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鱼死网破

    看到苏妲己面上的那两行清泪，轩辕菲和玉儿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嬉笑打闹。

    发觉到自己的失态，苏妲己抬手擦了擦眼中的泪水，笑声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哽咽：“也不知怎么了，想着想着便流泪了。”

    轩辕菲仰头问道：“妲己jiejie与伯邑考之间的情愫便叫**么？”

    是不是爱，苏妲己自己也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幼时起，母亲便教她知书达理，只因自己未来的夫婿是西伯侯世子，自己并非名门大户人家的闺秀，更加要做到举止端庄，贤良淑德。

    十岁那年，伯邑考跟随文王出访冀州，双方互赠文定，从那以后，她与伯邑考不但有了书信往来，每隔半年还能见上一面。

    母亲的叮嘱，加上数十年来潜移默化的影响，使得苏妲己认定伯邑考是她命中的夫君，再加上伯邑考确实算是一表人才的谦谦君子，对她更是宠爱有加，也可谓是天作之合了。

    “究竟何为爱，我也不知，我只知道这一生便只认定了他一人，即便我们一直聚少离多，无论身在何方，他都在我心里，也知道自己在他心里，这便够了。”

    听了苏妲己的话，轩辕菲似懂非懂，只是那一句“他都在我心里”，引得她一阵面红耳赤，当日为救哪吒，轩辕菲在陈塘关城楼举枪自刎，幸亏最后关头凌夜及时出现，自那时起，他的影子便在自己的心里挥之不去。

    这到底算不算爱？

    此后每每出现危机，凌夜总能化险为夷，只要有凌夜在，所有棘手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不知不觉之间，凌夜已成了轩辕菲今生最大的依靠，在轩辕菲心里，他再不是那一只陪伴她成长的小白狐，而是她可以依赖的男子。

    这又算不算爱？

    凌夜说他之所以答应帮助女娲娘娘，是为了换取自己的永生，而凌夜无非是可以永生的，令自己得到永生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今后都会一直守在一起？

    凌夜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又算不算爱？

    轩辕菲还在思索着她与凌夜之间看似并不复杂的关系，冷不丁被一旁的玉儿探手摸了摸脑门：“哟，好烫啊，你这丫头是不是在思春啊。”

    “我想撕了你的嘴！”轩辕菲笑着跃起了身子，追着玉儿满屋子乱窜，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飘出了窗棂，回档在洒满银白月色的深宫里。

    次日早朝，苏妲己请求只自己一人进殿，满朝文武不明所以，怎奈丞相坚持，群臣虽有不满，却也不敢放肆。

    如苏妲己所料，纣王并不在殿上，阿芝只说是因日前便宣布即日起纣王不早朝，其中缘由究竟为何，苏妲己心知肚明，当下也不点破，只对着阿芝行礼。

    阿芝抬手示意免礼：“妲己meimei今日一人上朝，不知所谓何事？”

    由王后的这一声称呼便可推断，面前这副皮囊之内藏着的灵体究竟是谁她已然知晓，面对凌夜，阿芝总是以“jiejie”相称，苏妲己笑道：“既然jiejie知道我的身份，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阿芝道：“meimei既如此说，那我也不必拐弯抹角了，十分抱歉，伯邑考必须死。”

    面对阿芝的强势，苏妲己毫不示弱：“王后不要以为独揽大权便可以为所欲为了，伯邑考罪不至死，况且他只是个文弱书生，对jiejie而言他的生死根本无足轻重，又何必非要置他于死地？”

    “meimei此言差矣。”阿芝眯了眯凤眼，“他的死活对我而言至关重要，只因这是我成事的最好机会，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么？”

    姬昌与伯邑考俱在朝歌，先杀伯邑考，到时纣王骑虎难下，必杀姬昌，西伯侯一死，西岐必反，只怕即便凌夜出马，也未必像先前东伯侯一般能拦住。

    而苏妲己聪明如斯，又怎会不知道决定伯邑考生死的并非阿芝，而是她背后的纣王，如若阿芝亲自出手，要他父子二人的性命只在吹灰之间，只是若非纣王下令赐死，而是死于非命，西岐也断不会公然造反。

    换言之，只有这一切罪责归咎于纣王，阿芝的所作所为才有意义。

    而苏妲己在思索什么，阿芝也是心知肚明：“你觉得以你我目下的地位，纣王他会听谁的？”

    “自然是听你的。只不过……”苏妲己神秘一笑，“若是我褪下这蜂尾纱，结果又当如何？”

    苏妲己在纣王心中的地位阿芝十分清楚，只是终日求索而不得，这才退而求其次宠爱阿芝，若然苏妲己褪下蜂尾纱，那无疑是整个后宫她将一枝独秀，有她在纣王身边，自己将毫无地位可言。

    这是苏妲己鱼死网破的一招，阿芝也万万没有料到，苏妲己为了救出自己的情郎，不惜牺牲自己，这难道便是人界的情爱之力么。

    “我适才便说过，伯邑考的生死对于jiejie而言无关紧要，而对我而言却不同，你若存心逼死伯邑考，我只能玉石俱焚，到时我不但保住了伯邑考，而且更能在将来破坏你所有的计划，只要有我在纣王身边，他便不会依照你的指示做任何事，孰轻孰重，还请jiejie三思。”

    阿芝再次眯了眯眼睛，而此刻她的面色尽是凝重：“你这是逼我连你一起杀了。”

    苏妲己笑道：“jiejie不会的。”言毕伸手指了指殿中西北角的大梁，阿芝自然知道，那里埋伏着轩辕菲和玉儿。

    且不说自己不一定能斗过轩辕菲，只是那玉儿拦在苏妲己面前，她便下不去手了。更何况，她们的身后还有一个凌夜。

    谈判似乎到了尾声，阿芝几近完败，本以为换回了灵体的苏妲己只是一个年不过二十的小姑娘，岂料她比凌夜更难对付，只因苏妲己会利用自己最大的优势与她周旋，逼她就范。

    正在思索对策之间，忽见得殿外一个宦官飞奔入殿：“启禀王后娘娘，西伯侯世子于天牢之中自缢而亡。”

    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岂料这一声噩耗突如其来，听得苏妲己双眼一黑，胸口一阵生疼，口吐了一口鲜血便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而大梁之上的轩辕菲和玉儿也早已跃至苏妲己身边，玉儿伸手探了探脉搏，脉象虽弱，总算平稳，想来只是一时昏厥，并无性命之忧。

    而轩辕菲则半蹲着扶住苏妲己，凌厉双眼直盯着面前不知所措的阿芝：“是不是你杀了伯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