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雾里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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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陵海岸,礁海上。 无数重箭穿裂海中礁石,或斜或直,任凭海浪冲涌,仍不见吞没潮中,可见入石已经不止三分。 沙滩上,数千名重箭甲卫错落分布,参差响起痛苦呻吟,不少被断裂重箭,给穿透了胸腹! 虽一时尚未断气,却也已经无力软瘫,苟延残喘。 重伤的甲卫身旁,同袍站坐四周,或为其输灵续气,或包扎伤口,眼色无一不凝重异常。 海岸上的风炎沙,在烈日下焰火腾腾,自远方望去,这数千名重箭甲卫,似乎被湮没一片火海之中。 就在方才,一位青山书生和白衣少年,将这潜伏东陵海岸四处的四千重箭甲卫,给收拾得十分狼狈。 那上万把破玄重箭,竟无法在这两位男子身上,留下丝毫血创! 一位文质彬彬,一位风度翩翩,这数千自沙场打滚多年的悍兵,哪里能预料到,两位看似弱不禁风的男子,一身猎灵修为,强得如此让人心惊胆寒。 此战后,两位猎灵师的姓名,如一道阴霾,罩在了他们的心底。 以致多年后青州相遇,在东陵城留活下来的重箭甲卫,想起今日一幕,挽起弓箭指对他们的双手,不禁都有些颤颤发抖。 这两位男子,来自传闻里中原大陆四大古迷之一的六道门,青衫者为青书秀才吾书生,白衣摇玉扇者名为俞前山。 如今,在留下满滩血迹之后,一匹赤鬃碧眼的烈马,骑着二人,踏潮破浪,向着炎沙岛奋蹄溅涌而去! 而此时,距离六道转轮人白无期,祭起梅花钱阵奔赴炎沙岛,不过是过了半个时辰不到的光景。 ———— 火脉山,峰腰上。 上千把破玄重箭,破鸣虚空,将狱道玄力弥漫的数百匹奔腾黑马,给穿射为一片焦烟,在峰腰红土上,刺落漫天烟尘! 土雾渐褪,缓缓走出一位身材胖壮的甲衣男子,对着身前悬有马将骨牌的北狱殿守商缺一,和手托残旧叠厚老黄历的东方直行,歉然拱手致意。 此人即便一身修为只有玄阶中期,身处两位百年前早已名躁阴阳的大能之间,却依然神态自若,谈笑风生。 一股大将风范,让峰顶上的众人,都不禁心生暗叹。 “刘青山?大叔听闻过你的名字,胖子,运气不错,竟然能被那位点狼烟多过点草烟的烟鬼看中,想来资质并不一般,怎么?这些年来,朱六门是藏着掖着,教了你这个rou球徒儿,怎么才这么点猎灵修为?” 在重箭甲卫统御立身不远处,传来北狱殿守略有慵懒的声线。 商缺一在重箭袭来之时,早就跃身而起,站立远处的岩石之上,与东方直行隔有一段身距。 只见这位一身白衣的中年男子,右手一伸,将浮着淡淡血光的“万”字马将骨牌,夹于指间,缓缓插入左手弧转开来的近十枚浅黄骨牌之中。 “商魔头,家师名讳漆门,并非六门。”刘青山听闻商缺一错叫青州都统的名字,忍不住提醒道。 “哈哈哈,百年前在狱牙山撒野之后,这老烟鬼大难不死,得了屎运才破开了第七门。在狱牙山斜崖上,他豁出老命,也不过是开了六门,那时阴阳间,有何人不是喊他朱六门?杨大胖子,你别真以为大叔记性不佳啊,哈哈哈。” 商缺一听闻刘青山纠正道,哈笑几声,倒是跟这位重箭统御,提起些他尚未出世时的陈年往事。 北狱殿守口中虽不服自己记性差,话到尾处,还是将刘青山姓氏,错喊为杨。 刘青山头一回听闻,师父当年还有此等外号,微然一笑,觉得甚有意思,倒也不在意北狱殿守如何称呼自己。 “荥阳城四万重箭甲卫统御刘青山,不错,果然有胆色,不愧是当今人皇也为之欣赏的猛将,一身修为不负朱漆门阴阳十大猎灵师之名。老子被这烂赌鬼追得有些口渴,北狱魔头就交给朝廷来好好收拾了,老子先上去歇会儿,刘统御记得把他给射成个刺球,帮老子出出气。” 东方直行张口闭口一个“老子”,全然不顾刘青山听后,会否被这被白占便宜而心里别扭。 刘青山一亮出身形,直呼商缺一的名字,却是喊自己一声前辈,东方直行心里舒坦。 他倒不是乐意听人奉承,只是平生最不喜他人乱叫其姓名,较之傻缺无记性的北狱殿守而言,如此一声平淡的称呼,听着要顺耳许多。 东方直行言毕,将厚厚的老黄历插入腰间,一个转身,撒腿蹬蹬然扬起一道笔直灰尘,向火脉山峰顶狂奔而去。 语气谦逊,神色却不卑不亢的刘青山,听闻这位神隐镇百户东方家主所言,不禁嘴角有些僵硬的不自然。 待看其逃命般冲峰而上时,心里忍不住就是一阵骂娘!这就是所谓的高人前辈风范,丢烂摊子的功夫,比掏鸟撒尿的活儿还顺溜! 数个呼吸间,东方直行跃身而起,凌空坠踏地面时,正是站立在东方二子的身旁。 一立定,看到两张熟悉的脸孔,和一只神态惊愕的金毛小猴,傻瞪着着眼,圆巴巴盯着自己。 东方直行转首下望,将峰腰情况一览无遗,扭过头来,看到两位尴尬傻笑的儿子,一股怒气化作白烟冲出七窍! “你们两个臭小子,看老子被追杀,竟然还有心情木愣在这里看热闹!” 中年樵夫吼骂一声,对着东方破晓和东方鱼白二子屁股,伸脚就是一记重踹! 但闻齐齐两声痛叫,东方二子飞出数米远,摔趴地面,砸起大片尘灰。 峰腰岩石上,听闻东方直行所言的狱台马将,却是脸色略有沉思。 如今若论修为,神隐镇这位东方家主,要比他略胜一筹,毕竟地灵师的五感,对于天地灵气,及猎灵师体内玄力气脉的流动,要更为敏锐。 方才东方直行心直口快,赞赏刘青山的一身修为,不负朱漆门的威名,其中,想必对于这位敢大摇大摆,介入二人缠斗的重箭甲卫头头,看出了什么端倪。 商缺一心里有些咯噔,摸搓着下巴,眯眼细细端详着刘青山的撑衣肥rou。 待看到他紧握手中的重箭时,不禁嘴角勾了个微笑,心想这死胖子,如此阴险的心性,倒是和朱烟鬼同个模样。 ———— 在火脉湖朝极东海域的方向,激斗的众人,听闻万马奔腾的轰隆,一时皆停住了手。 众位修士灵识,被火脉湖中的火岩和修罗邪刀的玄力气息所扰,对于峰腰间的情形,也不甚清楚。 只是片刻后,一切又静止如初,众人便又玄力疾转,再度剑拔弩张起来。 “将符阵交出来,可放你们一条狗命,否则,死!”一身银白轻纱的女子,语气淡然说道。 女子周身氤氲白烟,银纱轻薄透肤,山风微动之间,玲珑有致的身段一览无遗,一抹银黑色的面纱遮脸,隐隐可见樱唇微动,惑魅难言。 只见她玉指微动,片片悬浮空中足有一尺长方的银镜,裹于淡淡烟雾之中,向前方的众人压围而去! “真是大言不惭,百年前,狱牙山八大狱柱之一的‘雾里镜花’,那是何等跋扈,倘若还有当年的地灵实力,说这话或许还会让人避忌几分,只是苟延残喘至今,不好好找个山洞躲起来,还敢在这里叫嚣,想必此回踏足炎沙岛,你也没有活着回去的打算了。” 在银纱女子的前方,两位老者怒哼一声,各自祭御手中灵器,对虚空中数十片银光闪亮的镜子,一阵狂打乱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