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琉璃的星月（五十七）
对于贪婪的魔女来说，在早年就练就了商场之上的忍气吞声和淡然面对一切冷嘲热讽，即使多年身居高位，却没有因此生出骄矜之气，仍以商人的身份和规则处理事务，这种尔虞我诈的角逐游戏，是她的乐趣，也是她眼中最佳的处事方式。 没有必要为了历史的遗留问题和一时的意气之争而发动战争，所谓战斗就是在开战之前就做好周密的布局，以取得不可动摇的优势，再以此为倚仗进行谈判，最后在桌面上奠定战果和结局。 这次自己的失态和惨败没有令她感到挫败和懊悔，反而隐隐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毕竟这么多年来，超人的智慧和近乎无限的资源，让无往不利的她几乎忘记失败的滋味了。 如果今天的事情能够和平的解决，她一定会将过程的苦涩当作一种宝贵的人生财富珍而重之地收藏在记忆的角落吧。 所以，对于少女挑衅的话语，她能够打心底里露出并不在意的微笑。 “怎么会，对于我们这些自称魔王的叛逆和在场的异端审判长来说，从没有奢求圣主的饶恕，都是怀着随时投身地狱的觉悟展开行动的。是吧，可敬的圣徒？” 一言不发的犹大，似乎是默认了。 “那么，对于我的提案，公主殿下，您意下如何？” “很吸引人的推论和条件，如果我是利欲熏心的人类的话，一定会答应了吧。” 玛蒙的笑容有些僵硬了。 “这么说，您是不打算继续谈下去了。真是可惜，如此高贵的殿下，也不过是将一切问题诉诸暴力的野蛮人吗？” “无谓的挑唆还是停下吧，何况我的意思并不是谈判破裂，而是换一个人和你们对话。” “换一个？难道……” “就是这个难道，女士！” 如同在空间上打开一扇门般，在今晚肆虐巴黎城各处的身影凸现在夜之少女的身边，阴魂不散的怪盗再次现身，向在场的各位脱帽行礼。 “对于今晚筹备宴会的前夜祭，诸位还中意吗？如果略有失望的话也没有关系，在约定的那晚，我会献上不让任何人失望的盛大典礼，敬请各位期待。” 又是这个杀之不死、灭之不尽的害虫，到底整个市区潜伏了多少怪盗的同伙？ 玛蒙和犹大或许不知道，现在两人的想法惊人的一致，这也许是两人一生中唯一一次心心相印的时刻。 “月夜的公主，您的意思是让这个满脑子妄想的疯子和我们交涉？这恐怕有损于您的睿智和体面吧？” 玛蒙尝试着避开和怪盗的交谈，并不是因为他聪明绝顶，而是因为他从不按常理行事，这恰恰是所有聪明人的克星。 “我到此最大的目的只是回收母亲留在此地的遗物，至于以后的事情还没有具体的打算。” 说着，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怪盗，继续道： “这个下仆虽然一无是处，但也在作战中立下了功绩。而且我对他今后的计划也很感兴趣，可以说他才是今后一段时间的主导者，你们想要交涉的话，他作为对象是最合适不过的。” 见莉莉丝娜没有再开口的意思，玛蒙暗叹一声，转向了怪盗。 “那么，怪盗先生，可以说说您的要求吗？” “不要把我看得那么功利嘛，我所做的一切，可是从来不求任何回报的。” 心中一跳，不好的预感同时出现在圣徒和魔女的心中。 “今晚的行动对于那天的开展，是必不可少的。同时，也是为了发出正式的邀请。” “正式的……” “邀请……？” “是的，想必出现在机场和各大公共场所的文字两位都有所耳闻了吧？那是我特地借这位莉莉丝娜大人之手写下的预告函，一旦那里的人数超过了一定标准，它们就会自行浮现出来。而我的原则就是，任何从谜面中猜出答案的人都有资格参加我所举办的宴会。” 顿了一下，怪盗期待地笑道： “但是有些人，是值得我亲自发出邀请的。比如说现场的两位，就具备这一资格。” “那么正式地说明一下吧。本月最后一天、也就是四天后的午夜，我将在此地召开一场别出心裁的宴会，其间会举办一场和新世纪、新千年相称的活动，而奖品就是传说中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圣物。机不可失，还请两位能拨冗前来，我将奉上最好的席位。” 在提及“实现任何愿望的圣物”的时候，犹大的眼神明显地更加凌厉，而玛蒙也领会到怪盗的所指——奉圣派封圣省失窃的圣杯。 这个唯恐天下不乱家伙，竟然要将内界的宝物堂而皇之地暴露在普通人的面前！ “真是头疼呢，据我所知巴黎的市政府将在那天举办盛况空前的庆祝活动，您的计划是不是可以进行适当的调整呢？否则可是会给别人添麻烦的。而且，你所说的奖品，似乎不是你的所有物吧？” “那些琐事，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两位也不必担忧，只要届时参加，就是我无上的荣幸了。” 这个自说自话的混蛋！ 玛蒙勉强维持着笑容，心中盘算着对策，可是无论如何，神力几乎耗尽的自己面对能力诡奇的怪盗和高深莫测的夜之一族，今晚都没有阻止事态继续的力量，即使加上一个圣徒，这一事实也无法改变。 “要说的就是这些，我的上司似乎有些疲倦了，熬夜对女性可是大敌。我们就此告辞了。” 怪盗乖巧地伸出手臂，而莉莉丝娜也自然而然的将自己的纤纤玉手搭在上面，一副打道回府的做派。 教廷的猎犬虽然始终沉默不语，但不代表他会这样眼睁睁地放两人离开。 冷哼一声，拖着刺眼的金光，巨龙之咬已向两人无情的刺去，风声化作龙吼，在钢铁支架上回荡。 但必杀的一击最终扑了空，连残影都没有捕捉到，犹大穿过了猎物所在位置，而原本的目标却早就逃之夭夭了。 轻叹一声，玛蒙对这一结果早有预料。对方根本没有继续交战的打算，以此为前提的空间跳跃将发挥到极致，相信世上没有人能阻止他们的离开。 “魔女，为什么不出手拦截！” 所以，对于犹大的厉声质问，玛蒙认为完全没有回答的必要，而是转过了身。与其在这里生闷气，不如回去仔细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回答我的问题！” 背后的杀气将自己围困，但状态已经相当虚弱玛蒙既不意外，也不恐惧。她太了解身后狂猎者了，即使同一个战壕、面对相同的敌人，这个家伙也不会放过任何清理身边异端的机会。事后的处理更加简单，只要将一切的责任推到夜月传说的少女身上，奉理派也只得有苦说不出。类似这种卑劣的手段，犹大的运用早已达到了得心应手的程度，而且从不会刻意地对此隐瞒。这个家伙，可从来没有将盟约、名誉之类的东西放在眼里。 所以，此时必须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轻松样子，才能让这头危险的猎犬冷静下来。 轻轻地回过头，以平静地不夹杂一丝杂质的目光看着身后，玛蒙微笑着： “没有回答的必要，我已经预料到他们会轻松地离去了，与其去为不可能办到的事情费心思，不如从实际的角度出发思考。” “那位怪盗有一句话说的很对，熬夜是美貌的大敌，我要失陪了，还是说你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吗？” 娇笑一声，玛蒙是用仅存的神力，抹去了自己的身影。 “哼，狡猾的魔女。” 犹大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对方虚张声势的可能，但一来看不出破绽，二来也要顾及本就紧张的两派关系和即将面临的危机，最终还是节制住了自己的杀意。 “一个两个的，都是必须排除的异端……嗯，为了大局，我要节制、节制……” 虚无的夜色中，只留下了训诫似的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