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三 黄太吉的得意
第二天黎明。 太子河南岸一处小山丘。 黄太吉看看前方的明军阵地，又望望远处天际边的辽阳城墙，捋着胡须笑道：“成功过河了。嘿嘿，任你马佳火器厉害，没有足够的骑兵，照样还是要挨打！这回，就让你尝尝被围死的滋味。” 说到这，黄太吉对亲兵白摆牙喇问道：“盾车做好没有？” 亲兵回答道：“禀贝勒爷，还要半个时辰。盾车太重，组装起来太费劲。” 黄太吉摇摇头，又问道：“那现在组装好几辆？” 亲兵回答道：“有十九辆，还有二十三辆没组装好。” 黄太吉望着越来越亮的天空，猛地一咬牙，下令道：“不等了，命令装好的盾车、绵甲兵、红摆牙喇，出击！我要趁明军还没发现，夺取他们的营垒！” “嗻！”亲兵依令而去。 按照努尔哈赤的规定，后金军每一牛录通常抽丁一百人，配盾车四辆，其中绵甲兵两辆，红摆牙喇两辆。但是，实际中，红摆牙喇并不喜欢推盾车，而是让其他兵丁或者包衣随从推。 现在进攻的正白旗的红摆牙喇也一样，他们将盾车交给包衣和“自愿”从军的旗丁推着，自己则节省体力，缓步走向明军阵地。 一切，都寂然无声，只有盾车轴的转动声偶尔响起。 东方越来越明亮，一缕阳光越过山林，照在明军的阵地上，既刺眼又温暖。小兵韩夜值守了下半夜的哨，等来了换班的魏央。 韩夜打了个哈欠，对魏央笑道：“你终于来了，我可以去睡个回笼觉了。放心，没事。暗哨那边也没消息。就是现在太阳正照过来，刺眼得很。” 魏央点点头，回答道：“你好好休息，这里交给我了。” 于是，魏央接替韩夜，趴在工事上，将眼睛侧对前方，避开正面的阳光，向左右扫视战场的远方。 明军的工事，此时仍有传统惯性：先在营地外挖壕沟，挖出的土堆在内侧，然后将土拍打结实，形成土墙，最后在要点处，用沙袋和木料，构建“马面”式半圆形碉堡。而在土墙后面，则是用木栅建立的营地，营地中则是帐篷、车辆、人马。 这种做法，最省人力最方便。不过，比不上后世热兵器时代的多重壕沟、碉堡工事群，仅仅是够用而已。 魏央看了一会，突然，他发现前方百余丈处，有几处草木在不停地朝自己运动。他以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遍。当发觉自己没看错时，魏央立刻朝左右后大叫：“前方有事！有东西在动！” 各处哨所的明军听到后，纷纷提起精神，随后确认消息，都向主官报告有异动。 林世铎接到报告，来到第一线，问道：“怎么回事，外面的夜铺怎么没有先报警？” 负责的军官回答：“不晓得，或许，或许睡着了吧？” “睡着了？”林世铎沉下脸，训斥道：“夜铺至少三个人，难道都睡着了？快吹号笛，全军戒备！” “嘀哩！”随着军中号笛的响起，明军纷纷从帐篷里跑出，集结站好，然后各就各位。 随着那些东西越来越近，林世铎一拍土堡的护木，叫道：“是建奴的盾车！插满了草，做伪装。快，命令铳炮手准备点燃火种，随时准备发射。各把总、百总、旗总，督促手下，准备战斗！” 同时，林世铎命令亲兵道：“快报告马总兵，建奴从太子河上游偷渡了。现在有大约二十辆盾车，后续兵力不明。” 亲兵报讯而去。林世铎望着远处的山丘，叹息道：“夜铺的兄弟们，看来全部阵亡了。” 夜铺，是扎营时的一种哨兵，一般布置在营地的远处，在道路旁边的山林等隐蔽处。这种布置，能更早发现夜袭的敌人。但是，由于远离营地，也是很危险和劳累的。比如这次，由于后金军中有大量善于狩猎的猎户，就事先清剿了明军的夜铺兵。 也就因为夜铺兵对士兵的要求高，而且考验将领的才能，所以明军很多将领都不善于和不会使用。马佳和林世铎这次，也一样栽了。 后金军正白旗这边，黄太吉听到亲兵的报告后，笑道：“不妨事，我们已经推进到距离明军营垒四十丈内，可以发动猛攻了。下令，吹海螺号！” 正白旗的号兵们接到命令，纷纷拿起海螺号，一手叉腰，鼓气吹起： “呜嘟-呜嘟-呜嘟......” 悠扬的海螺号彻底击碎的清晨的寂静，惊起四方山林的鸟雀，纷纷飞起，环绕在半空之中。 “开炮！”林世铎也不含糊，果断下令道。 “嘭，嘭嘭！”七尺长的佛朗机，发出久藏的怒火，射出一颗颗铁弹，朝后金军的盾车冲去，带起一道道白色的硝烟。 “嘣，嘭！”一声声剧烈的撞击响起。只见后金盾车的档板，被铁弹打出一个破洞，木屑从洞口向后飞溅，又是造成一阵惨叫。 “三发连射，把建奴的盾车打成筛子！”林世铎继续命令道。 “嘭，嘭，嘭！”各个堡垒的佛朗机继续发威，将一道道怒火，喷向敌人盾车。 二十丈。 后金的盾车虽然破了几个洞，但仍在蹒跚前进。 林世铎看到这，咬牙道：“各处小铳小炮手听令，对建奴盾车进行侧射，打死盾车后面的建奴！” “呯！呯！嘭！”线膛铳、鸟铳、虎蹲炮等发威，从各个角度，射向盾车后面。 不过，由于后金军的盾车都靠得比较近，间距都不足一丈，所以，能侧射到推车手的枪弹都很少，反倒是后面跟着的红摆牙喇，被线膛铳打死打伤十几个。只有盾车横阵的两端，由于没有其它盾车的遮挡，被明军打死推车的绵甲兵，停了下来。 十丈。 后金的盾车推进到这里，停了一下，接着，每辆盾车上边的窗口伸出两只小炮，露出黑洞洞的小口，随后，喷射出一鼓鼓白烟： “嘭，嘭！” 一蓬蓬散弹喷出，倾泻在明军的阵地上。 “隐蔽！”林世铎在盾车发炮前，就敏锐地喊道。 散弹扫过土墙，激起一个个土花，林世铎数了三下，随即大喝道：“小铳最后一次射击准备，全军准备rou搏！” “杀，哇！”后金兵纷纷从盾车的间隙中冲出，长甲兵手持长矛大刀，短甲兵用弓箭射击，绵甲兵则背负沙土袋，开始填平明军的壕沟。 黄太吉骑马伫立在山丘上，笑道：“这次肯定能攻上去。哈哈，马佳小儿，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