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邋遢老头死了
“为什么用果子打我，有病吧你？”陈彪压根没把柿子的手势当回事，只当是它在恶作剧。 柿子听到陈彪说话，更焦急了，在树上用力用力一跃，直接跳到了陈彪肩膀上，接着伸出大手捂住了陈彪的嘴，大脑袋紧贴到陈彪耳边，急声道：“别出声，家里来了不少人，老头正跟他们打斗呢！” “来人了？”陈彪几乎是喊出来，但柿子提前捂住了他的嘴，所以声音被压下了来。 “你怎么还说话？闭嘴！闭嘴懂不懂，那些人看起来就不好惹，老头都吐血了，咱俩抓紧躲起来！”柿子把声音压到了最低，话也是越说越快。 陈彪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后，却没听柿子的话逃跑，反而飞速朝家里跑去，他觉得可能是老头脾气不好，又不会说话，所以和新来的人有了误会，自己得抓紧去解释一下，老头对自己这么好，不去帮忙太忘恩负义了。而且新来的人兴许知道从这出去的办法，即使他们有恶意，也值得冒险接触一下，总比在这继续呆二百年要好。 柿子一看陈彪犯傻，立刻就要从陈彪肩上跳下，独自跑路，可一想铜球宝贝还在陈彪身上，又犹豫起来，这要是陈彪被打死了，铜球这种上界宝贝肯定要再次遁入虚空，到时候可能永远也出不去了，想到这，柿子咬了咬牙，扶住陈彪的脖子站稳，决定先不跑了，跟着去看看形势。 陈彪快马加鞭冲到茅屋跟前的时候，战斗已经到了尾声。 茅屋前的空地上，老头仰靠着一侧的篱笆墙坐在地上，表情痛苦的吐着鲜血，但他明显还不想认输，一手抚胸，一手用力拄地，尝试重新站起来。仔细看就会发现老头现在的气质变化极大，尤其是眼睛，清澈又凌厉，丝毫不见平日的浑浊与迷茫。 空地的另一侧，原本整齐摆放的柴火被弄得到处都是，散落的木头中间，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纤瘦中年人正弯腰大口喘着粗气，他身后歪歪斜斜的趴着两个同样穿紫袍的人，这两人一个脑袋上破了个大洞，另外一个少了两条胳膊，身下各一大滩血，看这两人的模样，应该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三个紫袍人不仅衣服颜色和样式相同，而且上面都印着相同的圆形标记，一看就知道是一伙的。 唯一站着的紫袍中年人这时候也注意到了陈彪和柿子，立刻转过头，一脸的警惕。 陈彪这会已经眼前的血腥吓得目瞪口呆，扶着篱笆门的手都开始不自主地哆嗦起来，毕竟是和平时代长大的人，陈彪比常人也就是多了一腔血勇，一时间还接受不了这种生死场面。 紫袍人只看了陈彪几眼就面露轻蔑之色，接着扭过头，朝着老头笑道：“老家伙，人缘不错么，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有个没用的下等人来帮你，真是患难见真情啊！我看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只要乖乖给我，你和你的下等人朋友，我都可以放过。” 紫袍人说话的功夫，老头已经几次尝试要站起来，可都失败了，只是勉强靠着篱笆坐直了一些。老头听他说完话，看了看陈彪和柿子，脸上一阵犹豫，最终咬了咬牙，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然后利索地从衣兜里翻出一个圆饼状紫色小物件，这物件很像陈彪以前用过的一元硬币，不过体积上要稍大一些，而且表面满是线条复杂的符文，外观要比硬币精致多了。 老头刚把紫色圆饼拿到手里，紫袍人立刻瞪大了眼睛，狠狠的盯着圆饼，好一阵后，才又把目光转回老头，抚掌叹道：“不愧是响彻天下的绝世大才，居然真的把东西做出来了，你要是早些拿出来，又何必沦落至此！”接着伸出了手，正色承诺道：“给我吧！我保证不杀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老头低头看着手中紫色圆饼，一个劲的抿着嘴唇，半天都没回紫袍人的话，似乎又反悔了。 “我们就是来看热闹的，跟那老头压根就不认识啊，你们继续，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柿子一直站在陈彪的肩膀上，看老头不像要妥协的样子，就琢磨赶紧跑路，它一边胡诌一边拉陈彪的耳朵，示意陈彪跟他一起走。 陈彪突然被柿子拉的生疼，这才从震怖中清醒过来。陈彪虽然也怕死，但他明白自己要是跑了，老头必定生死难料，决不能弃之不顾。 陈彪决定来硬的，一把拔开柿子的大手，胸部暴涨，猛地吐气，真气快速周转，猛地朝紫袍人使出了刚学会的法术狮吼。 狮吼的尖啸声在空气中激出圆形波纹，以极快的速度前进，紫袍人耳朵微动，似乎是感知到了陈彪发出的法术，但他连正眼瞧都没瞧一下，只是轻轻地朝着陈彪的方向挥动了一下小臂，狮吼的波纹就瞬间溃散了，掠过紫袍人的气流最终不过是一股微风。 陈彪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全力一击，只是让人家的头发微微飘动了几下，惊的说不出话来。 “你这朋友还是个学练气的下等人，比我想的要厉害点，哈哈！” 紫袍人并不气恼陈彪的袭击，而是轻蔑的笑了起来，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对着老头，连一眼都没看过陈彪，明显是毫不在乎。 “你别杀他们，我把东西给你。”老头竟然说话了，嗓音好像破锣一样。 陈彪一直以为老头是哑巴，却从没想到原来老头会说话，先是惊喜，然后又立刻有些不解，既然老头不是哑巴，为什么他从不跟自己以及柿子说话呢。 老头又摩挲了一下紫色圆饼，然后抬头看向紫袍人，突然大笑道：“我还要谢谢你们几个！要不是你们击伤我，打碎了我脑袋里的符文，我现在还是个不会说话的老疯子！反正我现在就快要死了，这东西给你们总比埋在土里强，倒不枉我费我的心血。”接着手臂一挥，把紫色圆饼直接扔给了紫袍人。 紫袍人和陈彪都没发现，老头扔前已经偷偷用指甲破坏了圆饼符文上纹路，只有柿子神眼非凡，看清了老头手里的动作，不过它以为是老头耍赖，故意弄坏了东西再给人家，所以并没有点破，只是心里暗骂老头不地道。 紫袍人一看老头把东西扔过来了，眼露贪婪之色，迫不及待地往前迈了好几步，高举着手准备提前接下圆饼。 可就在他马上要碰到圆饼的刹那，圆饼中突然喷射出一股紫色雾气来，老头见状立刻朝陈彪和柿子大喊道：“快趴下！”。 陈彪根本没反应过来，可柿子一直准备跑路，反应就快多了，搂着陈彪的脖子，用尽全力，身体猛地向后一甩，柿子身子很重，运动的惯性直接把毫无防备的陈彪带倒了。 嗡！圆饼喷出紫色雾气后又立即发出一声闷响，紫袍人本来马上就要把圆饼接到手里，看到喷雾的一幕，还有点疑惑，听到闷响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脸的惊恐，立刻收手，转身就要跑开，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轰隆一声，圆饼在突然半空爆炸了，狂暴的紫色气浪席卷了周围的一切，砂石乱飞，烟尘弥漫，爆炸激起的杂物如子弹一般四处横扫，茅屋四周的树林里，不断响起树干被击中的邦邦声和树叶被击碎的簌簌声，不少离得近的灌木直接就被气流吹飞了，爆炸形成紫色蘑菇云直直向上生长，过了好一会才被风吹散。 爆炸的瞬间，陈彪已经被黑猴拽倒在了地上，但他依然被气浪和地震波冲击的几乎要昏过去，过了好一会，陈彪才从昏沉中清醒过来，接着就感觉到胸腹里传来撕裂剧痛，胃里的东西不断向上涌，陈彪实在忍不住，猛地吐了一大口鲜血。 “臭乞丐，你他娘的用这种阴招，为什么不提前给个暗示，差点害死我们”柿子看起来没受什么大伤，站起来就破口大骂。 陈彪看到柿子没事，立刻放心了不少，可烟尘弥漫，根本看不清老头怎么样了。陈彪忍着剧痛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刚站起来就又连吐了两口血，不过吐出来之后，陈彪胸腹里反倒不那么疼了，只是感觉身体越发虚弱无力。 此时一阵大风刮来，爆炸引发的烟尘快速的消散掉了。 陈彪举目望去，发现茅屋房顶已经彻底消失了，用树枝和茅草扎起来的墙壁也只剩下了底部的一小部分，不过都已经扭曲变形了，能看到屋里一片狼藉，自制的简陋陶器和木器要么不见踪影，要么碎了一地，刚刚的爆炸紧挨着茅屋，所以茅屋受创最大，这个临时的家已经完全不复往日的模样了。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紫袍中年人，现在跟两个同伴交叠着躺在了一起，他身上全是烂枝和茅草，袍子破碎的不成样子，他的脸没了半边，颌骨裸在外面，仅剩的一只眼里仍保持着震惊的样子，刚刚用来接饼的那支手臂呈现开花状，骨rou扭曲在了一起，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他，这会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臭乞丐在这呢！还活着！”柿子在茅屋旁的树枝堆里找到了老头，陈彪听到呼喊立刻快步走了过去，跌跌撞撞的好像马上要摔倒一样。 此时老头仰躺在地上，胸上有一个大洞，血正不断的从洞里流出，汇入身下的大滩血液中。他脸色泛青，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不过陈彪走近后，他原本半要闭上的眼睛立刻有了些许光芒，他看着陈彪嘴唇翕动，似乎要说些什么。 “没事的，没事的！”陈彪看到老头的样子心里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老头的脑袋突然开始发出淡淡黄光，接着老头眼里的光芒也越来越盛，如果不看满是伤痕的身体，现在只看老头的脸，甚至会觉得他是正常人。 “你快跑吧！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不行就躲起来，总之不要被他们找到，他们不可能只排了三个人过来！”老头脑袋停止了发光，然后居然能正常说话了。 “臭乞丐、、、”柿子刚开口，老头的眉毛就簇了起来，柿子见状赶紧改了称呼：“呃、、、老头，用这种消耗生命力提升精神力的秘法，你可就活不长了！” “我脑中符文已碎，过一会也是必死，无所谓了！”老头说话的时候一脸淡然。 柿子疑惑问道：“什么符文？就是你平日里施展的邪门术法么？对了，我才反应过来，你和那几个紫袍小子怎么也都说玄黄界的话？” 老头没回答柿子的问题，扭头对陈彪道：“我死不足惜，只是抱歉连累了你。你快些走吧！” 陈彪自责道：“是你和柿子救了我，否则我早死了，这些话就别说了。都怪我！如果我早些回来，兴许你就不会这样了” 老头笑着摇头道：“没用的，我虽然平时疯疯癫癫，可也有些半清醒半迷糊的时候，你跟这猴子学的不过是一些下乘的练气功夫罢了，根本对抗不过这些源力高手！” “你个臭乞丐，骂谁是猴子呢，老子是天上下来的神兽！还什么下乘的练气功夫，你练的那个邪门玩意才最下乘呢！”柿子最恨别人叫他猴子，气的够呛，边骂边朝天挥拳。 柿子还要继续骂，却被陈彪轻推了一把：“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柿子悻悻地闭上了嘴。 陈彪看着柿子，眼睛突然一亮，然后用双手猛抓柿子的肩膀，急声道：“对了！你的尾巴不是救人很厉害么，快拿出来用用！” “唉！用倒是能用，但是他不一定会活下来，我却肯定要死！我这尾巴虽然厉害，可用一次短一截，如果都用没了，我就会魂飞魄散，之前老头都摸了两把了，搞的我现在就只剩最后一截了，以前在天上我都是用法力慢慢恢复尾巴，现在么！你也知道我的情况。” 柿子知道陈彪现在急得不行，怕他翻脸，就把尾巴的秘密都说了出来，边说边摊手，一脸的无奈。 “那你还有别的办法么？”陈彪看表情就知道柿子应该没说假话，可又不甘心。 柿子托腮想了想，然后说道：“这类法术倒是有不少，可不和天上沾边的我就知道一个，叫血济功，这法术极易学会，施展也容易，可它也有有些缺点，施展的人得费些精血才能救人，老头这伤的太重，你这点精血可不一定能救得活他啊！” 陈彪毫不犹豫的说道：“没关系，有希望就行，我不在乎的！” 老头听到陈彪要费掉精血冒险拯救自己，张口就要拒绝，却被自己的连续不断的咳嗽声打断了。 陈彪心中更是焦急，立刻催促柿子传法，柿子稍微回忆一下，马上就把这血济功的心法念了一遍，陈彪怕浪费时间，柿子念一句，他便跟着运转一道，这功法倒真是好学，柿子念完，他也把相关的脉络都打通了，陈彪又按柿子的指点，切开自己的小臂静脉贴到了老头的伤口上，陈彪的精血便源源不断的流向老头，老头的咳嗽止住了，脸色又红润了一些。 陈彪见效果不错，闭眼加快运气，猛推精血，不料输向老头的精血却突然停止了流动，然后竟反向流淌了回来，陈彪再运气，可精血仍是逆流，陈彪无奈只好停下了法术。 “怎么回事，精血反流了”陈彪朝柿子问道。 柿子叹道：“人家不想活了，你就是救了也没用” 陈彪焦急地看向老头，老头笑着说道：“你就是把精血都给我，我也是必死无疑，白白浪费你的精力罢了，所以我把精血又返还给你了。” 陈彪仍不想放弃，握着老头的手说道：“总要试试啊！” 老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快走吧，走晚了就危险了！如果你能从这地方出去，请帮我把这个印章送到巨木国，交给一个叫黄咎的人！” 老头边说边把手伸进了烂麻布衣服的兜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个纽扣大小、带着木桩样式把手的金色印章，又把印章塞到了陈彪的手里。 “黄咎是我的发小，家就在首都巨木城，他是黄氏的嫡子。不对！我们年纪相仿，他或许已经是家长了。唉！总之你到京城找到黄氏，也就能找到他了，见到他就请他帮忙，把这个徽章埋到我父亲的坟墓里，这样我也算有个交代了。” 老头越说越慢，目光锁定天空的极远处，似乎在回忆什么，眼中满是遗憾。 “放心吧，我一定把东西送到。”陈彪呜咽着，他知道老头马上就要不行了。 老头又把目光聚焦在了陈彪的脸上，深情地盯了好一会，然后微笑道：“你知道我什么疯成那个样子，却单单对你照顾有加么？” 陈彪摇了摇头，其实陈彪早就想知道原因了，只是以前误以为老头是哑巴，问了也没用，所以从没开过口。 “因为你长的特别像我死去的儿子，你们的头发，脸庞，说话声都太像了！”老头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温柔的像个母亲。 “我说什么来着！我早就怀疑你们俩关系不一般！”柿子听完老头的话立刻激动了，指着陈彪大叫起来。 陈彪一脸懵，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可你不是他，你们只是长得太像了，那是我唯一的儿子，三十年前死在我的怀里，是我亲手火化，亲手埋葬的！所以你不是他、、、不是他！”老头前两句还带着笑，说道后面竟呜咽了起来，后继无人的伤埋藏在心底最深处，这种遗憾比死亡还令人痛苦。 “我就是你的儿子！爹！”陈彪见老头临死竟还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也许是为了安慰，也许真的在心里认可这个长辈，他开口管老头叫了声爹。 老头哭声骤停，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彪，过了半晌才颤声道：“好！好！你就是我的儿子！我们陈家有后了，我陈拯对得起祖宗了！” 陈彪这时候才知道老头的名字，巧合的是两人居然同姓，虽说不在地球，可字面上绝对算是本家。 老头笑着笑着，突然吐了一口鲜血，目光一下暗淡下来，陈彪赶紧抓住了老头的手，这时老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推开了陈彪手，然后摸着自己的口袋，急切的对陈彪道：“我兜里还有、、、，扔、、、掉、、、” 老头话音越来越低，话还没说完，眼睛就彻底闭上了，陈彪用手探了探鼻息，发现老头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