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死里逃生
以上的一段男女对话是我在恍恍惚惚中听到的,仿佛是出现在梦里,听起来显得缥纱虚无,亦梦亦幻。 这时又听到手机响了。 “楚翘,你快回来吧,对这种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我真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方寸大乱,不知如何是好,希望得到你的帮助。我没敢告诉爸妈,怕他们着急。现在就我一个人在医院里,我害怕!”那声音里充满期待的恳求。 而另一方的声音却如蚊蝇绕耳,无法捕捉清楚。 “这个仍处在昏迷不醒的人,在抢救室里,也无法联系到他的家人,连医生都不抱大的希望了,我真怕万一——” “————” “那好,求你快些!”话的后面是一串轻轻的叹息。 停止了通话,清晰的脚步更接近了我梦的醒来,也听见了轻微的呼吸声在向我靠近。 “仅管我们素不相识,可见你侠肝义胆,是我敬佩的人。” 这语气对我来说是非常美妙婉转的,字字珠玑般敲击着我的耳鼓膜。 伊人坐了下来,我的手被拉了起来。 “求求你,醒来吧,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不能报答此恩,这对我来说是种莫大的遗憾!但愿用我虔诚的祈祷,能挽留住你生命存在的希望,你一定要撑过来。” 一串燕语茑声的呢喃,一阵哽咽的啜泣,一张面颊埋进了我的手掌中。 我努力睁开了疲惫的眼睛,日光灯也让我感到耀眼,周围很安静,上方悬挂着点滴瓶子,液体正在顺着输液管儿注入我的僵硬身体,我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并且鼻子嘴都在氧气罩里。 仿佛经历了创世纪的宁静,在生死考验的边缘徘徊了好长时间,挣扎跋涉了漫长险途,在感受到胸部隐约作痛时,朦胧里才意识到生命存在的意义。 我还活着,生与死的距离只隔着一息尚存的判断。 依稀记起夜里喝醉酒后所发生的事情,对于还活着,我并没有感到太大的兴奋,甚至是还在隐约中感到了失望!在如同睡梦里,也没见到传说中的黑白无常用枷锁来拘捕我的魂魄到阴曹地府里去。于是,对迷信一说就失去了赞同。世事无常,旦夕祸福,我也被约束其中。我的险些丧命是来自我的一时抱打不平的冲动,而那个惨死车轮下的小姑娘又何尝不是因为冲动呢?冲动真的是魔鬼! 侧了下头,我见到了一头秀发垂披肩头的她,就联想到了陶娜,为什么女孩子总愿把我的手掌心当成她们泪水鼻涕的垃圾回收站? 见一个年轻女子独自守护在一个生死未卜的人身旁,其胆量不说,由此可见是个性情中人,这不禁让我心生感动,万一就是我死了,在告别红尘之际,还有如此女子为我送行,也算此生没有白来过,九泉下也会得到安慰的。可惜她不是菊子,但这又有什么区别呢?只在于熟悉和陌生罢了! 一时激动,心生柔情万种。手指动了动,就似有意地去触摸到一张光滑细嫩的脸颊。 她猛然抬起头来,一双如黑葡萄似的杏眼里盛满了惊愕,在她粉嫩俊俏的脸颊上依稀可以捕捉到睡眠不足的疲倦。我很大度地对她献出一丝勉强的微笑,以此鼓励她要坚信我还活着,果然瞬间那瞳孔里迅速燃烧起了惊喜的光芒。 “你终于醒过来了,真是谢天谢地!” 她似大喜过望的样子,没再说什么,转身开门而去。 一时间我被搞得一头雾水,莫明其妙,不会是认为活见鬼了吧,才吓得仓皇而去? 走廓上立刻响起了一串欣喜若狂的叫声:“医生,医生,他醒过来了!” 我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觉,深深吸了口气,再悠悠喘息出来,浑身都有舒畅的血液在像波浪般欢快地循环流淌着,只有氧气罩给我呼吸带来极不适应的障碍感觉。 我还活着?还活着! 灵魂并没有抛弃rou体这具躯壳,这证明还要继续接受“活着”的惩罚!曾经我没被火烧死,或者烧伤,亦或毁容,就逃了大难一劫,这次又死里逃生了,还要像老鼠那样糟蹋粮食!由于我悲观的情绪一直在作祟,所以找寻不到活着的意义究竟会是什么!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老话只能给人以自我安慰罢了,不免有自欺欺人的成份。 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在玉玲珑伴随下匆匆走了进来。 他们又给我做了认真检查,问这儿问哪儿的,我的回答只是摇头和点头,形同木偶。 一个中年男大夫对我和蔼可亲地说:“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生命的奇迹,伤口离心脏只有三厘米,可谓九死一生。” 我想恭维地说:“是你们的妙手回春,才挽留住了我的生命,谢谢!” 可我说不出来,因为嘴上还有那个讨厌的东西在约束着我,我甚至是想到了他们是不是忘了帮我取下来了。 他也许是看出来了我的想法,就给我把氧气罩拿下了。 我在长出了口气后,才想到的是,原来嘴和鼻子上的自由才是最大的自由,另外还要感谢空气。
本来我想送上一句谢谢的话,没想到竟说出的是: “我在死亡线上溜达了一圈儿,觉得一去更是孤单寂寞,在经过前思后想之后还是回来了,因为发现自已还是眷恋这十丈红尘的,所以还是难逃苦海!” 中年医生被我的惊人妙语给震懵了,我想绝不是被我有气无力的声音给吓着了。 我曾在小说里骂过一些有医术没医德的人,直言不讳的揭露一些有关医院里的黑幕,行贿受贿,索要患者钱财,不然就会得不到精心治疗,救死扶伤本来是属于他们的份内之事,又何必变得贪得无厌?!若要如此,重病患者被耽误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要是生活拮据又不知其内情的家属会是怎样的遭遇也会可想而知的。这种现象很普遍,也很难根除,也包括滥收费问题。尽管国家三令五申的明文归定禁止这种不良风气扩散,但依旧有个别的存在。我现在就想了,是不是不睁眼的老天爷对我用笔义正严词的讨伐批判没看见,才会让我承受此性命攸关的考验? 老大夫眉开眼笑了,说:“小伙子,你很幽默。” “说实话,你真是万幸,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24个小时了?是否脱离了危险期,这还要有待观察,请与我们配合,注意休息,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们,也好有应急准备。” 她本来很委婉的话,却在后面给了彻入骨髓的寒意。 这是一个看上去还很年轻的女大夫关切地说,她的口罩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还很活泼生动的眼睛,也算得上是眉清目秀了,想当年看来也是光彩夺目过,至于风不风流与我无关嘛!呵呵—— 在我看来,当医生的人更是怕死,我又不是得了瘟疫一样的传染疾病,她何以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呢? “来是偶然,去是必然。生有处,死有地,随遇而安,阎王爷他老人家啥时想起我来,保证随叫随到。旦夕祸福,几人能看透!我要是提前走了一步,就请把这副臭皮囊给捐了,也算是为医学贡献一份微薄之力了,这当是我的遗嘱好了!”我坦然说道,一时间内心平静如止水,亦无喜,亦无忧。 如果让我出家为僧,其修为想必定会跟释迦牟尼看齐的。既然有此大彻大悟,可为什么心中还有那缠绵悱恻的情结一直是解不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