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月如钩（5）

    里面的陈设精致中透着一丝节俭的味道，和前庭的华美有些格格不入。

    秦国深处内陆中原，国力强盛非一日积累。八年前的秦国正值变法当口，国库开支极大，河口行宫这里的开销自然是能省就省。

    周文琮看到桌子上摆着的小酒壶，顿时身子便僵在了原地。倒是杜秉兼这一次先跨了进去，当先坐在了正厅的房中。

    他四下望了望，看着纤尘不染的桌面，语气中透着些感慨的意味：“朕已经有八年没来过这了。”

    周文琮很快便回过神来，唇角微勾：“是觉得对不起那一晚被清洗的势力吗？”

    周文琮现在是天不怕地不怕。有道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天晚上的事，他也是其中一环，怎么可能不在日后好好查查清楚？

    杜秉兼利用了方家，方家又何尝不是利用了他？

    杜秉兼像是早就知道他对那一晚的事情心知肚明似的，只是端起酒杯，坐在床边看着越发沉下的落日，怔怔然出神：“朕那一晚什么都没有做，一切都是方家在其中作梗。”

    周文琮放仿佛是听见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忍不住仰天大笑，极尽苍凉悲怆：“可怜文妃娘娘至今还以为自己的老父亲是死在方家人手里。文老先生两朝老臣，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忠直一世，最后对他挥下屠刀的是自己的女婿啊！”

    “动手的是方家，与朕何干？”

    杜秉兼像是说给周文琮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朝堂清洗，向来残酷。这个你死我活的过程，只要有人稍稍心软，便要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是啊，文家半数以上的宗亲长辈不是陛下你下旨召见的。方家在宫中的部署你也毫不知情。当时你只是一个锐意改革的君王，却没有想到会再有朝一日被方家人利用，成为对付文家的棋子。杜秉兼，你真的没有良心吗？”

    闻言，杜秉兼也笑了，一如周文琮方才那样。眼前恍惚着那一晚的忙乱，整个行宫都被照亮成一片火海，映亮了半个饶都的夜色。

    “朕要良心何用？新政一日不推朕便一日如坐针毡，方文两家在河间都是执牛耳者，若无那日一战不死不休，朕便绝无打一个控制一个的机会！”

    杜秉兼每一个字都铮然有利，听在周文琮耳中只有无尽的冷漠。

    河口行宫的防卫不比饶都，但方家那一晚死士几乎是倾巢出动，若是没有杜秉兼的准许，怎么可能全数摸进行宫？只是杜秉兼装的太真实太逼真，以至于文家至今还被蒙在鼓中，以为自己所败只是两个世家的角逐。

    但事实上，杜秉兼的天平早就已经倾向了方家。

    “用一个方婉姝换河间近十年的太平，你还真是有手腕！”

    方婉姝虽然是旁支身份，但这一支几乎掌握着方家所有的武力资源。若不是方婉姝差点死的不明不白，方家也不至于对文家下了如此狠手。

    说到底，这个运筹帷幄的人只是一个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恶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