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不知何时脸颊上的竟有了些许凉意，一旁的电脑还开着，彻夜未关，苏皓晃了晃鼠标，屏幕亮了，游戏窗口显示着已断开连接，而QQ已经有好几个未读消息，他一一点开： 第一个窗口 锋芒 怎么还没上游戏？等着你做周常呢。 锋芒 再不来我们就先做了啊。 锋芒 那我们先做，你来了叫我。 第二个窗口 思捷 阿皓，明天有时间过来我们寝室，把你的那本书借给我看看。 思捷 不在吗？ 第三个窗口 苏有天 阿皓，你也不小了，为什么还让老爸这么为难？我和你周阿姨在一起都十多年了，虽然那件事她是有责任，但她也是无心的，就不能原谅她吗？就不能让老爸有个安心的家庭吗？ 苏有天 明天是星期五，可以回家住两天，我会来学校门口等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苏皓十几秒便看完了所有的信息，他什么也没有回，很快便将电脑关闭了。 洗漱完毕，为了不吵醒还在睡觉的室友，他轻手轻脚地出门了。冬日的天色总是亮得特别慢，寒风凛冽的小道上，只有几个穿着严实的学生，昏黄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拖得老长，听着耳机里的旧音乐，苏皓特别享受这一刻。 他喜欢黑夜，那种黑暗总能让他有安全感，看着街上形形色色的人们，他总是容易堕入回忆的陷阱。 如此美妙，却又隐隐作痛。 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教学楼门口，他这才回过神来，胃却有些难受。苏皓一向都不喜欢吃早餐，虽然知道这样对胃不好，但那种疼痛总是能提醒他去记得一些事，一些无法忘记的事。 上午的必修课依然这样过去了，在老师那又臭又长的讲课中，苏皓又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个人还在她身边，温柔地对着他唱歌。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苏皓甜甜地笑了。 恍惚间，苏皓感到有人猛地打了他一下，他不满地睁开眼，发现四周都是笑闹着的同学，根本无法分清谁是始作俑者。苏皓心中暗骂了一句，站起身来，往洗手间走去。 一到洗手间，苏皓就立即将隔间的门锁上，然后点燃一根烟，慢慢地抽起来。蓝色的烟雾在上空盘旋着，像一个曼妙的舞蹈者，弥漫开来，很快又消失不见。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男声：“我说那个苏皓，真是个怪人！” 苏皓一愣，轻蔑地笑笑，却没有要出去理论的打算。 另一个男声响起：“是啊，每天都装作一副很清高的样子，别人跟他说话也不搭理，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儿了？” “我看他啊，就是个贱种，上次我和他打球的时候，他狠狠地撞了我几下，弄得我到现在还疼。撞到我之后，对不起也没一句，还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呵呵，你跟这种没素质的人计较什么？可能是他妈生他的时候姿势不对？还是他妈也这么贱？贱人生贱种！” 哐！ 巨大的响声从身后传来，两个男生吓了一大跳，手中的香烟也跌落在地。 转过头去，只见苏皓一脸苍白，双手呈拳状，额头青筋凸现，他挑了挑眉毛，声音仿佛有些颤抖：“你们再说一遍……？” “怎、怎么？说又怎么样……我还怕你把我们吃了？”带头的男生被苏皓吓得够呛，但还是死鸭子嘴硬，不肯认输地说。 “是啊……你在这里嚣张什么？上次你把我撞到都没跟我道歉，你还有理了你？！”另一个寸头的男生说，他开始略显紧张，但说到后来，他越说越感觉理直气壮起来，声音也渐渐大了。 苏皓不说话，只是喘着粗气儿，他脸色苍白，那模样就像是有人在他还在流血的伤口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见状，寸头男生以为对方理亏，于是他挺起了胸膛，大声说：“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给我道歉，不然这件事儿没完！你这个有娘生没娘教的贱种！” “闭嘴！！！” 如同炸弹的引线突然被人点燃，苏皓也像是个即将迸发的炸弹，他一个箭步冲到寸头男生面前，抡起胳膊肘就向对方打去。只听得砰砰两声闷响，寸头男生一下子被击倒在地，毫无反抗之力。 带头的男生怔忡不已，却来不及阻止，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苏皓骑在朋友的身上。 “cao你妈，你说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准说我妈！”苏皓一边抡着拳头，一边失控地大喊。 寸头男生被苏皓骑在身上，他出于本能地想要反抗，却被快速落下的拳头打得晕头转向。一阵阵剧烈的疼痛感在他的脸上蔓延开来，不一会儿，一股热流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寸头男生努力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正是苏皓怒不可遏的脸，和他额头上凸起的青筋。 “你……你住手！” 带头的男生惊慌失措地大叫，在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苏皓好像变成了一只野兽，完全不受控制。他甚至觉得，如果再不加以阻止的话，苏皓会打死自己的朋友。 眼看着寸头男生被打得满脸是血，带头男生急得团团转，他一咬牙，准备跑出洗手间去叫人。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洗手间门口闯了进来。 “你疯了吗！” 李思捷一个箭步冲了进来，他一把拉住苏皓的拳头，试图将苏皓紧握的双手松开，但对方却将其攥得特别紧。苏皓一张脸涨得通红，不停地喘着粗气儿，左手死死地拽住寸头男生的衣服，右手还保持着攻击的动作。 “你这样再打下去，他会出事的，”李思捷紧紧握住苏皓的拳头，然后又伸出手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拍打，“兄弟，听我的话，松开他。” 也许是李思捷的话起到了作用，也许是愤怒过后的平静，苏皓眼中的怒火渐渐冷却下来，他慢慢地将寸头男生松开，然后不断地深呼吸着，直到一分钟后才停止下来，紧接着，右手无力地垂下。 几滴鲜血顺着苏皓的右手跌落在地上。 当一切归于平静之后，苏皓这才看清眼前的事实。被打的寸头男生倒在地上，满脸都是鲜血，触目惊心。带头男生一脸的惊魂未定，然后用一种看怪物似的眼神打量着他。 怪物吗？是的，我是怪物。 苏皓笑了，他一把推开李思捷，跑出了洗手间。 望着苏皓离去的背影，洗手间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李思捷将寸头男生扶起，用充满歉意的语气说：“真是对不起，苏皓他伤害了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送你去医务室，其他的，之后再说吧。” 寸头男生在朋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靠在洗手池边上瑟瑟发抖，默不作声，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 “你、你去告诉苏皓，这件事儿我们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一定要他负全责！”带头男生缓了一口气，这才说道。 李思捷点点头，理解地说：“先送他去医务室吧，如果有什么事就找我，暂时别找苏皓了。” 送走两个人后，李思捷出了洗手间，他望着空荡荡的走廊，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有天正在某个茶坊里，但从桌子上满满的茶杯看得出来，他此行的目的绝不是饮茶。他只是一边不停地向玻璃门外张望着，一边低头看着手表。 茶坊对面，是一所名为S大的大学。 今天应该也是五点四十上最后一堂课，等阿皓出来了就可以截住他，早点守在这里也不错，免得又让他走了。 苏有天正想得入神，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校门口走了出来。 那不是阿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