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刮目相看
我擦拭了下脸上的泪痕,使脆弱的心灵坚强一些,以故作从容的神态走向了出租车,可我的心情又有谁该知道?! 上了车,楚翘还是用很疑惑地目光看着我,并且关心地送上来一句:“你没事吧?” 我猜想我的“性侵犯”行为已被她一目了然了,就窘迫着脸揶揄道:“不好意思,没事。” 女司机却说了句:“看得出来,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楚翘说:“年轻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 心慌意乱之下,我很习惯地掏出了那种牌子廉价的烟来,迅速点上一支,猛吸一口,那种舒服的感觉真是好极了。还没等在喷云吐雾中过足了瘾君子的快感,就从反光镜中看到了那个女司机在拿一种说不清楚的眼神儿看我,于是赶紧自觉地把烟按熄了,并且抛出了摇下一块空隙的车窗外,还讨好地送给了她一个很麻木的歉意微笑,这不禁让我对一些平时遵守的规矩产生了反感! 这时的我,对时隔三年后偶然相遇薛漪萝的那份喜悦之情,也在沮丧下似乎是荡然无存了!就对自己时常会冒出千奇百怪的花心想法深感内疚,我是那种朝秦暮楚用情不专的人吗?如果说是的话,就大可不必会为了失去的耿耿于怀了,来时时品尝这摧心拉肝的疼痛! 由于我失魂落魄的沉默,使得车里很安静,有时楚翘在和司机搭上几句话,也无心去听,满脑子里出现的全是寒菊子的影子。 车慢慢地停了下来,我颇为一愣。 “我到地方了,火羽,今天能认识你,我很高兴,你是个值得交朋友的人,改天见!”楚翘开门下了车,让我的鼻子迅速减少了脂粉的侵害。 “你没事吧?我送你。”我下意识地欠起身来,倒是有点儿装腔作势了。 “我没事的,放心,你回去休息一下吧,就醒酒了。”她对我笑着说。 我是怕她喝多了,可她却认为我喝多了。 她对司机说:“宋姐,麻烦你要把他送到家。” 司机客气地说:“你就放心吧,楚老师,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楚翘关上了车门,对我挥挥手,又对司机挥挥手。 在车又起动时,我看到楚翘的身子有点儿踉跄。也许我本身就是个酒鬼的原因,所以是不讨厌女人喝酒的,但要知道适可而止就好,别有失庄重就行。如果走在大街上,东倒西歪的,成何体统,有伤风化,何况还是个有影响力的教师呢。 我茫然地朝车窗外看去,跃进眼帘的是一处高楼大厦,还没等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就一晃而过了。这时才不禁有点儿失落感,竟疏忽了一个美女在身边的感觉! 路上我依然保持沉默,走了一段之后,这时女司机主动对我说:“你是作家?” 我急忙说:“愧不敢当,作家称不上,只是喜欢写作而已,也没写出啥明堂来!” 她像是略有思索了下又说:“现在的文学也不知是怎么了,除了色情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是天方夜谭,莫名其妙,让人看不懂,忘记历史就是背叛!” 我说:“那大概是创新,在行使作家的自由权力,请别把那种罪名冤枉到我头上。” 霎时燃起的自豪感就被羞愧洗涤得一干二净了。 “但愿你不是,我觉得现在文人缺少的是良知和责任感!多数都在趋炎附势的追随潮流,真是‘吸引了眼球,玷污了心灵’!能留给子孙后代的还是精神食粮吗?只能说是在像苍蝇一样在传播瘟疫一样的垃圾!世风日下,道德沦丧,都是肮脏的文化在危害,教给人的不再是励志而是堕落!听说你很有才?是楚老师说的,别介意我的直言不讳。”她对我似歉意地一笑。 我心里没有了丝毫喜悦之情,相反的却是怅然的无奈,甚至是有着压抑的沉重感,就顺口搭音地说了句:“那是她抬举我,不要听的。” 她的话有些愤世忌俗,也算得上是慷慨陈词了,听得出贬多于褒,甚至是对于不良现象深恶痛绝。 “等有时间要拜读一下您的大作的。” “不客气,请指教。”我的心里在泛滥苦涩的涟漪,也对自己的写作理想充满了困惑的忧虑。何为色?何为情?色情也是男女间生存中所需要的一部分,而且很重要,是杜绝不了的,只要是不刻意的露骨渲染,就是出现在文学里面也不能说是就低俗了,古今中外的名著里面几乎都有这种情节出现,同样也包括我的作品在内。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圣人,都是庸俗里的产物。自古以来,就连和尚尼姑的出家人也是如此,他们所选择的禁欲方式也只能说是对这个社会不尽人意的逃避,真的是看破红尘了吗?借助诵经下是在超度自己不安分的心魂罢了!当耐不住七情六欲的诱惑时,也就想还俗了。是俗人,就得有俗事。这是我的想法,认为是客观公正的。 “指教倒是谈不上,我只看贴近现实生活,而且有教育意义的东西。” 见她谈吐不俗,就问了一句:“请问您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没有很快回答,让我有点儿惊讶地听到了一声叹息,在反光镜上我看到了一张有些凄然的脸孔,那是一个已近中年的女人脸孔,但不显得老相。 “是教师!” “教师是不错的职业,为人师表,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现在尊师重教,工资也不断上涨,何乐而不为,怎么会——?”我不禁对她肃然起敬,别看我学习不好,可我打心底里是尊重和羡慕教师这一职业的,总觉得在他们的头顶上围绕着神圣的光环。 她口吻凝重地说:“我怕落得个有误人子弟的嫌疑,所以主动辞了职,开了出租车,不拿国家那份固定工资,如今不论挣多赚少的,这让我比较心安理得!” 这真是个怪人。 正在我有了对这话题产生兴致时,却要在该下车的地方要下车了。车在属于我的“家”的门口停了下来,我就赶紧掏钱。 她说:“楚老师刚才已把钱付了,你慢走,愿你能写出无愧于良心无愧于时代的好作品来,保重!” 看着车走了,我还在原地发愣,可手里还没忘了拿那束鲜花。看来女人不都是爱钱如命的,讲义气的人我敬佩,女人更是了。这时才明白,楚翘和这个女司机原来认识。 “还发什么呆呀?我的酒仙回来了,能找着家门还真不错!” 我还没回头,就有香气而来,简直快让我的鼻子要有过敏反应了!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我却要说是花做的,不然怎么总会以香诱惑男人呢?
我看着乐观开朗的陶娜,说了一句:“你能看到酒仙,证明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 “这花是送给我的吗?”说着,她伸手过来就拿。 “别动!”我把花藏在背后说:“这是‘情花’,小心中毒的。” 她撅起嘴来说:“你以为我是金庸的武侠迷吗?” 我竖出了大拇指,说:“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世上有你还知道他的名字,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真以为我是文盲吗?嘁!”她嗔怪地瞪了我一眼。 “不是倒难为你了!”我哈哈笑着迈动左摇右晃的身子,走向了我的“狗窝”。迷迷登登地掏出钥匙, 很笨拙地打开了房门。我刚进去,陶娜随后就跟了进来。 “怎么,郝婶儿不在家吗?”我有意无意地问了句。 “去会情——呵呵——”她一笑之后又说:“想必是去我叔叔那里了吧!” 我只当她的话是耳旁风,无意去挖掘别人的桃色新闻,每个人都有隐私权的,再说我对这种事感到很无聊!取出颗烟来点燃狠狠吸了几口,那种贪婪样好似要把整颗烟塞进嘴里咀嚼烂了吞下腹内才算是过瘾。此时只感到疲惫不堪,那种倦怠感觉就像波浪一层层荡漾在身体的每一处角落里,上眼皮和下眼皮也在无力支撑下要做出拉近距离的亲热举动。 “对不起,我想休息一下。” 有一个大姑娘在身边,而一个大男人却躺在床上,孤男寡女,让别人见了总会想入非非的,观之不雅。 “那你休息好了,我可以在这里待一会儿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如同一个懂事的孩子。 “随便。”反正我是躺在床上了,既然一个大姑娘都不在乎,那我一个大男人还有什么顾忌的呢? “你喝水吗?”她在用关切地目光盯着我。 “不用,谢谢!”见她对我如此,心里不禁也产生了一份温暖和柔情。 不再说话的陶娜只是在默不作声地注视着放在案桌上的那束鲜花在发愣,那呆呆出神的样子看得出是在思索。我心里在笑,笑的最多原因是她不敢冒昧去碰她那怀疑的目标。 见她那个隐约有可怜状的神情,就有了恻隐之心,决定给她一次机会,说:“你拿个杯子盛了桶里的水,里面放点儿盐,再把花插上,据说这样会让花儿不会很快凋谢的。” 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赏给我一个快乐的微笑,就开始领命一一照办了。在她拿起那束花时,还是忍不住问了声:“这康乃馨是谁送给你的?康乃馨大部分代表了爱,魅力和尊敬之情,红色代表了爱和关怀,不会是你想送给别人而没送出去吧?”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花是康乃馨。就笑了一下,自鸣得意地说:“是我梦中的小情人送给我的。” 她向我飘过来一个若有所思的眼神,然后去解那粉红色的绸丝带,打开了印有小碎花的包裹塑料就惊讶地“咦”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