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56 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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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微亮，雾笼天际，这个世上总有些事不如意。 有人走了，有人来了。 关于步从容知道自己是面具人这事，若平不觉意外。 但对方一大早就来找自己，这就让若平很意外。 跟南风打了声招呼后，二人来到后院的一个木亭里，相对而坐。 “逍师兄的事我也听说了。” 步从容稍显遗憾地道。 这次来访，他没有持着银白长枪，整个人都少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气势。 对于若平，他一开始是有杀意的，但这种杀意并不是因为仇恨什么，而是由于道心的本意所向，以生死一战求圆满。 可惜，夜不归不肯陪他玩命，若平身边跟着两位师兄，他大概也没有机会。 所以，他选择与蝉千秋一战后，道心终得圆满，对于若平的杀意也就随之消去。 若平笑了笑，道：“人各有命，这没什么好说的，这是他的选择，我可以认同，但我不会原谅，除非……他跟我道歉。” 步从容不语。 若平也有些沮丧。 “你跟南风是怎么认识的？” 若平忽然问道。 步从容有些意外，说道：“南风也算是我的师兄，我跟他认识不是很正常？” 若平摇头，轻声道：“你见到逍乐跟小念时，明显不是第一眼认出来的，而是有着不确定的猜测后从记忆里翻找出来的，这说明你很少关注他人之事，可你刚刚跟南风见面时，明显不陌生，这种熟……不是见过面一两次就能有的，南风跟逍乐常形影不离，你明明认识南风却不能第一眼认出逍乐，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步从容沉默了下，笑了笑，问道：“那你认为，这是为什么？” 若平目光平静，道：“因为你跟南风从来只在私底下见面，也从不过查对方的任何情况，这种关系……除了相互信任对方外，更是在避免某种不必要的曝露，在格学城里见不得光的只有外来势力，所以……你也是逆离组织的人。” 话到最后，语气已是肯定。 步从容瞳孔微缩，好可怕洞察力。 若平起身，走出木亭，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安营客栈的……” “咳！” 不见人，只听到南风的声音响起，若平便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步从容不由松了口气，他现在终于明白，以前南风跟他说过的某些话。 “他若想知，天下皆知。” 这得是多高的评价？ 起身走出木亭，步从容淡声道：“这次过来找你，除了聊聊外，还有一事，李柔师妹让我给你带几句话。” 若平身子微动，明显不平静。 “什么事？” 他转过身问道。 步从容犹豫了下，道：“今天中午，她要离开格学城，返回李城，或许……以后都很少回来，她说，她想见见你。” 说着，语气很不自然。 若平沉默，问道：“你也要走了？” 步从容点头，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是的，我也要走，或许……以后也很少回来，但我不会想你。” 若平哼了声，道：“快走，不送。” 向来一脸严肃的步从容，竟难得哈哈大笑几声，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原来……这就是欺负小师弟的感觉，真好。 先前在通天塔突然收到师傅的传话，差点把他吓一跳，他也是那时才知……那个无脸木头面具人，居然是师傅预收入自家门下的小师弟…… 时过正午，天气阴沉。 一辆马车正停在城门边，车夫一脸无奈地看了又看。 “小姐，柳小姐不是说过来不了了吗，她昨晚来见您，就相当于送别了的。” 李柔摇头，并不解释。 她只是既期待又忐忑地望着人群，希望能从中找到她眼中的那一束光。 然而，过了许久，中午将去，下午临近，那束光都没有出现。 李柔很是失落地低头一叹。 “走吧。” 她不舍地上车，期间又回头看了几次，还是没能见到那一身影。 车夫摇了摇头，见小姐入了车坐稳，他就立即扬鞭赶马，车轮滚动，出城远去。 拉开车帘，探头凝望，城门越来越远，城墙也越来越小，她终于感到了委屈。 为什么？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想哭。 “你笨蛋吗，我一个通辑犯怎么在大庭广众下跟你见面。” 突然的声音无奈响起。 李柔闻言，无比惊喜地回头一望，见若平摘下无脸木头面具，正坐在对面一叹。 “我我，我，我以为你不来了。” 李柔红着脸细声道。 若平无语，要不是见你都快哭了，我可能真不会现身。 “行了，现在人见到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他直言问道。 李柔犹豫着微低下头，摇了摇头。 若平点头，道：“那我走了？” 李柔双手扭紧了衣角，头垂得更低了些，呼吸也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 若平沉默，深深一叹，问道：“你们李城有什么好吃的没有？” 这话让李柔迅速抬起头来，赶紧道：“有，有，有很多，那什么，那个……” “有就行了。” 若平苦笑一句，道：“等我处理完格学城的事情，我去李城找你。” 李柔开心地笑了笑，点点头。 若平心中忽暖，隐约有些明白逍乐，他戴上了面具，道：“路上小心，我先回去了。” “嗯。” 话落，在李柔应声中，若平身子如一道风般吹出窗外不见。 李柔见状，傻傻地笑了笑，感觉心里甜蜜蜜的。 车夫对此什么也不知。 只是若平走时收了隔音阵后，他听到小姐一阵傻笑，不由有些害怕起来…… 从老地方传送，刚溜进城，还没有走出阵角之地，一道视线就突然落在了身上，仿佛有什么洪水猛兽盯上了自己。 这让若平猛地毛骨悚然。 “谁？” 他忍不住低呼一句，却觉眼前一花，竟毫无反应就被带到一处火光暗黄的石窒内。 若平大惊，十分警惕和不安。 “你找我有事？” 望着身前盘膝而坐的紫袍老者，他试探性地问了句。 紫袍老者点头，清声道：“不用紧张，聊聊，我要真对你有恶意，在你第一次进城的时候，我就可以对你动手。” 若平瞳孔一缩，敢情他第一次进城就被发现，可对方又放任他在城里不管，明显也是有什么目的存在。 “直说吧，你是不是想要我帮你做什么事？你可以说来看看。” 若平开口道。 紫袍老者呵呵一笑，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需要你一个承诺。” 若平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紫袍老者抬手，一块小东西从他袖中飞出，落在若平不得不接的手中。 “你可以回去了，以后你会知道这个承诺是什么，我相信你也一定不会拒绝。” 话落，若平又觉眼前一花，自身已莫名其妙回到了阵角之地处。 “他到底是什么人？” 把玩一下手中的一枚黑色铁块，他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名堂。 “这东西你千万要收好，别乱丢。” 第一念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但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若平愣了下，道：“小念，你搞什么，伤心也不至于伤心了一天吧，你认识这东西？” 第一念叹了口气，道：“少啰嗦，收好这东西，赶紧回去，我有话对南风说。” 若平点头，欲言又止，不知为何，他忽感到一阵隐隐不安…… 距离格学城三里外的大道上，一辆马车缓缓驶过，远在后方城池的轮廓还清晰可见。 “李城之女就在这车内？” 天空上，一艘金色红边的庞大飞船无声飘过。 一名年轻的红发男子正立于船边，向下俯望那如蝼蚁般大小的马车。 他的身旁，一位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恭敬地低声笑道：“是的，二公子，我们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了她出城。” 红发男子笑了笑，道：“红侏，你以假乱真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厉害了，一纸手书不仅骗过了她，还骗过了格学院的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李城城主与人交战，重伤至修为尽失，下辈子都残成个凡人了呢。” 胡子男人嘿嘿一笑，道：“公子过奖，小的手段只是小手段，公子封锁拟假格学城与李城的消息交流才是大手笔，虽说这李柔从小在格学城长大，对其父也无多大感情，但那毕竟是其父，她总得要回去的，我们破坏了李城的传送阵，她想回去也就只能出城而回。” 红发男子点头，目光一闪，沉声道：“消息是否可靠，杀一个中等城之女，还是当着格学城的面直接杀，哪怕我不在意，可也不想无故惹事。” 胡子男人微惊，赶紧保证道：“公子放心，一定属实，这可是小的好不容易从邪庭那边打通关系，从月庭内部得到的消息，原本暗养世运的铁龙……就是被李城之女李柔所杀，所以世运一定是转到了她身上。” 红发男子不语，抬手向下，漠声道：“这地方的灵气如此不纯，我都快闻吐了，早点去格学城解决事情，我就可以早点回去，这缕世运……就当是收点利息吧。” 哗～ 岩浆之球坠落，天地灵气禁动。 这是定格的能量波动…… 原本灰沉的天上，突然一片火光耀眼。 车夫大惊，却发现天地灵气不可用，他一身写格后期的修为如同虚设。 车内，李柔掀开窗帘，抬眼一望，映入曈孔的……是一束光…… 一束他以为刚触摸到，却又要被彻底熄灭的光。 轰—— 方圆数里的波动，惊天动地。 格学城中，不少高层皆被惊动。 由黄白之石堆砌而成的高塔顶中，一位白袍老者缓缓睁开双眼。 他无奈一叹，道。 “时也……” 街上，人群惊吵中，一个无脸木头面具转身望去，火光映耀半边天。 感应到某个心印一瞬失去了活性，他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狠狠抽空一样。 微张开口，如坠深渊。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