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怨憎会

    大青牛眼睁睁看着大当家被杀死，身旁几位同伴被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往后退去。

    唯独青牛握着铁锹，悍不畏死地冲了过来：“我和你拼了！”

    大青牛自小无依无靠，在都城乞讨为生，若非来福将他带进山里，他早不知死在哪条臭水沟里。他平日视来福为再生父母，此刻看着父亲死在眼前，瞬间便红了眼眶，不管不顾地要上前报仇。

    他气势喊得很足，然而宋练只随意一剑将铁锹挑飞，一剑指向他眉心，冷冷道：“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让这里的山贼全部滚蛋，否则别怪大爷们心狠手辣！”

    “这里是我们的家，你让我们滚去哪！”

    “这不关我的事，从今往后，这片地儿归我们飞廉剑馆了，你若不服，可上前一步试试！”

    大青年果然上前一步，任凭那剑锋刺进眉间，他双手直接抓住剑身，要与仇人搏命。

    “杀了他！”

    宋练一声令下，手下立刻拔剑斩来，眼见大青年就要身首异处，夜色中有一人喊道：“你们堂堂飞廉剑馆弟子，怎么尽敢些欺凌弱小的事情！”

    宋练闻声一个激灵，见手下也在停手张望，便抬起一脚将大青年踹翻，这才看见说话人。

    原来谷剑飞听到外边吵闹，便特地过来看看，哪曾想又撞见位熟人，不由为之一愣。

    “怎么又是你？”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找了你两天，没想到你藏在这。”

    谷剑飞伸手拔剑，也觉得有趣，看着他右手打着绷带，左手持剑，笑道：“你左手也不想要了？”

    宋练被这小鬼废了右手，一身剑法也就此废去大半，不由怒火中烧，猛地一甩手：“大伙一起上！”

    十余剑客迅速上前将谷剑飞团团围住，他们以十敌一，都觉得信心满满。

    谷剑飞严阵以待，以为一场大战难免，宋练却犹豫片刻，强自敛了怒意，开口道：“姬家馆主向侯爷求情，说剑试后会带你去长柳剑馆登门致歉，我家侯爷大发慈悲已经取消了诛杀令，你若识时务，就乖乖离开这里，别逼我们出剑！”

    谷剑飞听闻后颇觉意外，想不明白那位姬馆主为何替自己求情，但既然这伙人不再追杀自己，那也无需剑刃相向，只问：“你们来这儿做什么，你刚杀了什么人？”

    大青牛从地上爬起来，满脸带血，哭喊道：“他杀了大当家，他杀了大当家！”

    宋练不以为意道：“这群山贼抢了我家数百枚剑牌，我亲自前来索要，他却百般抵赖，我便只好杀了他，谷兄弟莫非觉得我做得不对。”

    谷剑飞气道：“一言不合拔剑杀人，你们从小都受的什么教育？”

    宋练笑得愈发开心：“如今中原十国以剑为尊，弱rou强食、适者生存，要怪就怪他们实在太弱。我说谷兄弟，你好歹有一身高明剑法，为何要与这群乞丐为伍？我看不如加入飞廉剑馆，我家侯爷惜才如命，必令你飞黄腾达！”

    谷剑飞也是笑道：“真是抱歉，我实在屑于与你们这群小人为伍。”说着问大青牛：“你们可捡了他们剑牌？”

    大青牛喊道：“我们每次进山，大当家都千叮万嘱，说若捡了剑牌定会找来杀身之祸，所以我们哪怕在路上看到也从不敢捡，何况是数百枚剑牌！这些人不过找个借口，要夺我家山寨，将我们赶走！”

    宋练也懒得争辩，只道：“随你们怎么说，反正大爷我已经决定，这片地儿从今以后是我们长柳剑馆的地盘，你们若想活命就赶紧收拾行李滚出去，莫要将大爷惹得烦了，一把火把你们都烧成焦炭！”

    谷剑飞听得这番言语，只气得七窍生烟，心想这群人如此嚣张跋扈，简直不讲任何道理，这天底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正说着，忽然一位少女拨开人群走来，冷冷道：“谁家剑馆口气这么大？”抬眼见到来人，假装惊讶道：“原来飞廉剑馆的宋教习。”

    宋练也是一惊，行礼道：“风先生竟也在这，真是别来无恙。”

    风小湖皱了皱眉：“这些人对我剑馆弟子有恩，宋教习不如卖我一个面子，放他们一条生路。”

    宋练点点头，竟爽快答应：“既然风先生都开口了，我当然得给先生一个面子。这一个时辰内，只要这群山贼乖乖收拾行李下山，我保证不伤他们一根头发。但如果宁死不从，也别关我们剑下不长眼了！走！”

    说完也不给风小湖接话的机会，直接带人离开。

    风小湖只觉莫名其妙，问道：“这些人怎么回事，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你们是怎么惹到飞廉剑馆的？”

    谷剑飞叹了口气，简单说了下来龙去脉，然后和大青牛一起去收敛尸体，将大当家抬进山寨。

    片刻后，山寨灵堂内。

    来福的尸体被一块百步蒙上，寨里青壮男子挤满了小屋。

    大青牛跪在前方一言不发，听着身旁几位管事人在低声商量对策。

    飞廉剑馆给他们留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一个时辰，这点儿功夫只来得及拿些值钱的物什逃下山去，连牲畜都没办法带走。

    他们虽然愤怒，却也毫无办法，这些流民不通武艺，根本不是那些剑馆弟子对手，更何况寨里老弱妇孺也极多，若是打起来，这些人必死无疑。

    “事已至此，大家还是听天由命吧。飞廉剑馆乃都城四大剑馆之一，馆主乃皇亲国戚，我们跟本惹不起。在他们还没大开杀戒前，诸位还是逃命吧。”

    说话的是寨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他在山中十余年，是最早与大当家上山结寨的一批人，众人对他颇为信服。

    有人问道：“可是林先生，我们该去哪呢？”

    “或是下山，或是进城，或是找山洞藏身，或是翻山越岭去往他国，总之大家暂且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有人悲切道：“这么说，这个寨子就此散了？”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哭嚎，想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突然死了来福，连这一身家业也要全部拱手送人。

    “我不走！”

    大青牛突然闷闷开口道，“就算死，我也要死在这！”

    林先生不悦道：“你要逞匹夫之勇，我拦不着你，可大伙怎么办？”

    “让老弱妇孺先走，愿意保卫山寨的留下。大当家散尽家财，经营十数年，山寨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他救了这么多人，做了那么多好事，绝不应该说死就死了。我要给大当家报仇！”

    话音未落，又有几个汉子举起手来：“我也不走，我跟青牛一起！”

    “我也不走！”

    林先生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是好。角落里的谷剑飞忽然弱弱开口：“诸位，在下谷剑飞，是一名剑客，剑法还不错。我身旁这位风姑娘是大名鼎鼎的相剑师，我们刚才已经谈过，若是诸位决定留下保卫家园，我们愿尽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