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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长庚犹醒

    进了院子刚安置下,安子卿寻了个没人注意的空档,将一份信稿交给了季怀青然后回了房,他正欲屏退下人准备休息,忽然想起今日竟是穆君楼生辰,也不知远在南纪病痛缠身的他现在怎么样了。安子卿转念便觉得自己真是可笑,穆君楼关他何事,如果非要找个理由,那就是他于心有愧而已。

    “九皇子,热水已经备好了,您随时可沐浴。”

    “可否让厨房备一碗面?”安子卿缓缓道。

    下人只当是九皇子饿了,恭敬问着,“不知九皇子您平日口味是?”

    “一根面要刚好一碗,口味随意便可”。

    面很快端上来了。

    禾昭没有生辰吃长寿面的传统,可南纪有。安子卿只一语不发地坐在桌前看着这碗面,看着它散尽热气,腻作一团……

    “来人,把这碗面端走。”安子卿站起来背过身,似是很疲惫的样子。

    在门口候命的下人忙不迭进来端走了那碗一口都没动过的面。

    季怀青回到厢房里暗中召来了心腹,转托信稿之后再三嘱咐,务必要找到信稿上面的人。

    禾昭皇宫中,此刻戚岚回刚从皇帝的寝宫出来,唤人进房中去灭了主灯,说是皇帝已经入睡了。宫人们心领神会,方才皇帝还暴怒不已,这么会儿竟睡了,也不知六王爷使了什么法子。

    第二日一大早,宫里来了消息皇帝要请安子卿进宫赴宴。安子卿猜也猜得到是皇帝为了昨天在大殿上的事对他委婉的表示歉意。安子卿自己虽然不济,但皇帝昨日的行为其实也在打南纪的脸,所以道歉也是情理之中。

    安子卿进宫时候尚早,皇帝和方士还在仙寿殿研讨炼丹之法,这种时候皇帝是不喜有人打扰他的。于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便吩咐了宫里巡察司的副统领和两个个宫人带安子卿四处转转。

    安子卿在宫里转了一会儿,副统领见他有些倦了,便提出带他们去暖阁喝茶歇一歇。安子卿欣然答应,季怀青倒是在安子卿身后微微勾了嘴角。身边的两个宫人被副统领一个支去暖阁准备,只剩一个宫人。

    刚走出几步,恰好走到永勍宫的北门,一个宫女匆匆走出,在离季怀青几步距离忽然不知怎么的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倒,其手里暖壶中的炖品洒到了季怀青衣服上。季怀青看着自己外袍下摆上的水迹在这大冷天还在冒着热气就火不打一处来,桃花眼里一闪而过寒光。

    副统领走过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想要一脚踢过去,但打狗可是要看主人的,他只得大呵:“不长眼睛的狗东西,滚去辛者库领罚!”

    “李侍卫,真是对不住!”副统领转而对旁边的宫人说,“你带李侍卫去重新换一身衣服,到时我们在暖阁碰面。”

    季怀青走时瞧了安子卿一眼,要他自己小心,他去去就回,安子卿心下了然。

    见着宫人带着季怀青去换衣服,副统领便领着安子卿继续往前走,刚走到暖阁外,副统领便停了下来,四周冒出一群手持着弓箭和大刀的侍卫,起码有将近百人,将安子卿团团围住。

    “九皇子,失礼了。”

    安子卿一看,轻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在下何德何能,需得着百人来擒拿,待南纪国主知晓其子在禾昭竟受如此礼遇,他该是要笑了。”安子卿略有些咬牙切齿道。

    虽身怀武功,但以一敌百是不可能。安子卿很快被投入暴室,他闭着眼坐在地上,手脚被绑了精铁链,根本没法动弹。

    一会儿,便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戚岚回站在囚栏外,脸色让人捉摸不透。

    安子卿抬眼瞧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我倒是想你给我说些什么,”戚岚回语气淡淡的,“你私底下跟皇帝密谋的那些,我都知道了。”

    安子卿眼皮一跳,并未回答片语。

    他让季怀青去找过皇帝,只要皇帝和他们合作找出宫里藏的东西并掩护他们在禾昭集结谋士,待他们大计成功便帮皇帝从戚岚回手中拿回实权。

    “江山跟他的仙丹比起来,他可是更离不开仙丹呢。”

    戚岚回命人将囚栏打开,他走了进来,用手指挑起安子卿的下巴,看了安子卿的脸许久。而安子卿盯着他紧抿着唇。戚岚回看着安子卿那副模样,忽然笑了起来,“真像我的芷光啊。”他摸了摸安子卿的脸,“可是芷光已经死了好久……哦,有个事你不知道,易芷光其实是被我杀的,谁叫他要把我篡位的事宣扬出去。不过现在这样也好,有个傀儡皇帝在,事情不善就全归在他身上。”戚岚回收回了手,矜贵地理了理胸前的衣襟,样子好像是沉溺在了往事里,“我爱芷光,但也别怪我狠。说起来,我们不是同一类人吗?”他看着安子卿,开始笑了起来。

    安子卿低下头。

    “有个人要见你。”戚岚回转身离开。

    暴室墙上挂着油灯的火光跳着,灯草燃着燃着响起一声噼里啪啦的声音。除此之外四下都无声了。

    那个人就这么背着油灯的光站着,看不出神色。

    “你做的事皇上已经查清了,命我带你回国。安子卿,你聪明反被聪明误,白玉簪可不是密匙。”

    安子卿看着那人,眼神不动分毫,有些微微怔住,白玉簪不是密匙?他转念冷冷一笑,似是想起什么来,“你怪我么。”

    静了半晌,穆君楼嗤笑一下,抬了手,他身后的人便进了囚栏里。七十八根银针,根根扎在安子卿的重要xue位上。安子卿觉得整个人像是钝刀慢慢割着,偏偏痛得撕心裂肺却浑身无力不能反抗。这时两个人掏出匕首,刀起刀落,安子卿的手筋便被挑断了。另一人出来又将他的手受伤之处上了药包好。

    安子卿知道,银针是要废了他的功夫,挑了手筋又包好,是要他废而未废,手只能端碗捻勺却永远拿不起剑和刀。

    事情办完,穆君楼带着那几个人要走。转身的时候油灯昏暗的光给他的轮廓描上一层淡淡的光。

    他还是跟原来一样啊。安子卿心里默道,渐渐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