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节 初雪
林川感到十分为难。 他非常希望李伟林带着队伍加入到基地里，林川与李伟林共同经历过很多事情，单只是救命之恩就有两次，这让林川完全相信他的人品。虽然他对于末世的理解和林川有着很大的差异，虽然他们对于队伍之外的其他人总是冷冰冰的，充满了怀疑和敌意，但林川相信他在一些最根本的问题上不会和自己有分歧，今天救下小女孩的事情让他更加坚信了这一点。 一支能够无条件救下陌生人，收留孤儿的队伍，再有什么问题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李伟林和他的同伴一定能给予李明峰很大的帮助，他对此确信无疑。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把自己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他们，如果能力带来的副作用是其他方面的问题，林川会毫不犹豫地把它分享出来，让更多人拥有这样的能力。他相信梁瑾应该有这样的能力，只要自己全力配合，再把国安部基地里的科研设备都搬过来，一定能很快就有成果。 但它所带来的副作用恰恰在林川的接受范围之外，如果它最终将制造一批灭绝人性的杀戮机器，林川宁愿只有自己一个。 这样的顾虑让林川无法向他们坦诚地说出原因，于是他在短暂地思考之后，反问道：“为什么你们对力量的**这么强烈？为什么你们这样执着于杀戮？仅仅是报仇吗？”他用怀疑的语气问道。 “拥有这样的力量后，你一定杀死了很多怪物吧？”曹国庆问道。“你的感觉是什么？有没有感到畅快？有没有一种倾泻了所有愤怒和绝望的快乐？当你凭借自己的力量把那些收割人命的怪物杀死，你有没有替亲人报了仇的满足？”林川默默地思考着他的话，于是他继续说道。“我们不想被那些无谓的人拖累，但我们也不想看着其他人死，所以我们只能尽自己的努力去杀死更多的怪物。” 林川摇了摇头，这样的言辞无法让他接受。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做什么？”李伟林问道。“坐在安全的地洞里，等待永远也不会到来的救援吗？等着怪物自己离开吗？不！”他大声地说道。“怪物杀一个少一个，只要去战斗，总有消灭它们的时候！我不管别人怎么想，但我宁愿战死，也不愿意像老鼠一样在地洞里等死！” 他的话很糙，但却让林川的心澎湃了起来。 “但你们还有老人和孩子，如果你们战死了，他们怎么办？”林川试图压制这种不顾一切的态度，但他发现自己内心深处也在渴望着能够像他一样发出这样的宣言。 “他们有足够的食物和水，如果我们都死了，他们会自己想办法活下去。”李伟林答道。“身处末世，谁也不可能永远依靠别人，谁也不可能永远照顾别人。只有经得起考验的人才有资格活下去，只有敢于战斗的人才有资格活下去，在我的队伍里，没有软弱无能的人！” 这样的话让林川无法评价，他不能说李伟林是错的，但他也绝对不赞同他。 他弄清楚了一件事，李伟林的人和基地里的人绝对不可能凑到一起去。 基地里大部分都是李伟林口中软弱无能的人，他们都需要别人的帮助和保护，需要别人的带领和指引才能够在末世里活下去。 林川毫不怀疑，以他们目前的态度，加入基地之后只会带来更多的分歧。 “队伍合并的事情，我现在觉得应该再考虑一下。”他有些迟疑的说道。“你们的想法太激进了，基地里的人一时恐怕很难接受你们的想法，也没有多少人能够达到你们的标准。” 李伟林无所谓的点点头，他本来的目的就不在于此。 “但我希望我们能够达成密切的合作关系。”林川继续说道。“我们基地里的条件比这里好很多，医疗条件，物资和生存空间都比这里强，我们还有足够的武器和维修的机器。你们可以定期到那里去修整，补充需要的物资，维修护甲和武器，受伤的同伴和老弱也可以交给我们。” “条件呢？”李伟林问道。 “可以用情报来换。”林川一边思考一边说道。“你们一直在城市里活动，应该到过很多的地方，有些东西你们用不上，但却可能是我们需要的，这样的情报能够给予我们很大的帮助。你们还可以用人来换，我们很需要人手，如果你们发现了幸存者，请你们把他们带到我们那里。” 他看着李伟林，相信他不会拒绝这样的条件，更不会抓幸存者来进行交换。 “让我们做雇佣兵吗？”李伟林看了看曹国庆和张子兴，最后点了点头。“这和我们行动的准则没有冲突。” 林川高兴地伸手去同他握手，曹国庆却问道：“你的力量，其中的秘密能够告诉我们吗？还是说，需要我们用什么来交换？” “现在还不是时候。”林川只能这样回答。“我自己也还没有完全掌握它，等到我能够驾驭它，我一定会让更多人获得这样的力量。” 曹国庆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林川不知道他是认为自己拒绝了他们，还是认为自己在撒谎，但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来让他相信自己。 “我会等着那一天。”李伟林说道。“希望你别让我们失望，也别让这一天来得太晚。” 他们就这样结束了谈话，对于林川来说，结果不能说很满意，但多少取得了一些成果。 李雷在外面等着他，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说多好，但在这样的末世，相互认识的人能够在间隔那么长时间后再见面，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感概的事情。 两名老人开始分发食物，这是一种类似于糊糊和稀粥的东西，大约是用米和罐头野菜混合起来做成的，在末世中，这已经是难得的美食。 李雷向林川询问着原来认识的那些人的情况，当他听说坦克战死时，只是点了点头，这样的事情在末世已经不是新闻，而是常态了。 “你呢？”林川问道。“找到未婚妻了吗？” “她死了。”李雷平淡地答道。“死在逃出营地的路上。” 他没有详细地说明当时的情况，林川便也没有再追问。 他在金库里度过了平静的一夜，第二天便启程回基地，李伟林带着一个同伴跟他一起走，他们将实地看看林川口中那个什么都有的基地的真实情况，并且同主管物资的鲁广平具体商讨需要侦查些什么东西。 “你知道附近还有什么幸存者吗？”林川向李伟林问道。经历了姜晨和小女孩的事情后，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恨不得把所有的幸存者都拉到基地里去。 他很清楚这种情绪是不对的，但他就是无法遏制。 他们走在广陵路上，末日前，这里是江海最繁华的地区之一，每到节假日，街上便满是汹涌的人潮。 但此刻，却只有他们三个人走着。 江海上千万人口中，能够活到现在的也许只有不到千分之一，而他们却还在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相互残杀着。 甚至以同类为食。 这让林川在悲伤的同时，也感到深深的愤怒。 他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要让这种丑恶的事情再也不要发生。 “你说成群的？”李伟林问道。“以前见过一些，后来就越来越少了。我们没有和其他队伍深入的交谈过，像我们那样全副武装的队伍，他们远远看到我们就逃走了，更不会把我们带到自己的避难所去，所以我并不知道他们藏身的位置。至于那些零散的，几乎都活不了多久。” “为什么？”林川问道。 “大半是没有吃的。怪物袭来的时候，很多人出逃时都没有带上吃的东西，然后就悲剧了。外城要好一些，多少能找到些分散的食物，内城的物资几乎都被收集起来放到仓库去了，除非有本事杀掉盘踞在仓库里的怪物，不然就只能远远的看着。大部分人都在出来找食物的时候被怪物吃了，要么就是在火拼里被杀了，剩下的人，要么饿死，要么渴死，要么就忍不住吃了受过污染的东西，变成了怪物。” 李伟林说起这些的时候，平淡得就像是在说许久以前的故事。 “你见过吃人的吗？”林川突然问道。 “吃人？”李伟林摇了摇头。“我没有见过，但也许有。” “为什么？” “与杀怪物比起来，杀人不是容易多了吗？”李伟林答道。“世界上到处都是这样想的孬种，发生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奇怪。” 他的话让林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下雪了。”一直跟在后面的战士突然说道。 林川和李伟林抬起头，冷冽的寒风中，果真有点点雪花轻轻地飘了下来。 “次奥！”李伟林忍不住骂道。 林川奇怪地看了看他。 “这下死的人要更多了。”李伟林解释道。“这样冷的天，除了找吃的喝的，还得找御寒的衣物和能烧的东西，你觉得有多少人能活过这个冬天？” 林川看着越来越大的雪，皱着眉头，一句话也没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