躺在暗峰基地的乱石堆里，至今我脑子里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当天发生的人和事，以及我所注意的任何细节。 吵闹声来自墙厚的半截楼房里，我把耳朵贴在墙上，想听他们在讨论些什么。 “……让那个人躺在那里等死？我做不到。” “你觉得呢？老三，车里的疯子说他能带我们过境。” “他就是个快死的人了，达子表弟，过境还得靠我们自己。” “但至少应该做点什么？就算救不活他，也不能让他呆在外面，会被虫子吃掉的。” “你没看到他的伤吗？整个胸膛开了那么大的口子，不死才怪。” “可车里人说他会醒来的。” “都说是个疯子了，那些人的话能信？” …… 听到他们的谈论，我情不自禁地对号入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手指刚刚触及那里，瞬间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我痛苦地叫喊了声。 “我就说他还活着吧！” 随后我看到那些人从楼房里跑出来，举着手电筒。一束强光照在我脸上。 “真是见鬼了，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因为疼痛，我浑身的肌rou都在抽出，重心不稳歪着身体倒在地上，向对面的人喊道：“快救救我！救救……” 我说到一半又疼得昏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核爆中活下来的，也不知道和我在一起的蔡卓和贺龙还是不是活着，更不能确定自己的同伴是否安好。他们在我进入火箭控制室前就应该离开了暗峰基地。我的故友，王勇、沈天音和顾雪露、还有卞木博士和七个孩子。 ——你们在哪里呢？ 从黑暗中看到光明是七天后的事情了，我被那帮流浪者送到第718号避难所。 所谓“718号避难所”并不是它是第七百一十八个避难所，因为这块地方原是一个叫718号军区的营地，是半年前和虫子战斗时留下的遗骸。这里是个交通要道，夹在两座山脉之间的关隘，任何要去北方的人都得从这块地方经过。 最早的一些人来到这里，在此驻扎，帮助那些从南方逃难的难民，久而久之这里也聚集越来越多的人。人们管这里叫第718号避难所。正如它的名字一样，所有停留至此的人都能得到短暂的庇护。 所有这些事情是达子告诉我的。 把我送到这里的流浪者有四个人。三个兄弟，在逃亡中称兄道弟，相互帮助的三人。还有位是兄弟老二的表弟，小名叫达子。他们四个人从广东一路走到这边，在靠近山东与河北的交界处。也是第718号避难所的位置。 照顾我的医生姓许，原先就在社区医院里工作。他不愿意透露姓名，我也不便问。他们待我很好，让我住在避难所营帐的墙角，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兄弟三人中，老大非常亲切，会和我分享食物和路途的故事。达子也常常找我谈话，老二则很少说话。最让我觉得不舒服的是老三，他说话很不中听，好像盼着我快点死掉一样。 我还从他们嘴里听说了我的来历。 据老大回忆说，那是个挂着大风的下午，城市飞沙走石，然后有辆车子停在了他们暂居的残垣破墙前，那些人把半死不活的我从车里架了出来扔在街边。老大正巧在外面看到了这一切，他把兄弟都喊出来。兄弟四人让车子带他们走，可车子并没有要带他们离开的意思。 就在车子快要离开的时候，一个歇斯底里的人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喊了句：“让他活着，他能带你们到北极。” 然后车子就走了。因为灰尘很大，大家都没有在意是哪里的车，只知道是辆很大的吉普，车身上映着图案。 “这是真的？”我听完老大的叙述后吃惊地问。 “没错。”老大诚恳地回答，“看到你的时候你衣服上全是破洞，胸口还有个大窟窿，红彤彤的特吓人。一开始，我以为你死了。但我们都听到车子里有人说你能带我们去北极，于是老二就给你探了口气，发现你还活着。当时我们都觉得你活不长了，心软的达子还给你盖了条毛毯。没想到……” 在核爆后，我以为自己要死掉了，即使之后我有过短暂的意识，也是一闪即逝。我根本记不清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为什么会在车上？ 那是什么车？ 车里有什么人？ 那些人是怎么发现我，带我离开山区的？ 还有个让我始终心神不宁的问题：我的同伴们——他们究竟在哪里？ 一开始我不太适应这里。和暗峰基地比起来，这里简直是脏乱差的典型，就像是我第一次到聚集地的时候所看到的模样。甚至比聚集地更为混乱。 因为之前来到此地的人都只作短暂的停留，随后他们又会离开。没有人愿意在这片沦陷的地方哪怕在停留一刻钟。 最近几天，我都在营帐里躺着不能活动，身子骨每动一下，胸口就会掏心挖肺的疼，所以我看到的东西也少。 但我听说，第718号避难所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更重要的是，我确定这里应该会比较安全。因为达子说，两个月，在避难所的前方一公里处，政府突然设了个警戒森严的哨卡。 起初我觉得没啥，直到他们说，哨卡是阻止难民通行的后，我才觉得有点不对劲。然后，我得知了那个哨卡的来源。 披着四半翅膀，手托太阳的女天使标志。 哨卡，是安吉尔公司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