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战马、欠饷、石电(上)
求收藏,票! “战马?”齐集老伯眯着眼打量了两人两眼,然后捋须笑道:“这战马可是大明官家着重收的,所以在官市里面最多。我们这里是私市,虽然平常也有人卖马,但是多是拉车拉犁的驽马,不是打仗用的骑乘马,更不要说好‘走马’和你们大明军队喜欢的‘跳荡马’了。两位小哥,你们若是真想买,得去镇北关外,我们叶赫的地方,那里才容易买到好马。不过,这马牵不牵得回来就难说了,守关的兵将恐怕会喜欢得扣下的。” “对呀。”乌云珠赞同道,站出来微昂着下巴,骄傲地说:“我们叶赫河的马是北边最好的!除了西边的乌珠穆沁马外,就属我们的马跑得快、跑得远、能忍耐饥渴,科尔沁、喀尔喀,还有原来的乌拉、哈达、辉发都要到我们这来给自己的马配-种。” 马佳饶有兴致地听着祖孙俩的介绍,当听到“配-种”一词的时候,忍不住又露出笑意,他心想:这外族的女子就是彪悍,这也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要是汉家的女子,只怕早就臊红了脸了。想到这,他拱拱手道:“多谢‘齐集’老伯的指点,日后有机会,我一定去叶赫找您买马,还有看望乌云珠小meimei,呵呵。好了,告辞。” 齐集看着两人,也拱手回礼:“两位小哥慢走,以后常来啊。” 马佳二人一边答应着一边往前走,通过四处问价,大致知道因为大明和建州的战争,大多数马商都不敢来开原贩卖了,导致马匹的价格几乎翻番,一般的架车马从四五两涨到十两银子,几乎相当于马佳九个月的饷银,把他们吓得直乍舌。两人看了半天,琢磨着,这马是暂时买不成了,就转到城西的铁匠铺询问价格。一问之下,更是令马佳大感头疼,原先一两二三钱的刀涨到了一两八,一两四五钱的枪涨到了二两,(1)简直就是抢钱。要是将就一下,用兵备、营官发下来的兵器吧,第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配齐,第二,质量完全没保证。 走在回营的路上,马佳喟然长叹:“现在我总算晓得练兵之难了,第一难,就是军饷!没有银钱财物,一切都别谈!我有些理解以前的那些将官了,不吃空饷,不捞银子,哪来的战兵?更不要说精兵了!就算干了这些,也只够养起保住自己命的亲兵,哪里管得了营编入伍的正兵?这里又没有信仰组织,就算花钱也不能保证人人为你卖命。” 毕二遇呵呵笑着,接话道:“所以啊,就像你先前说的,我们刚从小兵上来,还有很多要学。孔子说,足食、足兵;孙子说,兵贵胜,不贵久;都是这个意思,打仗最消耗钱粮。”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开原道的府门外,只见门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成一团,不时听到打骂和喝叫声。 毕二遇见状,本能地扯扯马佳的袖子,劝道:“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管了。” 马佳正窝这一肚子火,想也不想就回答:“兵备道是领粮饷的总台,如果出了事,我们也会领不到饷。所以,非看不可。”说着挤进人群。 马佳一挤进去,还没到最里层就听到有人大骂:“郑之范,直-娘-贼!快把我部该得的米豆发给我,你这杀千刀的,这点银子也要贪?” “哦,原来是欠饷啊。”马佳了解道。 旁边一名围观的军官小声告诉马佳:“这是庆云堡的罗备御,他好不容易从蒙古人那里花大价钱买到了军马,回来找推官郑之范领取草豆饲料。谁知那郑之范说什么?我这里没有一升豆,也没有一束草,自己想办法吧。你看,这不是哄鬼吗?我昨夜还看见他去‘凤鸣重楼’呢!” 又一人凑过来说:“可不是吗,这厮仗着关系多、后台硬,祸害到咱们开原来了,呸!” 马佳好奇地问他:“这位大哥,请问,这郑之范是什么后台?” 那人随口答道:“还不是铁岭李家。这厮的爹叫郑良双,原是李成梁的副将,有一次和蒙古人干仗,把负了重伤的李成梁背回来,从此两人便兄弟相称。郑良双去世前,把儿子郑之范托付给李成梁,不久,郑之范这犊子便到咱们开原当了推事官。嘿嘿,这家伙,别的不会,就会贪赃枉法!开原道韩原善大人正直清廉,看不下去,斥责了他两句,他就把人家排挤走了,他一个小小的推事官,狗rou上正席。这些年来,他捞了家资巨万,全是贪赃受贿来的。” 先前的军官连连表示同意:“这都是开原城里人尽皆知的事了。这厮不仅贪财,还怕死,真是虎父犬子。四路出征时,他是南路李如柏部的“赞理”,见了建夷,连交手都不敢,跟着李一起望风而逃!这两犊子,算是把他们爹的脸都丢尽了。”
后边又一人用河北口音粗声粗气地说:“都一样,欠-cao的种!我们把总朱梦祥到他这领钱粮,他拖了一个月都不给。兄弟们都晓得,我们是千里来的客军,件件物事都要花银子。这倒好,大伙都把衣物啥的变卖光了换衣食,马就更别提了,人都吃不饱,它还能有草料?早倒地上了。机灵的人早都跑了,我今儿就来看看,还能要点回家的铜钱不。如今看来,还是没戏,唉!” 众人刚议论到这里,突然,一声悲鸣传来,像是马临死前的叫声,接着就听到重物坠地的震动。随即,只听得罗备御悲愤地喊道:“雪里红,雪里红!我的好兄弟呀,是我对不起你呀。八年来,咱们一起打过北虏建夷,一起杀过狍子黄羊,可如今,我却一顿饱饭也不能让你吃上,我没用啊,我好恨呐!” 说着,罗备御用右臂猛地擦一把眼泪,雄躯倏地站起,转向兵备道大门,发狂大吼:“郑之范,滚出来,你给老-子滚出来!”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踩上台阶。 守门的衙役见他要闯府,忙横过大棒威胁道:“罗万言,你想干嘛?我可告诉你,这可是兵备道,容不得你撒野。要不然,哼哼,只要我们官老爷一个折子,你就得革职拿办,抄家流放!” 守门的小官也指着倒地的枣红马道:“罗备御,你可要看清楚,这马可是最少十二年的口齿。军马用到十年以上,就算老马,不老也是一身病,突然发病死掉,那是自然的,这个,你能不懂吗?我劝你算了,不要借故闹事啊。” (1)网上长久传言一把刀比枪耗钢铁多一倍,价钱贵,但历史记载并不支持。价格上,一把普通的进口倭刀和长枪都是一贯五百文。就材料而言,枪头两刃用钢、尖三寸全钢,刀单刃,而刃刚才是耗钱的大头。按照在明代享有好评的“福建熟铁”来说,一斤好熟铁不超过二钱,而刃钢则要三两银子。最后,好枪杆不是随便采得的,要自然生成的条木,年数越久越好---木质细密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