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佳损友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的语气不知不觉还是软了下来，怪我心太软。一旦口气软下来就很难再理直气壮地咄咄逼人是我的软肋，所以我崇尚一鼓作气。但此刻一鼓作气的理念是难以得到落实了。“妈的，其实我也时不常离家出走的。不拿出点厉害来，母亲根本不知道我也是有脾气的！”说完我就后悔了，哎，本性一下子暴露了！ “你离家出走？”他转身面对着我。 “为什么不？反正在家活的一点尊严也没有！”我扯出身旁的条凳，撩开裙角就坐，“凭什么她让我向东我就得向东？老虎不发威，她当我是纸糊的？我偏向西！”情到义愤填膺处，我仰头将手里的酒一干而尽。 “我又何尝活得自在随心了！”沈籍显然受到了我的触动，也就势坐下，自斟自饮了一杯，“就连长衫上缝了个口袋也往往能落个有失父亲风范的罪责！” “没有眼光！我恰恰认为你长衫侧边的口袋加的恰到好处，是他不懂得欣赏！”我不遗余力地帮他打抱不平。 “他一直在逼我做不想做的事，”哀伤顿时攻陷了他，“他为我好我都明白，可为什么我不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为了平衡他的内心，使其心灵得到安慰，我翻出了自己的陈年糗事，“我母亲对我更是狠心，有一次母亲酸朽的文艺思潮夜半突然来袭，硬是把我从睡梦里拉起来，逼我陪她上山赏红叶。子时山上寒风瑟瑟，我冻得缩手缩脚。母亲回忆着与父亲初识之景，深深沉浸，时而快乐，时而幽怨。我实在冻得受不了，便在一旁踢腿取暖。边上刚好有棵过人高的青丝竹羽，我便以其为目标练了起来。大约是是长久不练了，我一不小心用力过猛，一脚踩空，狠狠地滚落下山，撞的鼻青脸肿才在一块巨石旁停了下来。我忙不迭向母亲呼救，然而母亲见了竟气愤不已，站在山上对着我铺天盖地一通数落。直到我自己跌跌撞撞地爬了上来，她才骂骂咧咧地把我领回家。唉～”想想就很受伤，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体肤之痛是小，五内之痛才是真痛。”沈籍对我的心酸往事似乎不屑一顾。 我甚是不服气，我和他进行了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的比惨辩论，添油加醋地夸大母亲平日对我种种苛待。当整整一大壶的桃花酿被我们二人喝得一滴不剩时，我们对彼此的悲惨往事都有了深刻的了解。 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之后，我发现自己能在母亲的魔爪下生存下来这么多年，真是不容易，以后我要加倍地对自己好！ 当我们一觉醒来时，彼此已算知己之交。既然是知己之交，而今沈籍有难，作为朋友的我，岂能坐视不理？于是沈籍就安心地在我的茅屋住了下来。 在我呆在隋阳的一年时间里，我请他喝酒吃菜斗鸡走狗，他送我缝了口袋的长衫，我们成了无所不说的交心好友。 后来，沈籍常常指着青山绿水，草木鱼虫，对我说着山无棱天地合之类我我完全听不懂的话。 这日，沈籍拉着我到一个幽深的小树林里，散步谈天。突然看见一只老龟从树林深处爬了出来，沈籍指着那龟深情地吟诵，“翠盖相扶两不欹，多情独许见阳龟。千年自有逃形处，聊与清香约暂时。” 据我多日的观察沈籍应该是个爱好诗词的大好鬼族青年，此刻他应该是在显摆自己的渊博才识，我为了不给仙族丢脸，不甘示弱地接了句，“神龟虽寿，尤有竟时。腾蛇驾雾，终为，终为……”终为什么来着？ “月儿，你究竟明不明白我的心意？”似乎对我的回应很不满意，沈籍抓着我的双手颇为激动。 “明白明白，其实我非常欣赏你的文采，虽然我也有些文采，但沈籍兄明显略胜一筹，哈哈，这个，令人钦佩啊！”我想大概是我接了他的诗，令他失了面子。 突然，那老龟幻化成一位黑衣人移至我们面前，一脸凶煞。这位龟兄十有**是被我俩恶心到了，怕是想来把我们两个腐儒暴打一顿吧？谁知那老龟竟朝着沈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少君，请随属下回宫！” 上一刻还一脸春情的沈籍兀的沉下了脸，“你告诉他，我不回去！” 然而，不久沈籍还是被他父亲派人捉了回去。我在隋阳的日子乐趣顿失！惩罚了父亲一年，母亲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见父亲迟迟不再上门，母亲着实有些着了慌，生怕被别的女人乘虚而入，便胡乱收拾了行李，领着我主动归了家。 之后沈籍逃出来找了我几次，皆被母亲拒于门外。三百年前，沈籍最后一次跑来见我，叫我等着他，等他来娶我过门。我着实受到了惊吓，顿觉无所适从，毕竟是我向来只当他是狐朋狗友，不！朋友！ 后来，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三百年来，我闲着无聊打着齐月的称号时而装男时而扮女调戏了不少仙界大好男女青年。听说，被我调戏过的个个男神仙都少不了被沈籍一顿胖揍。 如今我和天宫太子霖云定了亲，不知道沈籍会不会也赏霖云一顿胖揍，我对此甚是好奇。 “怎么？想让我去通知沈籍，然后让他去天宫大闹一场，好毁了这门亲事？”青凤打了个大大的饱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葡萄。 虽然我也有过一瞬间那么不厚道的自私想法，但是这样只会让沈籍陷入是非之中，大家好歹朋友一场，我还不至于这么自私。“其实我倒不愿意他知道这件事，如果他知道后闹出什么事的话，只会害了他。”我捏了捏眉间，甚为矛盾，“可我也的确不想嫁给霖云，毕竟我跟他素昧相识。” “那你想要怎么样啊老弟？”青凤发出夸张的怪叫。 “轻点声啊老兄！你想害死我吗。”要是让母亲知道我又和青凤厮混到了一起，本仙绝对能想象得出母亲扭曲的面容，“所以我才叫你来帮我想想办法吗。” “我帮不了你啊，月兄！”青凤向我打了个拱，“另谋高就吧您啦。” “我想你弄丢避尘珠的事是时候该让你那只老凤凰知道了！”我想须得先吓吓她。老凤凰是青凤对自己祖父的称呼，平时她也只敢在我面前这么叫叫，要是真见了他，简直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吓的七魂丢了六魄。要是让老凤凰知道她把避尘珠弄丢了，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避尘珠是凤凰一族女子至为重要的信物，凤凰一族的女子皆视其如生命般宝贵，绝不会轻易示人。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青凤顿时服了软，这招果真百试不爽。 “我想让你顶替我呆在这儿，我趁机偷跑出去。等他们发现你时，我早就已经溜之大吉啦。”我和盘托出了我绝妙的计谋。 “妈的，那我怎么办？你想害死我吗？”青凤幽怨的看着我，而我只能对她不起了。 “放心吧，看在老凤凰的面子上，我母亲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安慰她。 “你母亲是不会把我怎么样，但老凤凰一定会把我怎么样的。”她摆出泫然欲泣的神色。 我不为所动，“那也好过他知道你丢了避尘珠的事吧。” “你你你，你这个毒妇！看来今天我得放全天下最风流俊俏的公子的鸽子了！唉，我好恨我自己，交了你这么个朋友！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青凤摆出无语问苍天的姿态悔得痛心疾首。 “别嚎了，我只是想去天宫找太子霖云，劝他放弃这门婚事而已。”我安慰青凤，“如果你能坚持到我回来，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妈的，你说得倒简单，你老娘精明至斯，我哪根葱能骗得了她！”话虽如此，但青凤终究是不嚎了。 我向她投以看好的目光，便消失在了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