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向花式催婚投降

    “啊？”韩金诺和孙可可望着楚晨飞，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短暂沉寂之后，两个姑娘爆出一阵狂风巨浪般的大笑。孙可可的大嗓门顿时引来甜品店里其他客人的侧目。

    好不容易收住了笑声，韩金诺左右手同时伸出大拇指，做出点赞的动作，感叹道：“高手！真是高手！佩服得五体投地。杀伤力比我爸的催婚招数起码强十倍！”

    孙可可笑着说：“是啊。真是绝啊！飞哥的爸爸到底是想了多久，才想到用家里修族谱这个名头来催婚啊还神秘兮兮地每十五年才修一次，必须赶在今年把你小孩的名字给填上去？你们家真的有族谱吗？”

    “好像是有的。”楚晨飞无奈地说，“我依稀记得我小时候貌似见过。所以这个要求我很难回绝，荒诞中好像又有一丝合理。而且我爸也说了，只是让我尽快交一个孩子的名字给他而已，不是要我立刻变出个小孩儿来。他很坚持地要趁着这次修族谱把我后代的名字先填上去，说要不然以后孩子都很大了，还上不了族谱，非常不好。”

    韩金诺打趣地说：“这招也就在你们楚家这种小众姓氏身上最灵验。像我们姓韩的和姓孙的，全国各地到处都是我们的族人，吼一嗓子就找到了。这族谱不族谱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话说回来，你那个不知还在宇宙哪一个角落飘着的孩儿，最后确定叫什么名字啊？”说完，她又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孙可可也被她引得一同又笑起来，边笑边说：“这名字还必须起个中性的哦。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比如说楚辞？楚风？楚歌？哈哈哈”

    “是不是得交两个名字给你爸哦？现在国家都倡导二胎了。你得先占两个位置啊。免得你家楚老二要等好些年才上得了族谱啊。”韩金诺伸出手，做出一个轻拍桌面的动作，配合她的占位言论，随即又和孙可可一起笑作一团。

    “滚一边去——”楚晨飞淡淡地说。他早已经习惯了这两位好友的贱嘴。他带着点得意的神情说：“昨晚我刷短视频，看到一个名字，还挺不错。当即决定下来，交给我爸了。叫楚依山。‘白日依山尽’的那个依山。男女都适用，还有点意境。这算是把功课给对付过去了。”

    “好名字！楚依山，有靠山。长大以后不辛苦，不必像我们这样在陌生城市白手起家讨生活。”孙可可笑嘻嘻地说，“不过，万一以后孩子的妈坚决反对这个名字，怎么办？”

    “反对也无效。已经上族谱了，横竖都只能叫这个名字了。”楚晨飞说道。

    韩金诺笑着说，“哈哈哈——以后我们就叫你楚依山他爹了。以此提醒你身上背负着给楚氏族人传宗接代的光荣使命啊。赶快打着灯笼去找楚依山的妈吧！”

    楚晨飞白了韩金诺一眼，直接岔开话题，问孙可可：“可姐，你不是说要吐槽老板吗？发生什么事儿了啊？”

    他们三人年纪相仿，只差月份。相比起来，楚晨飞的年纪最大，是一月出生的水瓶座。韩金诺是五月的金牛座。孙可可是六月的双子座。但他们三人互称哥姐，旁人可能听得一头雾水，但他们却乐在其中。

    孙可可努力停住笑，摆着手说：“哎呀，我那点破事，在你们两个的故事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可以就此忽略了，我都不想说了，免得破坏了今晚这个愉快的气氛。”

    是啊，这个晚上真是欢乐，笑声不断。这三人虽然经常见面，还是有开不完的玩笑，聊不完的天。要不是明天还要上班，必须在11点前散场，也许他们又会东扯西扯聊到深夜。

    我怎么会寂寞啊？在回家路上的韩金诺一边走一边想。此刻她脑海里又浮现起了自己和父亲的争吵。他什么时候才能理解我的快乐呢？什么时候我和他才能停止这种相互伤害的对话呢？一阵难过涌上心头。

    韩金诺又想起四宝饭友们曾经讨论过的那个在西贡买村屋群居式养老的计划。她突然觉得很真实很美好，人生就这样发展下去有什么不好呢？

    和性情相投的朋友相处，亲密欢乐又有私人空间。不需要改变自己，也不需要迁就别人。没有婚姻里的一地鸡毛，也没有育儿的重担压身。人生苦短，本可以轻轻松松潇潇洒洒地快意人间，为何一定要随波逐流自寻烦恼？

    然而，没多久，韩金诺心目中的欢乐单身铁三角就有一个角开始松动了。

    一个周六的早上，在三人常去吃早茶的兰心酒家，楚晨飞正式向两位好友宣布，他要把脱单列为今年的生活KPI。

    韩金诺有点吃惊，放下刚咬了一口的叉烧酥，还是不忘开楚晨飞的玩笑：“飞哥，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啊？你不是一直等着心中那个完美的紫霞仙子，踩着七彩云朵来跟你相会吗？”

    楚晨飞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缓缓地说道：“也不能说受刺激了，只能说我想明白了一些事，觉得自己应该做些改变吧，虽然确实是有一个诱因。”

    孙可可笑着说：“诱因是不是楚依山给你托梦，让你赶紧给他找个妈，好快点托生来这世上，和我们一起吃虾饺啊？”说完，她往自己的碗里夹了一只晶莹粉白的大虾饺。

    “你们这两个疯婆子能不能正常一会儿啊。我跟你们说正经的呢。”楚晨飞抗议道，做出不耐烦的表情。

    “好好好，错了错了。”孙可可止住笑，扬了一下筷子，做出暂停的动作，然后说：“那你说吧。什么诱因？你又想明白了什么？让我们听听母胎Solo的飞哥是如何变得如此恨娶的，还列入了今年的KPI呢。”说罢和韩金诺相视一笑。

    “唉——”叹气是楚晨飞惯常的开场白。

    他停了停，举起茶杯抿了一口，又叹一口气，说道：“我最近才知道，他们是为了给我求姻缘才去灵山的。我表姐跟我说，我父母为了给我求姻缘，寺庙道观之类的，大大小小，这两年不知道去了多少。他们一辈子勤俭节约，辛辛苦苦把我养大。如今我自立了，他们依然舍不得给自己花钱。一件衣服要穿好些年，不穿到烂不会换，还坚决不让我给他们买新的。家私电器也是选最便宜的，说凑合能用就行。可是他们省吃俭用下来的钱却因为我，花在了各种求神拜佛上。我表姐说，灵山庙上有一个什么宝殿里，求一次签要一千八百块。我父母爽爽快快地给钱，一点儿也不犹豫。他们还在一个寺庙里，花了八千块给我点了一个什么求好姻缘的大油灯。我听了真是哭笑不得，又很难过。觉得自己很不孝顺，让他们为了我如此劳神费力还烧钱。”

    桌上沉寂了好一阵。

    终于，孙可可打破了沉默，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现在已经三月了。也就九个月时间，你打算怎么脱单？”

    “没想好——”楚晨飞做出无奈的表情，“你们给我介绍？”

    “额？！”韩金诺翻了个白眼，“前几年给你介绍得还少啊。你不是嫌弃人家气质不行，就是嫌弃人家长相不佳。我之前公司那个实习生，人长得好看，性格又温柔。她还挺喜欢你，给你zuoai心小饼干。你记不记得你当时怎么跟我评价的？你说觉得跟她没有化学反应。弄得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人家小姑娘转达。飞哥，你的择偶标准太太太抽象了。如果不改一改，我觉得你是注孤生。”

    孙可可点头表示赞同，接着话茬说道：“你别嫌诺姐说话太直哈。她说得句句在理。你要真想九个月之内脱单，不能老像以前一样了。是，你的条件确实不错。大金融公司分析师，工作体面，收入可观，学历不错。可是香港条件好的人太多了啊。你的粤语又不行，跟本地姑娘肯定没办法发展。你的性格又腼腆，不可能找洋妞，所以就只能在港漂圈子里找了。这竞争很激烈的啊。”

    韩金诺笑着补充：“个子还矮，人还挑剔！”

    楚晨飞作出让两个女人住嘴的手势，然后说：“行了行了啊。我知道我缺点很多，但你们也不必这么热烈积极地开我的批斗会。请给出点建设性意见吧。我这次是下决心了。我表姐有一点说得在理，谈恋爱跟考大学一样，横竖要努力一把，成不成再另说。这既是给父母交代，也是给自己一个交代。我打算给自己九个月的时间，拼搏一次，当自己是在冲刺高考。两位大姐，给出一个靠谱的执行方案吧！”

    他又补充道：“只要是有助于实现我目标的事，我都听你们的。事成之后，必有重谢！”然后做出一个拱手拜托的手势。

    韩金诺和孙可可两人顿时变得兴致勃勃。

    女人，无论年龄何许，婚嫁与否，对当红娘这件事，都有着与生俱来的热情。古画上把掌管姻缘的月老画成一个须发俱白的老头，其实未必尽合人情。因为，只有女人，才会永远乐此不疲地为了别人的婚姻幸福而奔波劳累牵线搭桥，哪怕自己还孑然一身。

    韩金诺和孙可可拿出了在工作上做项目的认真精神来给楚晨飞制作脱单计划。

    她俩还专门就此事进行了两次头脑风暴和一次总结性讨论。针对楚晨飞现在的情况，她俩做了SWOT分析，讨论了楚晨飞在婚恋市场上的优劣势态和机遇挑战。

    关于他需要改善提高的地方，她们分门别类地一条一条记在小本上，反复推敲，生怕漏掉一条，影响了大局。

    她们画着思维导图，研究着各种可能协助他迅速扩大社交圈快速脱单的点子，并且还根据预测效用和执行难度进行了分类排序。

    她俩搞得这么大阵仗，却还一个字都没跟楚晨飞提。

    不知情的楚晨飞在群里发消息：“上次早茶说的那件事，怎么没后文了啊？你们当时不是信誓旦旦摩拳擦掌地要当我的军师吗？”

    “发展得突飞猛进呢。我们做得可专业了，专业得把我俩都惊艳到了。以后我和诺姐也许可以靠这行吃饭了。”孙可可回复道，并发了一个得意的表情。

    “还突飞猛进呢？我看你俩是给自己脱单做计划吧。”楚晨飞说，“我这个主角被你们编排进计划里了吗？”

    “岂止是编排进计划里，根本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一套完美的计划。这天下的红娘没一个有我和诺姐这么专业这么尽心。”孙可可说。

    楚晨飞来兴趣了，迅速问道：“那赶紧发出来给我看看？”

    “哪儿能这么便宜你？”韩金诺说话了，配上一个傲娇的微信表情，“你不是说事成之后，必有重谢吗？先把好处费说清楚。”

    孙可可立刻发了一大串点赞的手势，以示声援。

    “这真要是事成了，感觉我要被你俩剥一层皮哦！”楚晨飞答道，“你们说吧。你们要什么酬谢？”

    “请我们去屯门三圣乡吃海鲜，不限价不限量！”孙可可提议。

    “太便宜他了。我们不单单是做计划书啊。接下来这九个月里，我们也要花很多精力和时间去协助执行方案的啊。”韩金诺说，“这样吧。你请我们去西贡的度假酒店Staycation住两晚，并包一次SPA。然后再加米其林三星餐厅去吃一顿。”

    “诺姐，你也太狠了吧!”楚晨飞感叹道。

    韩金诺解释说：“不是我们狠心宰你，而是项目难度实在不小。你看，最近新出的那个针对母胎Solo的恋爱综艺节目，参加者全部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小年轻。可见三十岁以上的单身人士是公认的老大难项目。”

    “说得好像就我一个人三十四岁一样。”楚晨飞挖苦道。

    “对！就你一个人是三十四岁却立下Flag要九个月内脱单。”韩金诺嘴上不饶人。

    楚晨飞败下阵来，说道：“行吧。就这么定了。按你说的办。方案赶快发给我这位VIP客户看看吧！”

    “还没做完呢。”孙可可老实回答。

    楚晨飞说，“你们玩我呢？我可是当真了哦。”

    “是还没做完，又不是做不完。”韩金诺说，“快了，你等着吧！擦亮你浑浊的眼睛，准备着接受震撼和改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