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57 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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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若平抱着双膝缩在床角处，眼神空洞而麻木。 第一念也不知该说什么，他无声穿过关着的房门，与站在门外的南风面对面。 “怎么回事？” 南风传音问道，语气稍显寒意。 第一念摇头，传音道：“逍乐刚走，谁料在这种时候又来了个王八蛋，我……走吧，去你房间，我正好有事找你谈谈。” 南风不语，看了眼紧闭着的房门，再转身带第一念离去。 时间回到事发时…… 轰—— 当若平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大口呼吸了几下，强烈的窒息感才一瞬消失，但额头上的冷汗却是不断。 没有丝毫犹豫，若平直接启用双重速影，返回阵角之地传送出了城。 紫袍老者摇头一叹。 一出了城，若平就疯了般奔向那散发着滚滚热气的地方。 那里的天上，有一艘金色红边的庞大飞船正停浮着。 此刻的船边，还飘着十数道刚从城中飞出来的身影，他们的脸色都不很好看，但没一个人敢出声说什么。 “走吧，本公子累了，区区一个失手罢了，谁知她会从下方经过，你们放心，之后我会叫人补偿给李城城主的。” 红发男子不在意地道。 格学城一方，一位灰发男子强忍着怒火，强颜笑了一下，恭声道：“是……” 话落，他就转身甩下袖，面色阴沉地带着十数人，领着这艘飞船进入了格学城。 收起隐匿阵，若平现身在一个方圆数千米的大坑边，上方的对话他也听到。 灼热的气息滚滚徘徊，坑中已然……尸骨无存，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转身，凝望着那艘入城的飞船，目中前有未所的平静。 只有咬紧的嘴角处，溢出一缕鲜血…… 是什么时候的？ 是了，是那一碗递过来的清水，将一颗温柔的种子浇灌唤醒在了心房。 那是一种让人渴望，又让人害怕一触就会破碎的东西。 可她是个笨蛋，很笨的。 但她不怕我，为什么要将心印交给我？为什么敢将心印交给我？ 因为，就像逍乐一样吧。 她愿意。 跟她相处有几次？ 才四次。 第一次是在集市，第二次是在千张山，第三次是在巷角，第四次……就在刚刚。 是啊。 就在刚刚！！！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烧心一般让若平猛地喷出口鲜血。 随后……又麻木…… 今天的夕阳很红，如血流在天边。 第一念回到若平房间，见一地血时，他吓了一跳，赶紧查看一二，见若平无碍，他才大松口气。 “还以为你死掉了呢。” 第一念没好气地道。 耳边响起声音，若平稍回过神来，沙哑着声道：“你……也要走了吗？” 第一念身影一颤，面有不忍，叹道：“你别伤心，这是她的命，也是……我的命，逍乐都不怕，哼，我怕个锤子。” 话到最好，他不由冷笑起来。 若平目光恢复些许神采，突然怒道：“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不用这样的，如果我不让她等，如果你们不让逍乐去，那这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 第一念沉默地抿下嘴。 若平闭上眼，压下心绪，哑着声道：“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身不由己，难道……这就是我们的命吗？逍乐是，她是，你也是，南风也快了吧，可我呢？我为什么也要是？凭什么？这个世道……就该如此吗？” 说着，两行清泪再也忍不住流下。 第一念转过身去，死死握紧自己没有感觉的双拳。 他只恨，当年自已太狂妄而身死，现在半死不活什么也做不到。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还瞒着你一个阵，一个我的毕生之阵，可惜我已经没有时间去实施，以后就交给你来完成，成了此阵，你将无人不可杀，但前提是……你的修为得入融格。” “东西……我都放在青灵镯给你，以后你自己一个人要聪明一点，瞧你那怂样，怂也就怂点吧，保命更好，还有，以后见到某个老家伙也不要掉以轻心，不是人人都是你的小念，还有，多看点修行常识的书，别什么都是一见三不知，跟个傻子一样，还，还有……别忘了我啊……” 第一念仰头，灵体无泪，声却有泪。 若平早已埋头双膝间，浑身止不住在颤动。 咚～ 无形的滚滚阵力散开。 若平只觉有什么东西在离自己迅速远去，他猛地抬头，泪流满面地喊道。 “小念！” 而第一念……已经不再…… 房外，南风默默地站在院中，遥望天边的血色散去，似有人在挥手告别。 他深深叹了口气。 对于若平，第一念留下过一句话。 “终究……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孩子……” 由黄白之石堆砌而成的高塔顶中，看着第二个阵眼完成，白袍老者目光微失。 “我已经摘他出局，你们得到的世运我也承诺不要，你昨晚来找我，说要给我的答案……就是这个吗？”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仿佛老了许多。 “命也……” 一间华丽宽阔的房中。 感受到惊天阵力的波动，红发男子稍显讶异，微眯起眼，道：“怎么？这是对我不满，想给我来个下马威不成？” 胡子男人立即谄笑道：“他们哪敢啊，看这阵力波动，应该是入了灵，不管是恰巧还是有意，这些都不值得公子在意。” 红发男子点头，忽然道：“为什么我感应不到我体内的世运？” 胡子男人一惊，隐感不妙。 “或许是转运需要些时间，公子不妨再等等，明天后天应该就能感应到，不然就是世运这东西太过虚无渺茫，无法被感应到，这点小的也不太懂，还望公子恕罪。” 他十分谨慎地说道。 红发男子不语。 房内一静，氛围压的胡子男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东西有线索了吗？” 红发男子突然问道。 胡子男人刚张口想说什么，就见一位士兵匆匆走进，并低头半跪在地，道：“公子，有人找您？” 红发男子好奇道：“这小地方，我一个人也不识，谁会来找我？” 士兵犹豫了下，忐忑地恭声道：“公子，是……是格学院南院长老之女，好像叫柳如意。” “长老之女？柳如意？” 红发男子越加好奇，他笑了笑，问道：“她有说来找我做什么吗？” 胡子男人见到士兵的反应，不由暗呼倒霉。 士兵呼吸急促，满头大汗回道：“公公子，她，她……她说是来找公子算帐的！” 话落，房内空气一瞬寒下。 士兵忍不住瑟瑟发抖。 胡子男人也不敢出声说话。 红发男子目光微冷，微笑着道：“有趣，真是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啊……” 空空的世界，无黑无白，透明到无尽，这是一种怎样的观感呢？ 一位给人一种极至庸懒感觉的男人打了个长哈，两眼犯困道：“还让不让人睡觉，不是说了别来吵我？就你小子事多，快给我滚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乓～ 一位青衫翩翩的公子哥哼了声，目狂一切，傲然道：“有没有想我，告诉你，别太想，因为我就是那个不说全知全能，也都一知半解的小念，世上独一无二的阵道天才。” 乓～ 一位双目无神面带煞气的高大男子道：“以后我不在，你一个人要多保重。” 乓～ 一位长相清秀的姑娘笑意如花，思念道：“若平哥，我在李城等你……” 咔～乓～ 梦境破碎，脑海里一枚种子随之而散。 若平半坐起身，擦去眼角的泪滴，心里一片平静，完全没有半点离局的喜意。 推门出屋，见到南风正坐在亭子里失神地望着天空。 清晨的天边一片灰蒙蒙。 若平走过去坐下，道：“我脑海里的限制种子已经消失，那人遵守了承诺。” 南风不语，看向若平，道：“柳如意昨晚死了。” 若平拿起茶壶的手一颤，放下茶壶，看着茶杯，问道：“怎么死的？” 南风转头看向了天空，道：“自杀的，为了给李柔报仇，她去袭杀朱雀王庭的人，结果失败了，为了不给柳家带去麻烦，她选择了自爆。” 若平静了几秒，深吸口气，道：“以她的实力失败了，不应该还能自爆才对，对方不可能给她这个机会。” 南风点头，道：“是我帮了她。” 亭里无声良久。 若平再次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问道：“李城什么反应？她好像还有个师傅，她师傅什么反应？” 南风推了下自己身前的茶杯，道：“她师傅早被院长控制住了，现正禁足在学院里，就算她去了也只是送死，李城……没有反应，李城城主只说了两个字……知道。” 呯～ 给南风倒了杯茶水后，若平重重将茶壶压在石桌上，面容一片平静。 天边破晓，终见一缕阳光。 南风双目微亮，望着那缕阳光，道：“你明天要跟我一起离开吗？” 若平怔怔地举起茶杯，缓缓开口。 “你……你的修为……这就是代价吗？” 南风笑了笑，转头看向若平，道：“给他格印去填阵脚，总比给他小命要好吧。” 若平悲哀一笑，将茶水一饮而尽。 还真是他丫的……无力呢…… 回到房间，若平盘膝而坐。 “时也，命也。” 他呢喃道，随手一抬，一颗洁白无瑕的丹药出现。 进阶丹，这是小念用桃药和傲雪莲炼制成的无畏进阶丹。 “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弱者所谓的命，不过是强大者的一枚时棋。” “谁都怕死，我也怕。” 若平心声回响，闭上了双眼。 他漠声道。 “可我更怕你们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