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糖葫芦
少年的眉头皱了皱，望着少女早已搭上剑柄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咬咬牙，抽回准备拔剑的右手。 恶狠狠的盯着那个守城的大汉。 少年连忙从布包里，摸出二两银子，拉过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 “这位大哥，我们于边塞而来，不知是城主大人新婚之日，若有冲撞，还望大哥包涵。” 他笑着，双手把银子放在大汉的跟前。连连着赔不是。 她的双眼闪过一抹寒光，她怒了。 漫天的杀意席卷着，压向那个大汉。 “一介凡人，有什么资格，质问我的哥哥。” 十年，她已是一代仙尊， 这一掌，莫说是一介凡人，哪怕是抹去一国都城，也绝非难事。 少年摇了摇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悄无声息地，将她的仙力卸去，把余威挡下。 刹那之间，没有人发现他们这一细微的动作，仿佛这只是他们之间的打闹罢了。 “你这女娃子，长得不怎么样，胆子倒是大的很，敢瞪着老子？” 大汉依旧嚣张，只是不知为何，那一眼，自己仿佛要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自己的亲人。往事的回忆，如走马灯般，在他的脑海里一一浮现。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老子怎么会被这个女娃子吓到。” 他自语着，殊不知，他早已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我......” 她没说完，便被少年按下了高举的手。 “叶子，和这位大哥道歉。” “可是......我......” 她试图辩解着，却被少年拉到了大汉的身前。 “叶子，道歉。” 他的声音变冷了，透着一丝如山的坚定。 她咬了咬牙，对着大汉鞠了一躬，便躲回少年的身后。 少年对着大汉拱拱手，道 “这是舍妹，身在塞外，管教不严，还望大哥见谅。” 他说着，又摸出一文银子，递到守城大汉的手上。 大汉点了点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说道 “还算你小子识相，我便不与你细说了。只是......令妹的性格，还是要严加管教，若是冲撞了林公子，便不是钱可以解决的事了，有些人，是惹不起的。” 少年又鞠了一躬，拉起身后的少女，走入了城门。 “今天，真是奇怪，遇到了不少怪人......” 大汉说着，对那一男一女印象却渐渐模糊了，无论怎样，也想不起他们的面容。 “这真是一件怪事......”他这样想着。 城中古道，两个风尘仆仆的路人，在这茫茫人海中，显得是那么平凡。 “哥哥......那只是一个凡人，为什么，你却处处相让。” 她拉了拉少年的衣角，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笑了，摸了摸少女的头，道 “因为他是军人，而我们只是塞外的商人，要进城，不让着点怎么行。” “哥，我说的是认真的！” 她不满的撇了撇嘴，说道。 少年顿住了，回过头，凝望着她的双眼，道。 “我也是认真的，叶子，记住了，你我现在，就是塞外的商人，仅此而已，” 他压低了声音，在她的耳边说道 “用凡人的角度去看看众生，也许，你就会明白了。叶子，答应哥哥，不要动用法力……” “凡眼见众生......哥哥，我明白了……” 她点了点头，心中顿时明朗了。 原来，在红尘中，也是一种修行..... “走吧，叶子，去城北的客栈，一路南下，也累了。” 少年说着，拉起她的手，走在长街上。 “哥哥，我饿了，要吃糖葫芦......” 她突然拉了拉少年的衣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别闹，叶子，你是仙尊....不吃饿不死你......” 少年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糖葫芦，几乎是没有什么少女可以免疫的，哪怕是神，也不外如是。 “哥哥，你别忘了，我们是塞外的商人呐，不是神仙...... 她笑了，睁大了眼睛望着错愕的少年。 “叶子......你......唉，败给你了......” 少年有些哭笑不得，这，可是他自己说的。 “糖葫芦！哥哥，我要吃糖葫芦！” “叶子，要历练啊！吃面条成不？” “不要，我就是要吃糖葫芦！” “叶子......” “糖葫芦，糖葫芦！” “..........” 日落西山，残阳如血。 城北角，一间不起眼的小客栈，坐落在城墙边上。 在阁楼上，伫立着两道人影。 “这，就是青枫城的夜晚吗？好繁华，在山上，我从没见过那么多的灯光。”她倚在梁边，望着夜色下的古城， 眼中却闪过一丝莫名的悲伤。 “叶子，你怎么了？” 少年不解，只是静静地看着，等着她说下去。 “哥哥，以前，我和弟弟，也常常在高处，看着我们的叶羽城，那里，也是一样的繁华...... 千百的灯火，在夜里会照着城畔的山，还有城北的那片海.......” 她说着，泪水，不由的落下，如秋的雨，敲打着阁中的横梁。 他沉默了，将她拥入怀中，让她依靠在自己的身边。 “那片海，哥哥，你知道那片海么？ 那是陨星海，长辈们都说，那是凡尘间最接近天的地方。” 她把头靠在少年的肩上，仿佛回忆起过去的时光。 “世上的人都知道，那里的夜晚，有着世界上最璀璨的星空.....” 她抹去了眼角的泪，接着说道。 “可是，他们错了，在世人眼里，那是凡间的星宇， 可是哥哥，你知道吗？ 在海的中央，是无边的黑暗，与寒冷。那里的天空，是没有星光的，有的只是死寂与寒冷......” 少年愣了愣，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听着。 “父亲说过， 有一天，我们叶羽城的灯火，会照亮那片传说中的海。 我们的城，就可以长存于世，再一次庇护雪域之外的众生......” 她笑了，仿佛又见到了那千灯的河畔。 “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场大火，真的照亮了那片传说中的海，我们城，却再也不在了…… 烟雨已休，千灯已灭，当我回到城下，剩下的，也只有一片焦黑的断壁残垣......” 她靠在少年的肩膀，虽不语，泪已千行。 “整座城，剩下的，就剩下我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