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审案
此时,已经是酉时一刻。 马上就要下班了,这位知县究竟是要闹哪样? 雷司吏满脸的不高兴,但是再不高兴又能怎么样,知县的命令他也不敢不从。 只好满脸不情愿的按照胡锋的命令,聚集轮班匠人,来到衙门前等着。 听差门子早准备好了轿子,但胡锋出来后,却道: “不用轿!咱们走着去!” 其实胡锋是想骑马的,但是他考虑到那些匠人不会骑马,便提议走着去。 此时,一众人等虽然尽力克制,但是脸上的不高兴,却是溢于言表的。 胡锋自然看得出来,他也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他笑呵呵的道: “诸位的不痛快,本官理解。 毕竟马上就要画酉了,眼看就要老婆孩子热炕头,本官却忽然抓壮丁,实在是有些不厚道! 对此,本官很是抱歉。 但本官也不白差遣尔等,门子!” 听差门子连忙应和:“有!” “一会儿你去通知户房,但凡是今日与本官去冶铁矿场的,司吏给五十文、典吏四十文、书手三十文、普通差役二十文。” 此言一出,在场都是一愣。 胡锋笑呵呵道:“怎么?难道本官给的少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 现场顿时一阵喧闹,每个人脸上都充满惊喜的表情。 按理来说,知县大人差遣他们,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们可从没想过,这次辛苦居然还有钱拿。 真是想不到的事! 加班不可怕,可怕的是白加班。 现在既然有钱可拿,那就算今天不让他们回家,他们心中也是高兴的。 一时间,人人看胡锋的眼生都变了。 “知县大人真好!” 这是很多人心中的想法。 胡锋带着来了精神的一众手下,高高兴兴的朝冶铁矿场而去。 路上,胡锋不顾身份尊卑,和那些匠人们谈得兴高采烈。 这一幕,让一旁伺候的雷司吏,感觉很是怪异。 雷司吏在衙门里工作了这么多年,明公正道,还是第一次见胡锋这样的知县。 胡锋给他的感觉,很是亲切,他觉得胡锋有点像他邻居家的小孩。 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惊: “天爷!我这是胡思乱想什么? 知县大人,乃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我居然会有这种想法,实在该死。” 雷司吏对自己心中的冒犯感到不安。 但胡锋给他的感觉,确实不像个知县。 什么是知县? 有一首十字令表达得准确: 一曰红,二曰通融,三曰路路通,四曰认识古董。 五曰不怕大亏空,六曰围棋马吊当中,七曰梨园弟子殷勤奉。 八曰衣服齐整言语从容,九曰主恩宪德、满口常称颂,十曰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 知县的样子,就该是这十字令表达的这样。 迎来送往,招待长官需要办事圆通,衣冠穿戴、言语举止,需要从容。 还要会下棋打牌,以及鉴赏古董。 长官要看戏,就要叫戏班来侍奉,平时见到长官,要满口“皇上洪恩,长官厚德”。 就算招待长官造成大亏空了,也不要紧,只要长官满意,那就一切平安。 至于对待下属,那却是从不当人的。 动辄非打即骂,在钱粮上克扣,这都是家常便饭。 这才是知县嘛! 而胡锋呢,差遣人,他说要给钱。 对待连雷司吏这等吏员都看不起的匠人,脸上居然能流露出那般真挚的笑容。 这种笑容,雷司吏以往伺候的那些知县,哪怕是在知府等长官面前,都没演出来过。 可胡锋,对着这些匠人,居然能演得出来。 “高手!”雷司吏心中给出了个评价。 “雷司吏?”一声呼唤,将正沉思着的胡锋惊醒。 “大人!”雷司吏越加恭敬。 胡锋将一个年轻的匠人拉到了雷司吏面前,道: “本官决定成立一个工匠房,你兼任工匠房的司吏,而他辅佐你,负责工匠房的具体管理。” “是!” 不管心中怎么想,雷司吏都是一口答应。 “待我们回来,你把所有的工匠,都编入工匠房。” “是!” —— 次日清晨卯时。 胡锋用冷水泼了一下脸,本来还疲倦的他,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天色灰蒙蒙的,四野一片清寒。 空气很好! 深深的吸了一口冷空气,整个人顿时感觉无比畅快。 此时,吏典、隶兵及各种杂役,正不断的进出承发房,画押点卯,打卡上班。 看着这群同事,胡锋心道: “等财政宽裕了,一定要建一个食堂。 每日点卯完毕,可以让他们去吃点早餐。” 但随即,胡锋又叹息了一声,财政紧张啊。 没有钱,有什么想法都是假的。 想到缺钱的难受,胡锋对制造化肥的紧迫感,又多了几分。 只要能制造出化肥来,那银子就会像水一般的流入胡知县的口袋。 昨日,胡锋组建了工匠房,并去吴钩县的冶铁矿场走了一圈。 在对当前冶铁技术的实地考察后,胡锋重新修改了图纸和制造计划。 现在,架子已经大概搭了起来。 空气压缩机的制造图纸,胡锋也送到了工匠房。 胡锋准备今天画酉后,就立即组织工匠房进行空气压缩机的制造。 深吸一口气,来到大堂。
砰! “升堂!” 惊堂木一敲,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只见皂隶报门,阴阳报时。 许主簿领六房吏典作揖施礼,然后退出。 接着是门库参见,汇报工作。 门库走后,是各地粮里长参见,听候胡锋安排新一天的工作任务。 接到工作任务的人,一个个的领命离开。 知县这个活,那可是真不好干。 胡锋从卯时,一直忙碌到未时,匆匆吃了点饭后,紧接着,就准备放告了。 今天的放告日,衙门里来了很多人。 可以说,整个吴钩县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尤其是当何家家主何朝勇跨进八字墙之后,吴钩县的乡绅豪强,就基本上凑齐了。 周家家主满脸疑惑的瞥了一眼远处的何朝勇,小声对周围人道: “也不知谁传的,说咱们这位父母官,今日要秉公处理,杀鸡儆猴。 我昨日听的时候,就觉得这事扯淡。 今日看来,果然如我所料,那胡知县绝对是怕了何家,与何朝勇私下达成了协议。 否则的话,今日何朝勇绝不会来!” 旁边听见这话的人,都纷纷道: “这也正常,除非这个知县不想要自己的官帽子了。 否则的话,他岂敢得罪何家?”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来! 我原以为,这位知县是个硬骨头,没想到也是怂货一个。 唉—— 看来,以后我们的日子将越发的不好过了。” 这些和何家不对付的乡绅,此时一个个唉声叹气。 就在这时,只见皂隶将放告牌抬了出来。 紧接着,两个差役带着黄秋红进了大堂。 黄秋红手上捧着状纸。 那状纸直接被递到胡锋手里,因为此案特殊,特事特办。 所以状纸并不用在承发房挂号。 尽管已经对此案了解,但胡锋此时依旧将状纸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沉声道: “传被告!” “传被告!” “……” 此起彼伏的声音,不断的传了出去。 不一会儿,被告张班头也被提了过来。 当周家家主等人看到张班头之后,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 怎么回事? 何朝勇的心腹张班头,怎么如今憔悴成了这个样子。 看他,双目无神,整个人再不复昔日的傲慢,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 周家家主惊骇的看了一眼何朝勇,心道: “这位胡知县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把张班头折磨成这样。 这下何朝勇还能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