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馅饼和陷阱

    小a不是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却也拿自己的生命再无用处，除了来这里，真正的再无用处。这里有的，不只是稀世珍宝和巨大的财富，更有许多独一无二的机遇。这一点，是整个外界都无法提供的，也许他进来，只想着碰碰运气。但这已经是唯一的希望了。

    当他的脚踩在永昼城外的一瞬间，从脚开始，身体如过电一般，流过一阵酥麻，小a感觉着，温度一点一点重回他的脚，腿，身体。他退了几步，再次将自己隐在黑暗中，站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小a面前，就是光明万丈的永昼城，身后，是浓稠的化不开的黑暗。

    小a抑制着心中直奔过去的冲动，开始侦查四周的状况。确定处境安全后，才迫不及待的转头，看向远处那座笼罩在无尽光芒中的城市。渐渐地，眼中露出奇妙的光彩，这座城市，包含着贪婪之人追求的一切，能让最清心寡欲的人蠢蠢欲动，能让意志不坚定的人热血沸腾，能让名利之人失控癫狂，这里注定无法包含世间一切，但却有着外界没有的极致，任何没有来过的人突破想象也无法想到的极致。

    城市光芒璀璨，小a的眼睛几乎无法移开。他的目光久久流连其上，一层一层把城市包裹住，缠绕，纠结又溶于水雾般的光明中，无法再分开。许久许久，他的心终于平静了一些，他长吸一口气，警惕的看了看周围，一猫腰，潜入了更深的黑暗。

    一天后，黑暗旅途终于结束了。他在黑暗中行走了那么久，如今才望见城市的边缘，之前那些孤独，饥饿，希望一点点黯淡的恐惧感，都使他的rou体慢慢失去存在感，就算现在，小a进入了城市的边缘地区，这些感觉却似乎还没有完全消失。

    ……

    当小a已经在永昼城的大街上游荡了将近五天后，他仍是无所是从。

    不仅这样，甚至这五天之内，他只吃过很少的东西，当然这些东西的来历，没有一个是光明正大的，不是偷来，便是抢来。原来这些事他也干过，只是从没有这么难，就好比要进贼窝去顺手牵羊，在做各种坏事上，对方的经验都比你丰富。这时你能依靠的，就只能是出其不意，或是上天给的一点运气罢了。

    相对于永昼城所拥有的财富，尽管这里的物价并不算高，但在偷东西被发现后，仍有好几次，小a被商店保安提枪追了几条街。所幸，他跑进了提前侦查好的小巷之内，在交错的巷子里拐来拐去，大多数的院墙高过人头，替他挡下了已经瞄准了他的子弹。即使每次准备充分，最后也是饶了好远的路，他才能甩掉不依不饶的保安。

    能在这里立足的人一定是有了固定的生活模式，即使有抢超市的能力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况且能在光明城里固定出售物资的超市，一定有着强大的背景，惹了他们对于想长久发展的人来说将是埋下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也只有一些新人刚来的时候，没有门路却还有命，对城里的规矩一无所知，饿的急了，哪里还顾得了许多，纵使死了心，也还剩动物的本性，在提醒着他们。不顾一切的觅食，偷也好，抢也罢，都只是为了生存。

    然而新人毕竟是新人，多年来，刚进入这个世界便因此倒在枪口之下的也大有人在，小a得到了些吃的，是有侥幸的成分，但过程并不轻松，他是毫发未损，但比他的前辈们，他没有离死神更远半步。

    人生这场竞赛，从不在乎某一次的超常发挥，好与坏，那只是一时的成败，如果还想长久地比下去，就要看你失常时的实力，不至于一次就让自己丢了性命，在沒有了翻身的本钱。

    在这五天里，偷到食物的机会是很少的，其实更多的时间，他只是用来在大街上游荡。有时他能感觉到，他在向着城市更加中心的方向徒步行进，但有时，他完全没有了方向。

    现在正是开放季，即使是在城市的边缘，街上的行人也比平时多了不少。虽是寥寥无几，新来的人身上终究还是有着几分活气，稀释着死气沉沉的空气里不断释放的紧张气息。

    来的都是新人，没有人知道自己该如何。

    因此，不管在外面有如何的能力，呼风唤雨，一呼百应，一旦来到里面，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然一着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却也没有人呆立街头坐以待毙。

    他们对于这里的一切崇拜而恐惧，但不会是敬畏，更不会成为阻挡他们实现来这里的目的的理由。

    心或是麻木或已死，恐惧感只能直接作用于他们的rou体感官和神经，而无法作用于内心或灵魂。也只有这样没心的人才有可能再留下来之后真正安定下来，有任何一点退路的人都会承受不住。

    此时他游荡在大街上，说好听点，一边熟悉环境，一边在等待，等直觉告诉他会发生些什么。说不好听点，小a就是在为天上掉馅饼踩点。

    这个城市在建筑方面和所有人类大城市是一样的，钢筋水泥，高楼林立，只是细细端详之下，又能看出这座城市惊人的实用主义。

    很显然，最初的建造者们也是深谙这里规则的，他们没有把时间花费在建筑物外观的设计上，而是综合着一切天时地利人和，将每座大楼都变成了一座进可攻退可守的城堡，每座楼上，必定有着几处完美的狙击点，楼体窗户的朝向，又恰好避过了周围楼的射击范围，一切为了实用，甚至于都没有多余的装饰。

    小a一边走一边观察，忽然，他放缓了脚步。在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些东西。他心头暗喜，松了一口气：“馅饼终于出现了。”

    但他又立即提起精神，谨慎起来。他明白自己的实力在这个世界简直不堪一击，真正的馅饼对自己就如同陷阱，只要自己动了念头，只怕是还没沾上个油星就会被灭成渣，但这一个不同，因为它一定不会是真的。它只能被作为一个突破口，把握住了，就是一个机会，一个关于留存的机会。

    在这几天里，他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在每年的新人到来之时，会有大的势力从中挑选一些人加入，成为这些人中的一员，就是新人们唯一的出路。

    可是，不会有人告诉你，该怎么样联系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中势力，那不是高考，公开透明，日期固定，安排考场，交钱报名就行。

    新人们只能提高警惕，注意着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形式的那些机会。

    在这条宽阔大街正中央，立着一个铁塔一般的大汉，有着东欧人的高大身材与严肃面孔，叉着腿，双臂交叉抱着，目光放空般看向前方，不苟言笑。街道宽阔，他立在那里，却自带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在那条水道不见天日的时间里，他没有见过其他船只，但这并不代表只有一条船进入过冥海。冥海的水是流动的，所以联通的水道肯定不止一条，因此，来这里的新人也一定不止他一个。

    他不是最早来这里的，也不是最早看见这个大汉的。

    周围已经来了好多人了，他们在一旁远远地站开，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大汉，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被压抑氛围实质性压迫的时候，为何这个人还可以反向周围环境释放压力，他立于道中，究竟是想做什么。

    但基于经验，他们明白，状况不明时，只有静观其变，才能最大化的保全自身。于是，这里形成了一个诡异局面，大汉立于街道中央，他周围却是一圈空地，反而在较远处零零散散围上了一圈人，既不相互配合，又不相互阻挡，各自为战，明明全神贯注的在意着其余所有人的动静，又摆出一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姿态，保持观望。

    不时有新的人走过来，却一样自然的走向一边，选择和其他人一样，只观望，伺机而动。没有人穿过圈子继续上路，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第一个上去，和这个看起来极具威胁性的正式公民打交道。

    小a看着他们，脚下缓了缓，却没有停住脚步。“你妹的，一个个的都是人精，”小a心里暗骂，“等着看别人好看，只要一有利，就会像闻着血腥味的鲨鱼，冲上来把你啃得骨头都不剩。想看老子的笑话，老子就让你们哭。”他几乎没再犹豫，径直走到大汉面前。

    当他进入空圈之时，就有人来转头看他，而先在他停在大汉两米之前，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他身上。

    那些眼神，小a可以一一感觉到，却没有一点兴趣，去看那些眼睛里，都包含的是怎样的情感。其实，他大概也能猜的全。

    他全神贯注的盯着大汉，小心的等着应对他的下一个举动。

    大汉这才凝注目光开始来来回回的打量他，脸色却依然冷漠。

    “cao，没见过这么帅的吗。”在这样的打量下，尽管小a心里也有些发怵，却尽量装着镇定。他硬着头皮，深吸一口气，毫不回避的将目光迎了上去。

    在其他人眼中，这个少年眼神里没有一点畏惧。他的表情似乎也让大汉微感诧异，大汉眼神微愣，还未等他心中稍有放松，就见大汉咧嘴一笑，笑容和盯着他的眼睛里，都满是带着恶毒的嘲弄。

    这么多年来，他最爱看的，就是那些庄重正直自命清高的人，在黑暗中自信心与人生观被一点一点击碎，最终屈服于黑暗的卑微样子。看着现在他年轻傲气的脸，不知被击败的表情会是怎样？大汉心里竟然有了半分兴趣，毕竟这几年，这样的人可是越来越少了，这个小家伙，如果能留下，也许将来的路会很好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