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琉璃的星月(六十六)
“拉克,你疯了!” 撒姆发誓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让指挥权落到拉克手上这种愚蠢的事情发生,趁一切还来得及,他二话不说地想要挽回事态。 “滚一边去,没看到正处于关键阶段吗?放心吧,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打开伸向对讲机的手,拉克得意洋洋地自夸着。 “放心个屁,我只看到事情要被你搞砸了。没看到希拉那张杀气腾腾的脸吗?” “你懂什么!对付女人,就得快刀斩乱麻,拖拖拉拉的只会坏事。还有,什么叫杀气腾腾?我们的小天使那是在害羞,毕竟平生第一次被男人告白,这种程度也是理所当然的。看着吧,只要再加上最后一击,保证明年阿提拉老大就能抱上孙子啦!” “你这禽兽,燎和希拉还不到十五岁呢!” “那就后年。总之现在我是指挥,你这个混蛋神父别给我捣乱!” 拉克摆出一副“我是内行,外行滚开”的嚣张表情,不顾神父要杀人的狰狞神色,继续下令道: “燎,决胜负的时刻到了,听我的指挥……” 此时的希拉仍在纠结于那句“我爱你”之中。 切西娅说过,这是必须承担到底的诺言,它意味着一生一世、永不分离。但是,绝不能听信说出这句话的男人,他们只凭自身的欲念说出这句誓言,用来欺骗女孩子纯洁的身心,却在得偿所愿之后将女人连同誓言弃若敝履。这群只图一时之快的野兽只会践踏这份美丽的无瑕,从不懂得珍惜、更不懂得付出。切西娅警告过自己,不能相信任何花言巧语,否则总有一天会追悔莫及的。 要将轻易说出这句话的轻薄男人都杀死,令他们永远不敢触碰禁止冒犯的圣域。 即使是自己喜欢的人,即使那是宗燎,也要…… 藏在袖子里的短刃滑了下来,手腕部已经接触到了剑柄,冰冷而坚硬的质感传遍全身。就像往常一样,握在手中、翻转刀身,将面前的目标一斩两段,根本不存在失手和被闪开的可能。 但是,为什么,重复了无数次的动作,为什么就这么艰难呢? 内心在极力压制着身体,心脏久违地欢快地跳动着。 为什么,会有一种期待已久的感觉呢? 丧失了所有的家人,苟延残喘地活着,为了继续这不名一文的生命而接受残酷的训练、承受非人的痛苦,以他人的性命作为自身存在的基石,不具备人类的感情和思想,以行尸走rou的姿态被别人乃至同伴畏惧着,连对以往的记忆和未来的希望也变得无所谓,这样的活法又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等待面前男孩的眼中,再一次充满自己的身影吗? 好像听到了什么破裂的声音,犹如坚固的铁壁,从内部发生了崩溃一样。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希拉的大脑中回荡着警铃,警告自己必须立即停止妄想和脚步,一旦继续前进,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一切就都失去意义了。 自我,会坏掉;限制器,将被解除;被束缚的感情,在得到解放之后只会将自己和眼前的人全部毁掉。 拒绝,必须拒绝,不留一丝余地地拒绝。他不能爱我,我也不能回应这份呼唤,维持现状才是最好的。 早已经决定了,能够站在他的身边,守望着他、思慕着他,然后将这些思念都深深地埋在心底,就已经是幸福的极限了。 是的,明明早就对现状感到满意了,不能再对将来抱有更大的奢望了,可是…… 为什么,当听到那句好像已经等了许久的告白,心脏会像将胸口撑开一般跳动着。 停下来!停下来!再这样下去的话,打破了誓约的话…… 染血的天使会死掉的,我会把你…… 极度的混乱,让希拉失去了冷静,无法对外部的一切及时作出反应。失去了力量的她和无助的小女孩一样,不具备任何的防抗能力。 就在这时,宗燎接到了来自拉克的下一条指令。 “用尽全力抱住她!” 男孩站起身,将女孩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中。 他悚然大惊。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是死神之手,她已经是杀戮天使,在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眼中,他们也是高不可攀的强大存在。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女孩的身体依然那么得娇小柔弱,仿佛一使劲就能将怀中的身躯折断一般。他终于意识到,两个人其实一点都没有改变,他还是一心想要保护的男孩,她也还是决意要做坚强后盾的女孩。即使迷失的两人没有心心相印,甚至背道而驰,当初的誓言仍没有分毫改变。 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更加激起了宗燎的爱怜和怀恋,一如当年那个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在自己的胸怀中撒娇哭诉的小女孩。 “没事的,没事的,谁敢嘲笑你、欺负你,我就揍他,揍到他们再也不敢为止。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当初的安慰话语,现在已经难以启齿了。小女孩已经是少女了,她的强大还在自己之上。但即便如此,两人的立场还是没有改变,她还是需要自己的拥抱。 这已经是无关强弱的问题了,随着时光的流淌和身心的成长,两人的关系早已不是保护者和被保护者,他们是合作无间的同伴,是杀人无算的帮凶,是难分难解的人和影子。
还是一对,对青春和爱情处于懵懂状态的男女。 萌生的感情让习惯了以往关系的他们感到陌生和恐惧,他们不敢触碰这些,因为这意味着改变,而改变在他们的人生经验中,就等同于失去。 谁也不越过那条界限,而是拼命地维持着现状,对发生在心中的事情视而不见,直到如今难以沟通的状况。 少年不知道少女是怎么想的,但是他率性打开了感情的闸门,冲动的洪流击溃了理智的堤防,在全身四肢汹涌地奔流着。 想将积压了许久、几乎让自己发狂的思念,点滴不漏地传达给对方。 立刻、马上、完完整整地! 吻她! “吻她!” 不需要耳边的提醒,心中的呐喊早就催促着自己的行动了。 我爱她,她喜欢着我,相互思恋地两人,用最亲密的身体交流互诉衷肠,这无论是在哪个时代、哪个地方,都是合理的事情吧。 即使从没有经历过恋爱、也没有学习过相关知识的宗燎,也能够理直气壮地宣称,现在除了接吻,已经没有别的手段了! 那么—— 趁虚而入的死神,轻松了地夺走了天使的嘴唇。 起初只是四片唇瓣浅浅而笨拙地贴在一起,但明显感觉恋人之间的吻并非如此简单的少年得寸进尺,收紧自己的双臂,令两人的接触面更加紧密地联系着。 不够,还是远远不够! 烦躁的少年索性张开嘴,仿佛吞下去一般含住了柔软的樱唇,放肆地用舌头挑拨着中间的缝隙,渴求着更加的深入。 少女身体的软化和唇瓣的失守几乎是在同时发生的,不知所措的她脑中一片空白。女性的矜持让她负隅顽抗,但在四目相接、想起对方的身份后,她就放弃了抵抗,让少年尽情地品尝自身的所有。 这不是希拉印象中的接吻,和切西娅做过无数次的她对这种行为只停留在表达想念、汲取安抚的阶段上,但现在的却完全不同。 想哭,将深藏心中的所有都伴随泪水哭出来;想笑,把这份满溢出来的过大幸福感永远铭刻在记忆中。 最重要的是,这份轻飘飘、软绵绵,令人忘却一切痛苦和烦恼的“现在”。 已经,什么都不需要了。 只有他,只有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