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闯入的少年

    永昼城尽管是一座独立在无尽黑暗之中的孤城，它却并不惧怕那种没有生命的虚无黑暗。不需要城门，不需要围墙，因为，它本身不知要比那黑暗危险多少倍。这种可以在光下隐藏的危机，才真正致命。只要那些更加冰冷无情的钢筋水泥大楼还在睥睨众生般的傲然屹立，就不会有人觉得他比四周的虚无多些善意。

    没有谁知道，最初是谁发现了这个大陆内部的空洞，又是谁，如何建立了这座城市，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是天意，上天让这里形成了空洞，在这里筑了一座城，而又是天意，让它隐藏得如此巧妙，真正的与世隔绝。

    在这个地下世界里，注定无法用人力来隔绝内外的联系，可是，它却有着人力注定无法比拟的天然屏障。它的地理位置与它所处的地形地势，就是他最大的保护。这里，只有最热的三个月才能与外面联通，纵使如此，能在这三个月里进入陆内世界的势力甚至国家也为数不多。

    首先，船要有能力接近这个几乎被冰包围的大陆，破开一些海面上的浮冰，入口几乎被一块伸出的万年冰岩给遮住，绕开水下的冰山暗礁，才能找到。入口连着的是一条极长的通道，是因为大陆自然裂开产生的，一条巨大水道，一直通到地下的空洞的，没有风浪，却极其狭窄。吨位过大的船，就根本无法进入入口。

    而且，对于各个强势国家来说，这里作为一个注定无法开发的大陆内部，资源带来的利益，远不及它的周围的海洋资源带来的利益诱人。因此，没有国家愿意在其他所有国家的阻挠下，花高成本，用小破冰船一点一点运入兵力来抢占这里。不值，又或是根本办不到。

    而一到结冰期，入口附近的冰层会和周围的冰盖凝成一体，冰盖会像蛋壳般包裹住了整个大陆，没有一点缝隙，当然，不包括那些根本没人找得到的通风系统。所以说，错过了那三个月，任何人在想进入，是几乎不可能的。

    然而，当需求与供应都存在时，一定会涉及到交易，有了交易，就会有精明的人能将它发展成一种商机。只要有钱，就会有人替你想办法进去，用钱买通的事，哪里都存在，不论白道黑道。

    小a就是混入这条船的。至于他买通的是谁，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这是他们帮他办的，能帮到他的最后一件事。

    所幸，船上的势力混杂，几方势力都以为他是对方的人，而且，也不会有人去查证，因为那在势力间被视为一种挑衅。他混在随同人员之中，尽量低调不引起注意，然而在众多人中，还是可以一眼注意到他。

    尽管他浑身透着一种玩世不恭的叛逆，嬉皮笑脸的咧嘴一笑，却明显有着这个年纪少年特有的阳光，从没有这样的人出现过在这条船上，或是那个世界，这就足够吸引人。但是，再亮的光也有灯下黑，他也有秘密，一些从没告诉过别人的秘密，虽然和任何人无关。

    对于这次的选择小a有过无数种猜测，可其实就在他下定决心那刻起，一切的发展就超出了他的想象。

    小a从一个赤道小岛登船，所有人都是在那里上的船，他们来自全世界各个地方，这点从人种就能可能得出。他和所有人一样像偷渡客一般，在船舱自己的房间里很少出去走动，整日除了吃喝，就是睡着，躺着，盯着天花板，有时候，他还掏出来看看指南针，那个是上船前唯一没被搜去的东西。但没有人限制他们在船舱里的行动。目的地在哪里，他们不怕被知道，抢这种生意，没人有实力。

    期间，他们换过几次船，但也几乎差不多的样子，至少外表没什么大的不同。

    见过这个小a的人都以为，这条船上会他是最先受不了这种压抑的人，然而在这死寂般的等待与他人不时地观察中，他却表现得出奇的耐心。对于地狱，他自信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安然的吃饭睡觉，躺在舱里看天花板，想一些有过或将有的事。

    就这样，直到最后一天，所有人都下船。

    随着船的航行，船外的温度越来越低，舱里的调温系统作用越来越小，加上一直以来的传言，尽管小a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光明城的位置。

    此刻的这里，按道理正应该是长达数月的极昼。他以为会迎来一片耀眼的白色，然而，外面却是一片比舱里还浓稠压抑的黑暗。就在这样的黑暗中，他第一次踏上了这片土地。在视野的尽头，不知是虚无还是太过空旷，没有任何物体。

    往上看，似乎也是如此，没有天光，没有星空，仿佛所有的一切置身在一片虚无空间。船上的一盏探照灯，是这个空间里唯一的光源。在它光线的作用下，近处四周的景物朦胧成茫茫一片，只优地面带来的清晰的踏实的感觉，才让下了船的人们找回一点真实感。

    难道自己猜错了吗？小a疑惑着，无法判断这是不是那个地方。他并不知道，不是自己猜错了，只是，他们来到的已经是大陆的内部，所见自然与想象中不同。

    他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船，放下了最后一个乘客，它没有任何停留的又驶走了，没有一个船员下来。它就像来往于阴阳两界的渡魂船，永远在无言的行驶着，渡着一个个只去不回的罪恶灵魂，自己却从不上岸。对它，他没有任何留恋，尽管后来想起才知道，这是自己接触的最后一点来自人间的事物。他回过头来，其他人已经各自散入了这个世界，他略一思索，跟了一个方向过去。

    再这样浓稠的黑暗里，时间也走不动了，它仿佛停止了流逝，就坐在原地，看着人们狼狈的前进或是原地踏步。

    小a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他从来都不需要调整自己的方向以免原地画圈，他停下来，只是为了和那些人保持距离。他只要远远跟住前面的那一伙人，似乎唯一下了船没有任何停留的一伙人，就一定能找到永昼城。这些人，绝对不会是第一次到这里，而且，他们应该有里面的接应，因为他们带了无线电设备，而不是还不知能不能用的导航设备。

    果然，在跟了不知多久的时间后，在小a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了那伙人手电之外的另一个光点，就如同灶膛爆出的一颗火星，格外引人瞩目。

    前面的人也早已停了下来。

    就是那里吗？小a确定，就是那里。他现在就要过去，但是，他要一个人去，而不是和这伙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