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抵达

    天气变得越来越冷，即使穿上了配给的军用大衣，仍然难以阻挡袭来的寒风，在马车之内瑟瑟发抖──能够在行军的时侯在马车之上与补给品坐在一起，相比起其他的士兵只能披着大衣冒着严寒慢慢步行来说，已经是作为一名法师的特权了。

    想也奇怪，帝国内的法师虽然不算十分罕有，但同样也不在少数，可是也不知道是看重我的能力还是不能把作为珍贵战力的法师投放到後卫之上，在我们这队後续部队之内除了我和蒂努维儿外就再也没有别的能称为法师的人。

    从褪去了篷布的马车上往外看去，在主要道路上经过的森林上仍然可以看到在先前的撤退战所留下未及清理的痕迹──烧焦的树木、到处散落的兵刃、插在地上和树上的箭矢、盖上白布准备运走的遗体，还有令人印象深刻的叠在一起集中烧毁的蜥蝪人屍体。

    当马车经过其中一堆离道路较近的焚屍堆的时侯，一阵难闻的焦臭味立即就从布篷的开口扑鼻而来，我还勉强能够压抑着胃袋里翻滚的感觉，但除了在学院对上恶魔之外就未有经历过其他实战的蒂努维儿却是马上冲到车後对面外面呕吐起来。

    伊凡捏着鼻子走到蒂努维儿身旁拍了拍她的後背，然後转头向我问道：「大小姐你还好吗？要是忍受不了的话也过来吐一下吧，不然会把马车里弄脏的。」

    我捂着嘴巴，努力地把从喉咙涌上的东西重新吞回去之後向伊凡竖起姆指，一直慵懒地靠在车内的路西斯倒是一副啥都没有嗅到的样子淡淡地说：「这样就受不了吗？真正的战场上的味道比起现在可是难闻十倍的。」

    「哼，这种事情我当然……呜恶恶恶恶恶！」

    蒂努维儿正要不服输的回嘴，可是脸色却突然变得铁青，呕的一声又向着车外呕吐起来。

    「只是一群不知道战争有多恐怖的小鬼而已。」路西斯在鼻孔里哼了一声，视线缓缓的飘到我身上，向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之後便闭上了眼睛。

    不知为何路西斯对我和蒂努维儿的态度十分恶劣，就好像我俩得罪了他一般的总是向我们恶言相向，换在以前我早就向他大吼大叫了，可是现在我却没有半点的火气，甚至对於他那讨厌的语气感到一丁点怀念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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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我们这些带着粮草辎重的部队慢吞吞地赶到作为集合地点的废弃城堡的时侯，前期出发的大军除了几支留守的小队之外却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营地迎接我们的到来。

    「除了补给部队之外其他的战斗部队在稍作休整之後立即跟上！」一名背後插着红色旗子的传令兵在部队前方沿着长长的人流和车队策马狂奔，当他在位列队尾的我们身旁呼啸而过之後，没过多久又从相反的方向喊着重覆的说话向着队首骑去。

    「那麽我们算是什麽？战斗部队吗？」

    蒂努维儿与我面面相觑，身旁的伊凡正要开口说话的时侯，一直闭着眼睛的路西斯却抢先说道：「不，我们留在这里。」

    听到路西斯的说话，我们在场的三个人六只眼睛全都往他望去。

    「我说，在确保安全之前留在这里。」虽然路西斯的眼睛仍然没有睁开，但他强硬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够了！我说你就不能……」

    也许是对路西斯的态度感到不悦，自从看到路西斯的那一刻起便一直把脸臭着的伊凡似乎终於忍受不住而爆发出来，可是路西斯却仍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再次把伊凡的说话打断：「这是凯宁斯顿爵士的意思，同时也是长公主殿下的意思，你是有什麽不满的吗，伊凡从骑士？」

    「这是长公主他们的意思？可是为什麽……」

    「因为战场并不是给小女孩们玩过家家的地方啊，即便是你也应该十分清楚吧？」路西斯睁开一只眼看着伊凡，「你是不是女仆当太久当到脑袋都生锈了？你现在的身份是一名骑士，你需要重新使用骑士的眼光来看待自己与大小姐的关系……不管她们有多想到战场去一试身手还是怎样也好，你作为一名骑士需要做的是保护好她俩的安危，你的首要任务是让她们远离一切的危险，而不是去顾虑她们的心情和感受。」

    「你……你……你……」平时总是处变不惊的伊凡罕有地涨红了脸，紧握拳头颤抖了好一阵子，最後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把拳头松了下来，垂头丧气地说道：「你……说的没错，是我疏忽了。」

    「嗯，很好，跟以前不一样，现在总算是长记性了。」路西斯把睁起的那只眼再次闭上，懒洋洋的躺了下来朝我们甩了甩手：「就这样吧，我要午睡了，你们自己玩过家家还是什麽都好，没事别来烦我。」

    这个路西斯看来似乎是个挺有性格的大叔，说话虽然难听但却并非完全没有道理，我看着路西斯，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对了，我终於想起来那道熟悉的感觉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路西斯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池田那样，嘴里虽然总是不饶人的，但其实事事都为我着想。

    虽然我现在总是有种自己不是自己的奇怪想法从心里冒出来，但是不管是池田还是理香姊也好，先前一直受到他们的照顾却是不假的事实，现在也该换我来帮助他们了，所以我一定要支撑下去，一定要……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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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什麽慷慨激昂、振动人心的演说，作战部队的士兵们在吃过乾粮、喝了点水之後便立即重新结队往着前线迈进，至於我们这些被留在据点防守的部队所能做的就只有把城堡做出临时的修复，以及把往前线的後勤给养好好的管理而已。

    「爱蕾娜姊姊，我们下去吧，别呆在这里了。」

    「……嗯？什麽？」

    伊凡早已气冲冲的跳下了马车，而蒂努维儿则是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要我跟上。

    「虽然那家伙说的都是实话，可是我仍然很不喜欢他的那种态度。」蒂努维儿微微地皱起眉头，看了一眼把双手枕在脑後躺着的路西斯後向我轻声说道：「上次跟你谈过之後我想过很多了，送死什麽的我才不想呢，我跟着姊姊大人你来到这里只是想第一时间得知父亲大人的安危而已，而且姊姊大人你是受帝王的命令要你随军出发的吧，他凭什麽用这种口气对你说教？」

    我正要对蒂努维儿说出我的看法，路西斯却在旁边嚷道：「我可是听的很清楚呢，公爵家的小姐。」

    「抱歉，她并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我可不是小气的人。」路西斯继续躺着，突然用脚用力地踢了一下旁边一个装载着补给品的大箱子，「我只是想提醒你们一下别忘了这个小家伙而已。」

    随着路西斯的一踢，那个箱子哐啷一声倒了下来，在我惊讶的目光之中，一个小小的身影伴着痛呼从敞开的木箱里滚了出来。

    「这……这麽快便到到到到到了吗？」

    银发的女孩摸着脑袋，睡眼惺忪的四处张望，最後把目光定在了我的身上，一脸惊恐地颤抖着说道：「姐、jiejie？我……我……呃，我这是有原、原、原原原因的……」

    我嘴角抽动，以低沉而且冰冷的声音把说话逐字说出：「塞。西。莉。亚。你。为。什。麽。会。在。这。里。出。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