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战马、欠饷、石电(下)
收藏,票! “闹事?”罗万言鼻孔里哼笑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子还要打人!今天,我就为我那饿死的二百四十九匹好马讨个公道,着打!”说着一拳砸向门吏。 那门吏没料到罗万言说打就敢打,登时脸上就开了染坊,青的、红的一片。他赶忙倒在地上大呼起来:“来人啦,闹饷的造反了,快给我拿下,快!哎哟。” 兵备府中顿时呼啦啦拥出十来个兵丁,他们这伙人,拿枪的倒持枪杆,拿刀的连鞘来使,一齐往罗万言身上招呼,一边打一边谩骂:“小子,吃了豹子胆了,也不瞅瞅这是啥地界。” 罗万言虽是悍勇,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又饿了半天,在“劈劈啪啪”的砸打下渐渐不支,未几,被两名衙兵一棍砸在膝盖弯里,吃痛倒地。众衙兵见势,气焰更加嚣张,更卖力地往他身上击打,恶狠狠地叫道:“死丘八,老爷赏你口饭吃就不错了,还敢闹饷不?” 马佳见状,心里愈加窝火,直觉一股血气冲上脑门,抬脚就要冲上去。兀地,后面一股大力拉住了他,他回头一看,只见毕二遇连连摇头:“不要冲动,莫要强出头。” “那就任他郑之范猖狂不成?”马佳气愤地喊道,他余光一瞥,只见周围的温度在直线上升,气场接近沸腾。 “呜,笃。”强劲的破空声从场上穿过,一名衙兵倏地被击倒在地,大声呼痛。 “谁?”兵备府众衙兵吃了一惊,停下手中棍棒,忙向府门外看去。 只见一名约莫四十开外的高大汉子拨开人群,高声喝道:“我,常熟石电。你们这群杂碎,快快放了罗备御。”说话间赤髯飘动,声如洪钟。 门官闻言,嗤笑起来:“石电?没听过。哪来的莽汉,充什么大爷,哪凉快哪呆着去,去去去,滚!” 石电一步步碾上前,一字一顿地命令道:“我-叫-你们-住手!”说完便欺身闯进衙兵圈内,手中木棒闪电般击出,顿时把十余名衙兵笼罩在棍影中。 “啊啊啊啊。”随着接连不断的惨叫,众衙兵无不弃枪倒地,捂面抱腿哭爹喊娘。 石电教训完他们后,便俯身将被毒打的罗万言扶起,一步一步搀出兵备府大门。 “是他,尚间崖的神枪将!”马佳看清楚石电后,不由惊呼起来。于是他连忙用力挣脱毕二遇,冲出人圈,向石电抱拳行礼道:“石大侠,你好,晚生马佳,佩服你的豪侠义气,请受我一拜!” 围观的众军民早被石电的义举和武艺所折服,也纷纷大呼道: “石大侠,真英雄,真好汉!” “石大侠,干得好,这帮杂碎,早就该打了!” “石大哥,你且只管送罗备御回去,这里的事,小弟挡着了。奶奶的,是该教训一下这帮狗-日的了。” 兵备府的衙兵召集了更多的人手准备报仇,结果,一看门外几百人的架势,吓得尿性,又赶忙退回门槛,关上大门躲了起来,只留下“开原兵备公署”的匾额颤巍巍地挂在大门上头。 马佳借着机会,和石电一起扶着罗万言走到一家酒馆歇息养伤。叫了饭菜和郎中后,马佳向石电作揖道:“石大侠,在下还要感谢你救命之恩,请受我一拜。” 石电一挥手,红黑的脸上笑道:“诶,江湖人,莫来这些繁文缛节。你要高兴,就唤我石大哥便是!呃,你说甚么,我救过你的命,啥时候,啥地方?” 马佳重重地点头道:“是的,一个多月前,尚间崖大战,我被金兵打落下马,幸亏大哥你及时赶到,救了小弟一命。要不然,只怕我已是暴尸荒野了。” 石电微微抬头,想了一下道:“哦,我想起来了,那是金兵最后一层围堵,我护着佐击大人冲出重围。嗯,你就是在那遇到麻烦的吧?嗨,多大的事啊,别放在心上,来,喝酒!” 马佳欣喜地应道:“好,小弟敬大哥一杯!” “哈哈。”石电一抹嘴边的酒渍,问马佳道:“听口音,马小弟是辽东人吧,在那个营里当差啊?” 马佳答道:“小弟是铁岭人,原属懿路城下三岔儿堡,现在总兵府下中军忝做百总。那日见石大哥枪法如神,挡者披靡,手下竟无一合之将,小弟深感佩服。不知大哥枪法师承何方高人,竟得如此威力?” 这时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的毕二遇也来了精神,同问道:“我们北边兵将,多习练‘俞家棍’。虽说也晓得‘不招不架,就是一下’,但是真动起手来,还真难做到。” 石电呵呵一笑,手捋长髯得意道:“俞公大猷的棍法自是精妙,‘剑经’更是一绝。但若是论沙场武艺,未必就超得过枪法正宗。所谓枪乃百兵之王,棍是百艺魁首,练到极处,万法归宗,倒是难分高下。”
马佳被说得有些糊涂,不禁问道:“请问石大哥,何为枪法正宗?” 石电笑答:“短枪、硬枪为枪式,马家枪法为门径,夯实基本功,博采众家所长,可达至境。我也是在游历时,巧遇真定韩巡抚帐下枪师刘德长将军,得他传授枪法至道,然后方才大成的。” “哦。”马佳表示了解,继续问道:“不知石大哥是否有空,能不能到小弟营中盘桓数日,也好教教我们枪法?如果大哥前来,小弟和全哨兄弟都将不胜感谢。” 毕二遇也连连点头:“对对,我们黑虎哨有个叫陈捷的,猎户出身,平时最傲的就是枪法,石大哥要是去了,定能叫他晓得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石电爽快地答应:“好,待我安顿好罗备御,再与真定佐击大人禀明,就去你们那里。你们把地址告诉我就行了。” 马佳大喜,连忙说:“好,我与大哥一起送罗备御,顺便多多讨教武艺。” “如此也好,哈哈,来,干了这碗。” 到了黄昏,回军营的路上,毕二遇忍不住rou痛起来,问马佳道:“小马,这石敬岩会不会爽约啊?再说,他毕竟是个江湖人物,枪法再好,也不过百人敌,至于花这么多钱吗?连吃带拿的,费了三两银子啊。” 马佳满面春风地对他笑道:“二遇,你还是太执着于算计了,影响了你看人知人,石敬岩岂是言而无信之辈?要说他的枪法,我打包票,那是千人敌,我亲眼见的!若得此种人才一百,天下何阵不破?除非弗朗机、大将军。但大炮准头差,发射慢,绝无挡住百人的可能!” 毕二遇将信将疑道:“但愿如你所说吧。千人敌?太吹牛了。真上战场,就算一个打一百人的,都是凤毛麟角。” 马佳笑道:“二遇啊,在这节骨眼上,你对兵书的理解怎么就死板了呢,能在千人大阵中来去自如,就可称千人敌,并非要同时和一千人打呀。” 毕二遇摇头道:“就你歪理多,看回去怎么交代吧,全哨两顿的rou钱都给你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