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国师临渊5

    我心里惊骇不已，身体在这夜风里不受控制地颤抖，仿佛一团火苗从胸口蹿升，迅速顺着血液循环周身，让我手足无措。

    阏川郎的眸子黑不见底，那种沉郁此时吞噬了他瞳仁里原有的光亮，看向我时，却似隔了一层迷雾，“阿墨，你不要害怕，这种情况不会太久，既然国师心里已有把握，那么事情就不会变得更糟糕，你可以去找他当面谈谈。”

    “我连太上神宫都进不去，又如何才能见到国师？今日在万福宫本想单独和他说话，可是他根本不理我就走了。”

    阏川郎摇了摇头，轻轻一笑，道：“若论其他仙人来说，没有太上神宫的传召自然没有机会进去，即使能闯进去也会被即刻发现剔除仙骨废去仙力，可是你不同，你有着比中天所有仙人更好的机会。”

    我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急问：“是什么，难道我会什么仙力不成？是不是国师给我的这颗鲛珠，它可以让我打败妙风仙子吗？！”

    “鲛珠能让你百毒不侵、适应中天节气，若佩带夜行，不逢魑魅。我指的是——你还拥有脱骨香！”阏川郎顿了一下，指了指我腰间的香囊，淡淡道：“也许你还不知道，你得到的这个香囊是六界中难得一见的引路通关圣物。”

    脱骨香？引路，通关圣物？！

    “那是什么东西，难道它不是普通的香料吗？”

    阏川郎道：“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你为何处于非人非鬼之间，而能够瞒过中天生命册和冥界之路的招魂游荡于六界之外。直到……师父今日提到你身上拥有这独一无二的异香，我才慢慢往这方面想。”

    “可是今日国师在殿上还说这只是普通的香料啊？”

    他摇了摇头，又道：“若非冥界赤鬼城中人，六界中很少有人能知道这脱骨香。国师无所不通，今日在列仙面前说它不过是普通香料，也许是想隐瞒你保护你罢了。阿墨，你说你曾在石窟中见过那个叫魏无忌的大光明宫统领，是他给你的这只香囊，那一切便说得通了。这脱骨香有引路通关之效，虽然你的双脚被削受伤，那日却在鸣沙山石窟中跳出了真正的飞天之舞，所以这异香便使你的幽魂找到了中天的招魂马车。可因为这香料也会桎梏身躯，所以使你无法进入冥界投胎，魂魄不宁，便只能停留在中天了。”

    “所以，所以是这脱骨香引我找到了前往中天的路，那么，它也能帮我进入太上神宫找到国师是吗？”

    阏川郎向我了然一笑，点头徐徐道：“冥河之下有一赤鬼城，城中又立修罗场，那教主辉夜素擅诛杀灵犀以制奇香。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神能与鬼通……故名为脱骨香！”

    神能与鬼通，神能与鬼通……原来我明明活着却能进入中天见到仙人，原来我到头来人不人鬼不鬼，伤心脱骨，全都是拜这香料所赐！

    我心头一震，恨得几乎一口血呕出来！

    “那魏无忌为何会有这脱骨香，还把它给了我，难道他不是人而是鬼吗？”

    阏川郎似也有疑惑，思索道：“眼下我还不敢猜测断定，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引你进中天，也许他另有深意，也许他是冥界赤鬼城中人，不过，这也只能等待看未来事情的发展了。我倒不是特别担心这个，反而是阿墨你，你如今介入非人非鬼之间，必须依靠这脱骨香才能立足在这中天，若脱骨香用尽，便有可能成为游魂脱离中天，堕入妖魔之道，危险至极，所以这香囊往后你必须好好保管，切不可丢失。另外，我也会努力想办法，为你再找些脱骨香来延续你留在中天的时间的。”

    我勉力点点头，虽有鲛珠庇佑，可空气中的凉意此刻已透在脊背之中。宫楼旁灯火轻摇，我的影子亦映在屋檐下的青石地砖上轻晃。一个眼花看过去，竟像是在颤抖一般。

    没想到在这中天步步险境，难关重重，有朝一日我竟然要靠着脱骨香才能延续自己的命，如此细想，让我心下更是怖惧，不由打了个寒噤。香囊里的脱骨香本就有限，若是真到了用尽的那一天，我又将魂归何处？

    此时此刻我比任何人都想回到西凉去见三哥李皓一面，也许只有靠着所剩不多的香料闯入太上神宫，请求国师帮忙，才能抓住一线机会在真正的死亡来临之前好好跟三哥告个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