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节 挂科
一个月的寒假结束后，大家重新回来校园，开始新学期的生活。很多好久不见的同学，在校园里重新遇到之后，都会嘘寒问暖几句，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坐车要多久呢？ 作为外地人，每次来趟学校真的是好辛苦，我真羡慕四川本地的同学，近的一个多小时，远的三四个小时，就可以从家到学校一趟。而远在江西的我，单程一趟要近三十个小时后，而且因为没有直达的火车，中途还要下车到重庆换乘一次，再从重庆坐了一个通宵来到了成都。而且因为是春节期间，一票难求。从江西到重庆，我几乎一路都是站着的。十几个小时候站，脚都肿了。更难熬的是通宵乘火车，晚上12点以后，整个人又累又困，还又没有座位，只能站着，因为车上人实在太多了，站也站得不舒服。真是生不如死。更要命的是，手推餐车还时不时地经过，每次经过时就得极不情愿地起身，拼命地将行李和身体往边上挤，挤出一条窄道来让餐车通过。有的手上还抱着小孩子，真是可怜啊。听说卧铺人少点，可是卧铺的票也是很难买到的，而且对于我等穷学生，又哪里买得起卧铺呢。所以我发誓，将来毕业后一定要好好赚钱，让自己和家人以后出门坐长途火车能买得起卧铺。 我是在清晨回到学校的，丢下行李爬到床上睡觉，因为实在是太累太困了，一觉睡到黄昏，然后洗个澡吃个饭，准备开始新的生活。 何子群从外面回来，他昨天就回学校了，今天去办了开学的相关手续。他告诉要拿学生证去学院注册，另外上学期期末的分数出来了，可以到学校的教务网站去查。今天来不及了，只好期待明天。 第二天上午我办完注册手续，就立即跑去学校机房查看期末成绩。打开教务网站，输入学号密码，轻轻地点击了网页上那个“登陆”按钮，然后闭上眼，不敢直接去看，我太紧张了，这是对我上学期所有学习生活的宣判。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着，终于鼓起勇气睁开了，从上往下，一行行看下去。竟然看到有一行显示出红色的57，对应的是科目是线性代数。我紧张的心，如同防不胜防地被刀刺了一下，无限地痛楚起来。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挂科吗，我不敢接受这个现实。怎么会这样，会这样，这门课虽然理解有点抽象，但不是那么难的，我的考试结果怎么会是这样呢？ 一整天，我的情绪如同陷入了一种巨大的低谷，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不想见任何人。挂科的消息像是晴天里的一个霹雳，把我所有的期待和理想都击得粉碎。 而更可笑的是，而整个大一上学期，我还是班里比较勤奋刻苦的学生之一。大一时我的生活轨迹很简单。我牢记一位接待我的江西老乡师兄给我的告诫，学习第一，学校里评优什么都是看学习的。于是，我像读中学一样读我的大学了。从来不逃课，整天泡图书馆。我是从乡下小地方来到这个城市这所大学的，在穿着打扮，在娱乐消遣，甚至在待人接物上，我都有太多的不适应，我处处感觉自己低人一等，我甚至不敢在公共场合讲话。我唯有整天拼了命地学习，希望能拿奖学金，成为学习尖子，成为班上受人瞩目的，优秀的人。 在别人看来，我这种天天上自习的人，竟然还挂科。别人会怎么说，别人一定想，那小子真是个傻冒，看样子挺勤奋，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闹半天原来也就是是个挂科的角色。而我身边那些天天在宿舍玩牌，天天给女生打电话，动不动就逃课的人，也从来不上自习，就是考前突击两三天的人，竟然考得比你还好。 连赵强平这种整天无所事事的人，都没有挂科。他最多就在考前学习二个礼拜，就把每门科目弄到了六十多分。这样的成绩他似乎也还算满意，脸上是淡淡的笑容。 何子群已经开始计算学分绩点了，他左手拿着奖学金评选手册，右手拿着计算器，仔细地计算着，看看自己符合哪一级奖学金标准。 马义广也没有挂科，他就理科分数还很高，都是有八十多分，就是英语差了点，六十出头。 在别的宿舍，很多人做着何子群同样的事情。我都不敢回宿舍了。 线性代数，很多人都说这是最简单的科目，我只差三分就及格。可能老师看大家的分数都很高，就干脆让我不及格吧，以保持一定的不及格率。因为按常理，这样的分数一般都会被提到六十分的。 听说还有几个挂科的，那几个都是天天泡网吧，从来不上课的人。 我心情低落到极致，迷茫，彻底的完全的迷茫。想哭，又哭不出来，我的苦，分享给谁呢。原来想一鸣惊人，赢得同学的尊重，现在却是一败涂地，成为落后的典型。初入大学的我，就受到这样的打击，我都不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了，我是个不会学习的人吗，还是我学错了学科，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未来会是怎样。付出这么多，结果却这么惨，什么天道酬勤，都是骗人的鬼话。我对这刚刚开始的大学生活，似乎有些绝望起来。 傍晚，我一个人坐在宿舍窗前，窗外还在下着雨。天地被雨水笼罩着，迷濛濛湿漉漉的一片。我的心情，也如同这天地一样，迷濛濛湿漉漉的。宿舍楼里，不知哪间宿舍放出最近很火的一首歌，“男人哭吧不是罪”，刘德华声嘶力竭地唱到：“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强的人也有权利去疲惫。” 此时此刻，我竟然觉得这歌那样地契合着我的心情。 其实我好想哭，可我似乎又哭不出来，一个男的，挂个科而已，这点打击就要哭，也太经不起事了吧。 可我心中的酸楚又挥之不去，人在这个时候，多想有个知心的人可以倾诉一下，聊聊天。无聊之中，拿起桌上的座机电话，无聊按了一下重拨，我并不知道这个电话会打给谁。 “喂”电话里居然是秦娜的声音。 我没有作答。 “喂，喂...”秦娜接连叫了两声，声音急促。 “喂”我低声应了一下。 秦娜听到我的声音，声音平和下来。 “林建平呀，你怎么知道我们宿舍的电话呢？ 无聊随便拨了一下，就拨到你们这来了。 “原来这样呀，平时电话聊天只有他们三个，总不见你参加，觉得你好特别哦，今天好难得哦，你还主动打给我们。” 我今天也是无聊， 无聊才找我们哦，你平时很忙吗 也不是啦，今天有点郁闷。 郁闷啥呢 我挂科了， 是吗？你学习不是挺认真的吗？听他们说你经常去上自习呢。 去是经常去，可老天不长眼呐，还是让我挂科了。 挂科也没啥，重修不就好了吗？ 说得轻松，挂科的又不是你。 “哈哈，是啊，不是我，所以我无法体会你的感受。不过谁没遇到过挫折呢，想开点就好了，反正也不会死人的是吧。” 不知道为什么，秦娜的开朗瞬间让我抑郁的情绪有了些许舒缓。也许真的是我太矫情了，太经不起事了。挂科这件事，放在不同的人身上，感受确实是会不同。 “你说的也是，不会死人。可是我开始怀疑我自己了，我在学习上这么努力，结果却还是挂科，我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呀。” “怎么走，该怎么走就怎么走呗。你可能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吧，想开点，这里不行，那里或者行呢。不一定要只盯着成绩。” “不盯着成绩盯着什么，” “大学要全方面发展，成绩好固然最好，但成绩也不是唯一的呀，比尔盖茨不也是退学生吗？想开点，没事的。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那也是，路还长着。希望以后通过努力把成绩提上来一点罗。” 好吧，那祝福你啦，加油！！ 放下了电话，我的心情倏地开朗了很多，仿佛胸口放下了什么，整个人轻松了不少。秦娜的阳光和乐观感染了我。我发现一直以来我都太孤僻了，没有很多交心的朋友，所以内心苦闷的时候也不知如何释放。我在人际交往这方面其实挺不擅长的，不像李洋那样，见人熟，而且特别容易讨女孩喜欢。我在这方面，则极度的不擅长，其实骨子也很想和女孩多聊聊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主动不起来。今天是因为无聊才拨通了这个电话。我以前担心活泼的秦娜会不会有点轻浮，有点浪，但后来发现是我的偏见。其实秦娜人挺好的，她虽然和何子群混得很熟，但是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也只是姐弟相称，似乎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但是，他们具体的关系，目前我也没有看得很明朗，我也不太想和秦娜走得很近，怕何子群有什么想法。 不过我听说，秦娜也有她不容易的地方。听何子群说，秦娜他们四个读的是成人教育学院。他们都高考没考上线，后来重新参加成人高考才录取进来的。而且听说他们还要自考所有必修的课程，最后才能拿到本科文凭，而且将来找工作时也会遇到一些麻烦，和我们全日制的本科不一样。或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在很多方面，他们是要低我们一等的。 可是，这次挂科以后，我开始对秦娜他们理解了很多。不是我不努力，是努力之后还是没考好。事实上，从小到大，在各种考试面前，谁不想考好一点呢，可是每个人的能力和天份都是有限的呀。秦娜天份有限，所以她考了成教本科，这并不代表她不用功呀，其实期末考试前那一阵，我看她上自习上得也很勤快的，她其实不是那种不爱学习，在大学自苦堕落的人。是我误解了她。 而且我还听说成人教育学院的学费比我们全日制的要高不少呢，而且听说自考每一个科目都要另外交费的呢。秦娜的家境并不是很好，听说她还经常出去做兼职呢，我就看见过她在校园里发传单。懂事的她，一定很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