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俯瞰京城
小道里暗黑一片，时不时多出的枝桠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严耀玉护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听到她的问话，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握着她的手更加紧了紧，“是的，我买了。” 宅子很大，比起苏州的严府还要大上许多。他们走了许久，才绕着前面走了一半。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们站在老宅的最高处，严耀玉背着手，望着整座老宅。宁悠站在他的旁边，比肩远眺。 周围漆黑一片，但因为他们站的高，整个老宅的风景还是落在了他们眼里。破败，老旧，断壁残垣，再也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这就是严耀玉买下的地方。宁悠起初不理解，可是看的久了，才明白严耀玉心中的想法。 老宅虽然破旧，但从他的一瓦一砖都可以想见它曾经的辉煌，严耀玉将这里买下，就是为了向世人宣告他严耀玉来了，势必要在京城占领一席之地。 她抬头看着他：“这……就是你想要的。” “是的”。 她明白了，他的野心从来都不止于苏州那么一个地方，他要的是整个天下。 “买下这里一定花了不少功夫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 “的确” “回去吧！”严耀玉说。 宁悠跟在他的身后，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公子，我们初来京城，根基还未稳定，这么大刀阔斧的，会不会打草惊‘蛇’。” 这个‘蛇’指的当然就是京城的那些富商权贵。他们能在京城立足，都不是省油的灯，必要的时候都是水里来，火里去。且京城的势力根株结盘，互相维持平衡，一旦有人打破，势必引起众怒。 严耀玉自然懂她的意思，笑了笑说：“从我们来京城的那天起，这些“蛇”就早已被惊了，更何况是现在。而且我说过，我严耀玉想要的就是不择手段的去获得最大的利益，现如今梁王搭线，时机恰好，我又岂能不抓住这一机会。宁悠，我从来不会去想别人怎么做。我只会去想自己要得到什么，怎么去做。” 一番话说得宁悠心潮澎湃，而她竟觉得，严耀玉的所作所为是那么理所当然，于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走出老宅，心境已全然不同。她侧头，看着早已掉漆的牌匾，无言的诉说着昔年的兴衰荣辱。她转身，看着眼前的康庄大道，想起严耀玉即将拔剑而入，不知他又会搅动怎样的一场风云际变。 正静静出神，冷不丁地严耀玉向她靠近，他的一只手握在她的手上，而他的脸和她也近在咫尺，宁悠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气息。 “在想什么？”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几乎靠在他的怀里，脑中一瞬间的迷离空白，差点沉溺在他给的温柔之中。她倏地一笑，从他手臂下方钻了出来，躲到一旁：“没想什么，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严耀玉静默，手背在身后。 宁悠立刻转移话题：“公子，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我记得京城最大的瓷器产业就是王家和钱家。如今王家已然落败，钱家一枝独秀，我们是要继续与他合作还是与他竞争呢？如果要竞争，钱家在京城的势力那么大，我们又该如何与之抗衡？” 这话说的正中要害，严耀玉却只是淡然一笑：“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一切为利益而生。” 宁悠一怔。 “利益是维持一切的关键，若是有一天它失衡了，一切都有可能发生改变，所以我们要以不变应万变。” 宁悠隐隐约约懂了，但是对严耀玉接下来的心思还是猜不透。 严耀玉也不再细说，领着她，一步一步走回严府。 翌日，宁悠还未理清昨晚的事，一大早，严耀玉又把她单独叫入书房。光天化日之下，她倒也不怕他会做什么，一脸正色地走了进去：“公子，有何吩咐？” “今日梁王约我到会宾楼谈事，你也跟着去。” 宁悠一愣：“以往不都是带着李管事吗？” 严耀玉抬眸：“这几日，他都不在，我让他去办别的事了，日后就由你来代替。” 宁悠：“我不行的，我连怎么做生意的都还不怎么清楚”，虽然很想跟着去，但是她还是害怕将一切搞砸。 严耀玉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你是我身边的人，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是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 “这不难的，宁悠。你只要跟在我的身边，记下大家都谈了些什么就行了。” “你只要跟在公子身边，好好侍候就行了，这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难，你也可以多学点东西”，不知什么时候，离痕从后边冒了出来，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严耀玉后，又退了出去。 “但是我……” “公子，城南的掌柜说有事找您”，宁悠还想再说什么，雪柳领着城南的掌柜站在门外通报。 “你们去前厅等着我” “是，这边请” 严耀玉站起身来，准备往前厅走去，走到一半，停下脚步，看了眼宁悠身上的穿着，吩咐离痕去给她准备一套新的衣裙。 离痕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到半个时辰就从霓裳阁回来，宁悠看着眼前的衣裙，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百褶的月白长裙，款式简单大方，面料触手柔软，让人一看就爱不释手。且不说这衣服如何名贵，光是看它的样式和绣工就叹为观止。 正想将衣裙换上，雪柳在门外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含笑看着她：“公子说你等下要陪他出门，让我来给你梳妆准备。” 宁悠奇道：“衣服我等下换上就行了，还要怎么准备？” 雪柳瞥了一眼长裙，嫣然一笑：“衣服是准备好了，还要梳个合适的发髻啊！” 也是，宁悠觉得雪柳的话颇有道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雪柳拉着她坐在身边，柔声道：“公子说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出发，我先给你梳梳头，上点妆。” 既然一切都是严耀玉的吩咐，她自然没什么异议，听话的坐在妆台前，雪柳搬了张椅子坐在她的身后。 不大一会，铜镜里的她就完全变了样，额头上的刘海全部梳了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个美人尖，发髻是是一般常梳的十字髻，只是在挽好的头发处用几只珠花点缀。 红晕的胭脂并没有擦在脸上，只是在唇上轻点少许。弯弯柳眉，不画而黛，如两片轻飞的柳叶，轻灵却又妩媚。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绯红的一抹羞涩染上双颊，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陌生。眉眼依旧，却说不出哪里有了变化，莫名的让人感觉心慌。 雪柳笑眯眯的看着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只是略加打扮，便如此好看。” 她羞得不敢回应，浑身都不大自在起来。 “公子在书房等你，准备好了，就过去吧！” 宁悠点点头，随即往书房走去。严耀玉靠坐在床边的紫檀木椅上，手里拿着一支簪子，见她进去，明显一怔。 宁悠看着他，也是微微一愣，他今日穿的格外齐整，华美贵气，如芝兰玉树。 他站起身，笑了笑：“很好，赏心悦目。” 她的脸更红了，低着头，不知怎么回话。 “走吧” 他走到门边，突然停下脚步。将怀里的簪子拿出，斜插进她的发间，“这样就更赏心悦目了。” 宁悠整个人都愣住，许久才回过神来，拍了拍热烫的双颊，跟了上去。 “走好点” “奴婢已经尽力了” “那就更加尽力点” “啊”伴随着小声尖叫，宁悠不知是第几次被裙摆绊倒，靠在严耀玉怀里，双脚疼的发颤。 无奈地摇了摇头，严耀玉继续往前走去，宁悠一脸委屈地走在身后。这身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不怎么实用。平日里，她赶着时间做事，都是大手大脚的走动。如今换了这套衣裙，别说大手大脚了，连步子迈大点，都会扯到衣服。 还有脚上的鞋子，也是雪柳特意给她换的。说是好鞋陪好衣，但是太紧了，刚穿上还不觉得，走的久了，两个脚就好像绑了两个石头在上面，越来越沉重。 到了会宾楼，梁王还未到，掌柜的领着严耀玉和她先来到预订好的房间，“公子，我能不能坐会。”宁悠实在忍不住，小声问道。 严耀玉看了她一眼：“坐吧”。 宁悠一跛一拐的找了个靠后的位置，正想要坐下，严耀玉敲了敲桌子，“你是我的丫鬟，应该坐到我的身边。” “那公子，你要坐在哪里？” 严耀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的位置，“这里”。又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你坐这里。” 宁悠看了看严耀玉指的地方，那是整个雅间最好的位置，梁王来了，怕也是要坐到那边。她一个丫鬟，地位卑微，若是坐到了那里，梁王来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想。 指了指最角落的位置，“奴婢坐在那里就好了，若是梁王来了，奴婢立即起身侍候。” “要是有事吩咐你怎么办，要打扰到别人吗？来这里坐。”严耀玉看着宁悠，脸上是一贯的淡然，但宁悠知道他生气了，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向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