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妲己觉醒
目视着平日里对她深信不疑的玉儿投来的疑惑目光，阿芝终于露出了紧张与慌乱：“我没有……或者也可以说，我还未下令杀他。” 阿芝的确对伯邑考起过杀心，正如苏妲己所说，借纣王之手杀了文王父子，朝歌便失去了控制西岐的软肋，对于文王遭囚禁一事，西岐早已是貌恭而心不服，若非顾忌大王安危，只怕早已杀来了朝歌，此二人一死，西岐从此肆无忌惮，以西岐军的骁勇善战，兵临城下怕也只在朝夕之间。 只是苏妲己已褪纱从了纣王为要挟，这一招也确实令阿芝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付，正在思索是否先放了无关要紧的伯邑考，先行对付文王，又怎会在与苏妲己交涉之时暗中遣人杀了伯邑考。 而伯邑考这一死，对于苏妲己而言是致命打击，而对于阿芝而言却是得不偿失，首先他并非死于纣王之手，西岐讨伐大商师出无名，其次，纣王必定对苏妲己心存愧疚，即便苏妲己不褪去蜂尾纱，纣王也只会对她更加宠爱，再加上她丞相的官职以及日益稳固的地位，更有她身后那个深不可测的银狐，日后再次交锋之时鹿死谁手只怕是很难说了。 为今之计，只能杀文王逼西岐谋反，而凌夜不在，想必是去查询文王被关押在何处了吧。 看阿芝的表情并不似在撒谎，轩辕菲背起了昏迷不醒的苏妲己，看阿芝的眼神依旧冷峻：“狐狸总在说你与我们还是朋友，只是这种需要时刻防范的朋友我实在不想要，今日妲己jiejie无恙倒也罢了，若是她为此受了伤害，我绝不会放过你。” 玉儿犹豫了一阵，终究还是跺了跺脚，在阿芝的愧疚目光中转过身去，护送着轩辕菲离开了大殿。 “伯邑考！”大声疾呼之中，面色苍白的苏妲己自睡梦中惊醒，她伸出右手举在早已失去神采的双目前，似要捉住眼前的幻影，惊呼过后，却发现自己抓着的，只是无尽的虚空。 床榻之前坐着的是雨打梨花，满目擒泪的玉儿以及尽显关切之色的轩辕菲，不远处的窗棂边，凌夜身着一袭白衣倚窗而坐，面色更是凝重。 总以为是一场梦，梦醒后，君身在西岐准备迎亲，我身在冀州缝制嫁衣。 殊不知那才是终身不可触摸的黄粱美梦。 眼看苏妲己摇晃着身子便要向后倒去，轩辕菲立即双手扶肩令她靠在自己身躯之上。 自始至终，凌夜一直看着窗外，他曾承诺救下伯邑考，如今伯邑考却与苏妲己阴阳两隔，也许是出于愧疚，凌夜竟不敢直面苏妲己惨淡的面容。 “明日早朝还是由我去吧。” “不，我去。”苏妲己的声音听似虚弱，当中却透着坚毅，坚毅中透着的，是对大商的仇恨，“我要亲手毁了这昏君的天下。” 苏妲己看着窗台边向她投过来惊诧目光的凌夜，嫣然一笑：“放心，我会以你的方式，我只要纣王一人死。” 苏妲己的决绝令在场之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凌夜也知道他必须尊重苏妲己的选择，只是令一个原本心地单纯的妙龄少女无端卷入这场无声无息却举步维艰的战斗，实非他所愿。 “凌大哥不必自责，无论你是否出现，我都早已卷进了这朝代更替之争，况且如今我能反客为主，全因你相助，妲己谢你还不迟，又怎会怪你？” 居然被苏妲己看透了心中所想，心惊之后的凌夜暗觉庆幸，还好妲己与自己同一阵营，否则她比阿芝更难应付。 话锋避开了伯邑考，凌夜正色道：“阿芝下一步必定是杀了文王以逼反西岐，如今我们要做的，自然是救出文王，文王是死是活，cao控权依旧是在纣王手中。明日只需依我吩咐行事引纣王入瓮，自可救出文王。” 直到将所有细节交代清楚，凌夜再次化作灵狐出了偏殿，留下的依旧是轩辕菲三人，殿中的氛围却与她们秉烛夜谈的那一夜有着天渊之别。 天色微明之中，苏妲己抖擞精神，穿戴好朝服，在轩辕菲和玉儿的隐身护送之下行至朝堂，群臣向着不见纣王身影的偌大云台行过大礼，便开始了一日的晨议。 早朝所议的尽是些无关痛痒的琐事，而从头至尾，苏妲己并未参与，临到需要表决之时，也是顺着王后之意，只在王后宣布退朝之时，这才出言唤住了阿芝。 “王后娘娘似乎忘了一件至关重要之事。” 苏妲己所言为何事，阿芝心知肚明，却并不挑破，只是抛给了苏妲己一个疑惑的眼神：“不知丞相大人还有何事需要商议？” “自然是释放文王一事了。”苏妲己道，“大王曾经许诺只关押文王十六年以观效尤，如今年限已过，西岐安分守己，与我朝歌秋毫无犯，所谓君子一言，大王贵为天子，此刻若不信守若言释放文王，恐落下出尔反尔之名被世人耻笑。” “苏丞相所言极是。”阿芝闻言皱眉道，“只是如今西伯侯世子于天牢之中畏罪自杀，朝歌无西岐质子在押，此刻释放文王，只怕犹如放虎归山，后果不堪设想。” 苏妲己笑道：“微臣有一计，既可令大王言而有信，又可令文王回归之后不会在短时间内挥兵东进。” 虽说阿芝必杀文王，只不过那是暗地里的勾当，苏妲己在明面上抛出如此定国安邦之妙计，即便阿芝不想听，也是必须要苏妲己讲出来的：“不知丞相有何妙计，竟能做到两全其美？” 苏妲己正色道：“西伯侯姬昌精通五行八卦之术，早在年幼之时便已算出自己将有牢狱之灾，传言是否属实，我等不得而知，而我等知晓的是，如今的他早已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者，而如果这个贵为一国之君的老者疯了，西岐又当如何？” “西岐必然自乱阵脚，为国主求医问药，从而无暇东顾。”阿芝眯着凤眼点了点头，旋即问道，“只是苏丞相又如何令文王身患疯癫之症呢？” “自然是利用尸骨未寒的伯邑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