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断垣青鸾
从五年前，马戎逍的心中筑起了两座坟茔，一个叫青鸾，一个叫断垣…… “马公子，您又来了！里面请！” 花枝招展的老鸨，又是笑盈盈地将马戎逍引入了醉满楼。这雁鸣山的马公子，可是醉满楼的大客户，怠慢不得。 那时的马戎逍风流不羁，一袭锦袍光鲜靓丽，手摇折扇，玩味地看着每一个女子，摇晃着上了二楼雅处。凭栏而望，便将整个醉满楼收入眼底。 “青鸾在哪里？”马戎逍扫视着楼下风尘，却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老鸨一旁笑道：“这青鸾啊，被一老板看中，重金买一曲，恐怕是陪不了马公子了。” “重金？”马戎逍挑了挑眉，“那狗屁老板来了没有？” “正在楼下……”老鸨也不敢得罪马戎逍。 “那你可以让他走了。今天来，我就要为青鸾赎身。”马戎逍一字一句道。 “那老板出价不菲……”看着马戎逍坚决的样子，老鸨没了底气。 “千金够否？”马戎逍长袖一挥，一个檀木方匣出现在桌上。木匣之中，明晃晃的让人心动。 “也罢……”这老鸨叹了一口气，对身旁侍女道：“唤青鸾来……” 两人口中的青鸾，名叫袁青鸾，是这老鸨一手带大。老鸨何尝不知道，这青鸾骨子里刚烈的很，卖艺不卖身，细细看去，这马公子和她还真是一对，既然如此也了却了老鸨的一桩心事。想到此处，老鸨也就心安理得的收起了桌上的檀木方匣。 “马公子……”一个少女出现在房间门口，十八年纪，正值青春。少女一身青色衣裙，娇躯弱柳，黑发垂下乌黑鉴人。再瞧那面容，眸如秋水，肌肤凝脂，两颊之上带着一丝红晕。少女虽不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却带着清丽脱俗的气质，让人看得宁静心安，少女正是袁青鸾。 马戎逍也算是风月常客，这一次竟然有些语塞。马戎逍径直走到袁青鸾近前，拉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 “跟我来……” 马戎逍的手有些粗糙，但却那么温暖。袁青鸾有些措手不及地跟着马戎逍，面容上却是淡淡的笑容。 一楼之中，一个肥硕的男子猛然起身，正是那买曲的商人。这胖子眼见着自己点的青鸾要被劫走，又怎么乐意。 “青鸾姑娘我先订了，你是哪根葱！” 肥硕的男人挡在马戎逍和青鸾的面前，像座小山一样。 突然间，寒光一闪，肥硕的男人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一柄长剑，已经抵住了他的喉咙，若往前一分，就会身首异处。 肥硕的男人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柄剑的力量，汗水已如下雨一般流淌。 此剑名叫断垣，从出生那天起，便跟了马戎逍。 “记住，青鸾不是货物，请收回你那订字。若是不服，记住我的名字，二龙山马戎逍。” 肥硕的男子瘫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出了醉满楼。二龙山什么的自己不知道，但那马戎逍的名字，在济州府又有几人不知…… 古剑镇外的山丘上，马戎逍和袁青鸾并肩而立，在他们面前，是一面如水的圆月。 “青鸾只是一介风尘女子，有幸得到公子垂青。雁鸣山是名门大宗，我怕我不配……”青鸾说着低下了头，原本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更加晶莹。 “雁鸣山？青鸾你不要这么说，雁鸣山上的生活，不是我马戎逍的生活。你若心有迟疑，我便带你登上雁鸣山顶，睥睨这济州万顷云海又何妨！” 马戎逍牵过青鸾的手，看着她秋水般的双眸，拔出了断垣宝剑。 “青鸾，这剑跟了我二十年，我便对着断垣发誓。我马戎逍从今以后，再不留恋那风花雪月，只将这颗心交给你一人。” 情感总是在不经意之间生出枝桠，从马戎逍踏入醉满楼的第一天起，从马戎逍和袁青鸾第一次相见起，两个人的心中已经有了小小的花火。 “青鸾一生，便交给公子罢……”青鸾羞红了脸，声音越来越小。 “不要叫我公子，叫戎逍！” “戎……逍……” “对！” 那日起，是马戎逍此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马戎逍收掉了顽劣的个性，不再去那风月之地。只是骑马载着青鸾，去看济州风光。去拜访那个嗜酒邋遢的老头子，上二龙山去见诸位兄弟，在济州城与小七喝茶论道，在册山去看那亘古不变的星光。马戎逍把青鸾介绍给自己的每一个兄弟朋友，说这是他的妻子。 而袁青鸾也会静静地守在马戎逍的身边，看他锻造，听他讲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虽然自己听不懂，但也是开心的。 直到那一天，雁鸣山上，一条山路直到天一殿。 “大公子回来了！大公子带着夫人回来了！” 雁鸣山弟子的欢呼声，一直传到了天一殿。 马戎逍和青鸾骑马并肩走在山道上，逍遥峰顶，马戎逍牵着青鸾的手问道： “喜欢这里吗？” “不喜欢……”青鸾摇了摇头：“我怕在这里，你不能陪我了。” “怎么会，其实我也不喜欢这里……”马戎逍握着青鸾的手，却不知道这雁鸣山上，马上等待的是诀别。 就在两人住下的第三天，雁鸣山叛乱，执掌马洪涛重伤被关，张云阔联合蓬莱阁和星昴宫，让雁鸣山一时间土崩瓦解。 马戎逍带着青鸾冲破重重包围，自己已经身受重伤。青鸾为了不连累马戎逍，纵身跳入逍遥峰山崖。 那一日，马戎逍发狂一样杀入人群，只恨自己连最爱的人都无法保护。那一日，断垣折断，马戎逍境界损毁，就在命悬一线之时，程青龙赶到。那一日，马戎逍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东西，一个是青鸾，一个是断垣，还险些失去自己最好的兄弟。 五年后，依旧是那轮圆月，古剑镇外的那个山丘。 “青鸾，断垣，这一次重回雁鸣山，祝我成功，为你们报的血仇。” 马戎逍只是轻轻地说着，那样温柔。