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往事（下）

    在安葬了最后变得如同焦炭一般的弟弟之后，褚慧欣离开了这些害怕再遭遇那些看不见的不明生物因此全都不敢再向母舰移动而就地停下等待救援的人们，开始陪着孟华寻找孟华的母亲。但是，离母舰越远就越看不到什么人了。两天之后，就在两人犹豫要不要再折向北方寻找时，他们发现了一片奇怪的区域。

    那是一片泛着灰蒙蒙雾气似的地方，但是给两人的感觉很不好，当他们拿着小石块扔向那灰蒙蒙的雾气中时石块会被击得粉碎。孟华隐隐觉得不妙，于是急忙和褚慧欣向母舰狂奔，这时是他们回到母舰之后的第六天下午，从那天下午开始，他们再没有感受到过来自这个星球的微风和雨露。

    回到母舰时，一切已经注定。项然等人将母舰的护盾系统更改成一个隔离屏蔽并称其为“天幕”，用其将他们和再造人完全隔开，可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以母舰为中心半径大约六十公里左右半球形的灰色天幕范围内的土地也同时完全和该星球生态环境隔离开来，他们除了空气和个别地区能汲取到的深井水之外已经无法从星球得到任何的东西。而另一个令人丧失一切希望的消息是，当时母舰在遭受第二次重炮袭击时，其控制核心就已自动关闭并自我封锁，除了防御系统和辅助系统之外，其他系统一切皆不能使用，而更改后的护盾系统要想回到默认状态必须通过控制核心，换言之，除非打开控制核心，否则护盾系统不能直接关闭，也就是天幕永远不能被关闭，直到母舰将自身能量耗尽为止。而维持护盾系统最低能量供应情况下护盾的持续时间大概是一百年，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外在的力量攻击“天幕”而使它的能量供应增大或者直接击溃“天幕”的话，至少一百年间是不能使“天幕”消失的。此外，在开启控制核心时发现核心提示必须利用第八号战斗系统才能打开控制核心，至于详情不知。

    之后，为了大家能有信心生存下去，天幕以及天幕外的一切都被刻意隐瞒，更有人士戏将母舰称作“神殿飞船”，而母舰内的项然等人显然很认可这样的说话。此后天幕内的人们就将曾经为了挽救人们性命而被击落的母舰称作神殿飞船。而项然等人集合了天幕内所有科技力量开始维修受创的母舰，被天幕围在其中的人们以为这里是四三七移民舰队唯一的幸存者，也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神殿飞船能维修好并再次飞上天空的那一天。

    在孟华和褚慧欣进入天幕到现在这不到四十年的期间内，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在他们离开研究室而去第四救济区“定居”之间，褚慧欣绝大多数的时间是陪伴和照顾着一个奇怪的小男孩——凌霄。

    当时，在孟华和褚慧欣发现天幕而赶回了母舰，了解清楚已经发生的事情，面对个人无法更改的事实他们决定离开母舰。就在他们决定离开母舰而回到外面聚集的人群中去时的那天晚上，褚慧欣听到了核心控制区附近传来一个小孩子很轻微的哭泣声。当褚慧欣告诉孟华自己听到的声音之后，孟华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但他仍然陪褚慧欣寻找这个只有褚慧欣可以听得到的哭泣声。

    他们找遍了核心控制区附近的各个角落，直到经过距离母舰控制核心很近的一个废弃控制台时褚慧欣愣住了。一股糅合了不同情绪的情感冲击了褚慧欣的内心，这情感实在太过于复杂，以至于褚慧欣在刚感受到它时就一跤跌倒在地。这是什么样的情绪？一些奇怪的画面像是记忆的片段纷至沓来涌进褚慧欣的脑子里面：这一刻是一个小男孩因为思念mama欢叫着扑向代表mama那虚无的影子的画面；下一刻那虚无的影子已经变成了魔鬼似的胖脸嚣张狂笑着布下漫天的火焰；无数男女老少在火焰中不断扭曲变形的嘴脸；几个看不到脸面男人阴险的怪笑声（是真的声音）；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满脸堆笑拉着小男孩在草地上奔跑，跌倒后变成一堆乌黑的煤炭；疯狂奔跑躲避一切的小男孩；非常美妙动听女人的歌声；轰隆的爆炸；欢笑的人群；残缺不全的肢体；清澈的河水；大树枝头明亮的月亮；如海的鲜血；发着白光巨大的女人雕像；尖叫声；一眼看不到头正不断粉碎的林立的乌黑雕像群；鲜花；哭声；披着黑袍的魔鬼脸；重炮……

    这所有的不同的事物携带着不同的情感同时涌进褚慧欣的心里时无疑相当于一颗重磅炸弹，被莫名的压力几欲击昏而摔倒在地的褚慧欣颤抖着手指了一下控制台底下的小铁柜，在这个异常狭小几乎放不下成年人一条小腿的空间里蜷曲着一个五六岁小男孩，不知道他在这里躲藏了多少天，只是从那虚弱的身体和微弱的气息就让人一股莫名的心酸。就在抱着小男孩的孟华和跟在身后的褚慧欣疯狂地呼叫着喊人帮忙的时候年轻的秦韵出现了。秦韵在惊叫出小男孩的名字“凌霄”之后急忙将他们带到一个不大的房间开始对凌霄实施急救，随后顾昌明也出现了但马上带着忧郁的眼神离开了。三天以后凌霄的情况好转，但仍然昏睡不醒。顾昌明和秦韵向项然等人交涉，几天后带领一部分研究人员和部分设备离开母舰另立研究室，从头至尾凌霄的事情都被顾昌明和秦韵刻意向项然等人隐瞒。孟华和褚慧欣则和秦韵等人一起来到了这个地下研究室。

    这个让褚慧欣一直感觉带着几分神秘的小凌霄在离开母舰大约半个月后才苏醒过来，苏醒过来的凌霄只对褚慧欣说了声“jiejie”，然后在秦韵和顾昌明等人的注目下微笑着又睡着了，睡着之前他喃喃地冲着空中叫了一声“mama”。之后凌霄进入了长达半年的睡眠。这怪异的举动让褚慧欣觉得有些意外，毕竟经历过母舰内凌霄潜意识的洗礼，所以倒没有让她觉得吃惊，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倒真的是让她感觉吃惊了。

    在凌霄昏睡期间，秦韵和顾昌明对他做了各种测试和观察，可始终搞不清楚他昏睡的具体原因。直到半年后凌霄再次醒来，准确地说他是被噩梦惊醒的。

    醒过来的凌霄浑身包裹在一团白光之中，可是那并不能给看到的人以神圣的感觉，相反却充满诡异。凌霄尖叫一声之后就冲出了门，然后跑出研究室，在灰色天幕内的大地上疯狂地奔跑。如果凌霄的奔跑只是像个六岁的小孩子那样不知疲倦那么秦韵和顾昌明他们这些人还有法子再找到他，可是面对只是白光一闪便自房间里面消失的凌霄他们就真的是望尘莫及了。

    这时，在这还没有建立完全的整个研究室里，就只有褚慧欣一个人能追得上凌霄。事后，在秦韵和顾昌明对褚慧欣的研究下才得到答案：褚慧欣的体能系统完全不同于平常人，她如果尽力奔跑的话时速能达到一百到两百公里（不包括即时速度），能维持这样的速度一个小时；还有她的脑结构也不同于其他人，这并不是说她的智商有多么的高，而是她可以知道别人睡梦中在想的事情，这可能就是她为什么能在凌霄陷入昏迷中还听得到凌霄发出的哭声的原因。

    褚慧欣尾追着凌霄跑出研究室，起先在平坦的地方还能远远跟着凌霄，但是一进入地形复杂的山里面褚慧欣也终于把凌霄给跟丢了。不过好在褚慧欣还有另一个特长，她一边慢慢寻找一边利用她那能感觉到别人的思维的特殊能力，终于脑海里渐渐感觉得到一个充满恐慌的声音在不停地说“找不到我，找不到我，找不到我……”

    就在褚慧欣觉得凌霄毕竟是个小孩子，而小孩子的常识中总是以为自己看不到的人也会看不到自己，但是褚慧欣却马上发现自己料错了，在那个能听得到“看不到我”的声音的范围内却怎么也找不到凌霄。

    （PS：本章分节不容易，所以分成了两小节，总字数仍在六千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