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瓦恩.奥斯丁【五】

    火苗就像是最为顽皮的孩童，四处躲闪着维克托的触摸，它每经过一片地方，都留下点点的火星，随之而来的便是越燃越旺的火焰。

    维克托有些惶恐，他已经分辨不清，这是否还是在梦境之中，因为那种炙热的感觉实在是过于真实了，就连他的发梢都已经散发出了焦糊的味道。

    他凝视着那缕罪魁祸首，拼命的想要抓住它，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皮肤变得龟裂，血水潺潺涌动，低落在他的脚边，他每动作一下，浑身都是一股撕裂般的痛楚。

    瓦恩坐在维克托房间的床边，看着他扭曲的身体怔怔出神。这种时候，已经没有人可以帮助维克托了，除非他自己与火焰的元素建立联系。否则，维克托只会被火焰的元素活活炙烤灵魂而死。

    火焰，已经化成了火海。将维克托身边所有的事物灼烧殆尽，他赤.裸的身躯上，血液已经凝结，他每动作一下，那凝结的血痂都会裂开，新鲜的血液则低落而下。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再去追逐那缕顽皮的火苗了。维克托筋疲力尽的躺在火焰之中，他已经想到了放弃。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到底在干什么？我这么做为了什么？”

    心中闪过了疑问，维克托尝试着去解答，在他的面前，一张张面孔从模糊变得清晰，艾娃、母亲伊莉莎、汤姆、威娜，甚至还有曾经那场梦境中，擎着利剑穿透艾娃胸膛的瓦恩。

    “是的，我要成为一名法师、我要感受自然的力量、我还要去王城从那异族领主老爷的手中救出艾娃他们。”

    维克托抱着最后的希望，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神，让自己更加清晰的从这片火海中感受到了那缕火苗的踪迹。

    它无忧无虑的奔跑着，徜徉在自己的乐园之中。但突然间，仿佛有一缕看不见的丝线，紧紧的捆住了它的身躯。它惊恐的在自己的乐园中尖叫，在它的身边，那些由它而生的火焰四散退却，它们一同惊慌的摇晃着，仿佛在哀求丝线的主人，能够饶恕他们的顽皮。

    维克托虚弱的笑着，他终于抓住了那缕火苗，他慢慢的引导着它来到面前。维克托仔细的打量了起来，他知道已经可以和这个火焰元素进行沟通了，可怎么样才能进行下去呢？

    “吃下去！”仿佛听到了他的疑问，他的脑海中回荡起了这样一句话。

    维克托感受着自己越来越模糊的视线，也顾不上分辨这句话的真假了，他将那灼热的火焰元素放进了嘴中，然后放任的闭上了眼睛。

    并没有想象中的guntang，它就像一碗放置了些时间的加了水的蒸蛋一样，温热而不烫嘴。无法咀嚼，囫囵的吞入腹中，维克托身边的火焰依然在燃烧着，但此时对他已经没有了威胁，它们就像忠实的守卫，安静的守候在他的身边。

    维克托在这温暖中渐渐的睡了过去。

    瓦恩松了口气，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躺在床上的维克托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的面孔不再扭曲，反而带着一丝祥和。瓦恩又观察了一小会，终于确定了不会出什么问题之后，才安静的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的中午，维克托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在他的眼眸深处，一缕调皮的火光一闪而逝。继而，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努力的回忆着昨晚那个怪异的梦。

    “我肯定饿极了，居然会做梦把火焰给吃了。”

    维克托瞧见床头放着的托盘，里面盛满了食物，他也不顾放了一夜已经变的冰凉，随手抄起一张面饼吃了起来。

    他正吃着，房间的门便被推了开，瓦恩披散着一头金色的长发踱步走了进来。

    “你今天起来的很晚，我们要立刻出发。”说着，瓦恩提起床脚的包袱，甩进维克托的怀中，便又走了出去。

    维克托咕哝了两句，却也没有再表示出什么不满，虽然他很想狠狠的暴揍瓦恩一顿，把他那挺翘的鼻梁打进他的脑袋，但想了想那样做的后果，维克托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如果只是他自己受到惩罚，维克托还并不会过多在意，但是如果惹毛了瓦恩，他传令回去，将艾娃三人以袭击黑袍军的名义处决，那么就连那个异族的领主，也没有说辞能够护下他看上的威娜了。

    至于艾娃和汤姆二人，瓦恩在那日离去的时候，是以与威娜同样的罪名，因为偷窃而将他们逮捕。身为黑袍小队长，瓦恩有权利决定他逮捕的人类罪犯的最终命运，是卖给奴隶贩子，还是直接杀掉，那都是看他自己的喜好。

    而如果真的得罪了瓦恩，他将汤姆他们说成是袭击黑袍军的人类反抗军，那也是有理有据，而与艾娃是亲姐妹的威娜，自然也逃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三个人被处决，还将是最好的结果了。

    维克托愤恨的把剩下的面饼胡乱的塞进嘴巴，抱起包袱走出了这家酒馆。

    当两个人再次踏上大雪纷飞的土地时，瓦恩的情绪明显很是高涨，他轻轻的哼唱着，不时炫耀般在手指间聚拢起一丝火花。

    维克托不屑的撇着嘴，心中虽然很是羡慕瓦恩的法师力量，但却暗自想到了昨晚那个诡异的梦。在梦中，他可不单单是与火焰玩耍，他还将火焰吃进了肚子中。

    瓦恩当然不知维克托的想法，今天的天气出奇的好，温和的阳光，透过乌云倾洒在银色的大地上。在塔马斯的北域，这样的天气，是值得所有人举杯狂饮一番的。

    瓦恩决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他拧开酒袋，猛地喝了一大口，闭上双眼，仔细的品味着。瓦恩的心情真的很好，他甚至在又喝了一口之后，竟然将酒袋递给了维克托。

    这些日子来，除了第一个晚上给了他一块咬过的烤牛rou之外，瓦恩就再也没有给过他任何东西，而今天瓦恩将酒袋递给了维克托，并示意他也品尝一口。可见，瓦恩今天的心情着实不错。

    维克托从来没有喝过酒，他只听汤姆的父亲杰斯说过，那是男人才能喝的东西，而直到明年才满十八岁的维克托，显然还只能用男孩来形容。

    维克托轻偿了一口，那酒入口火热，咽下去就像是一团烈焰，顺着喉咙灼烧到了肚子里。他被这辛辣的口感呛的直咳嗽，惹得瓦恩捧腹大笑起来。

    当身后的黎明镇消失在了地平线上时，乌云也再次覆盖了天空，零星的巴掌大的雪花飘飘洒洒，落在维克托的脸上，化作了雪水。出奇的，这是维克托自打出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落雪月没有那么寒冷，甚至他的身子还有一些燥热。

    他不禁暗自思虑着，“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何会觉得如此温暖呢？”但瓦恩的喝止却打断了他的思绪。

    “停下！”

    维克托急忙止住脚步，抬头望向了瓦恩，可瓦恩的目光却并没有看着他，瓦恩脸色凝重，眼神中有些戒备的凝视着前方。

    维克托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眼前的场景，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